第一百一十二集 师徒缘尽

作品:《山涧牧野诡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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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网址:www.wx.l</p>现下已是三更半夜,偌大道院上下几乎四下无人,偶尔有几位持剑弟子冒着凛冽寒冷风雪结伴在外严密巡逻,一丝不苟,眼神如鹰隼般凌厉冰冷,不放过任何细微角落。

    如今这时辰,道院上下所有人几乎已熄灯就寝,因今年入冬大雪于今夜首次造访,外加上寒风凛冽刺骨,气温便雪上添霜,一瞬间突然骤降,山川大地河湖、花草树木、屋舍宫殿等宛如披上一层银白衣裳,银装素裹,这片广袤天地仿佛置身于白雪世界,凄寒萧条,风雪撕裂的呼呼声不绝于耳,四季景致之美,各有春秋,芸芸众生只不过是这片世界规则下的产物罢了!在广袤天地面前,渺小如蝼蚁,不值一提。

    一头飞禽灵兽冒着凛冽寒风飞快破空振翅翱翔,它背上驮着奚梦瑶,她紧紧捂住胸口,心脏如刀绞般极为难受疼痛,俏脸苍白无比,毫无血气,她此刻正沉浸在巨大悲伤里,脑海中不断重复闪过适才那一幕场景,情至深处时,又喉咙一甜,喷出一口鲜血,将身下坐骑羽翅染红,高挑身躯愈加摇摇欲坠,最后终究难以支撑住,眼前一黑彻底昏倒过去。

    身下坐骑当即大惊,张喙鸣啼几声,见呼唤无果,便立马以最快速度往大院士住处赶去,凡是充当坐骑的灵兽皆已通灵,它异常担忧主人安危,原本还有约莫两里之遥,却在它提速飞行下瞬息而至,最终小心翼翼降落在庭院内。

    “嗯?”屋外传来动静,立即将大院士从静修状态中吵醒,他起身走到房门前顺手打开,一入眼便瞧见自己女儿俏脸煞白昏迷不醒,他脸色大变,一个箭步闪到她身边,掏出一粒补气血的丹药喂她服下。

    他将她抱起冲到隔壁屋舍内,小心翼翼放在床上,并为其盖好被褥,他那双浑浊眼眸泛起微弱紫芒,为她身体从头到脚彻底检查了个遍,最后目光停留在心口处,顿时眉头紧蹙,语气无比深沉,“幽花已碎裂消散,直接导致心脉受损,再想痊愈,将难如登天,遭受如此重创,对她原本稳固根基也造成不小影响,日后成就也有限。”

    “混账小子,老夫原以为你只是块榆木疙瘩,在老夫女儿日渐深情感染下,今夜会就此被打动,接受老夫女儿一颗芳心。”他双眸掠过一丝寒芒,宝贝女儿乃他不可触碰的逆鳞,若有人胆敢伤害她,必会承受他雷霆怒火,即便是座下最得意门徒,也一视同仁,眼下这一刻,他显然动了杀心,“令老夫万万没想到,你会如此铁石心肠,竟让老夫女儿深受如此重创,很好,非常好。”

    “混账小子,看老夫不一掌废了你。”他咬牙切齿,一张脸无比阴沉森寒,不难看出,如今对那小子早已恨入骨髓,不除之而后快不痛快。

    “咳咳、咳咳咳~~”她剧烈咳嗽起来,随后悠悠转醒,在丹药滋补下,精气神略有起色,只不过,俏脸仍旧煞白得很,在她浑浑噩噩即将醒来之际,也隐约听见父亲所言,她不顾及身上伤势,虚弱紧抓父亲手臂,苦口婆心抽嗫央求,“爹爹,别这么做,女儿求求您了,女儿给您跪下,求求您别去。”

    苦苦哀求至激动之时,她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原本稍显起色的精气神反倒愈发严重,她完全不顾眼下身体抱恙,艰难起身欲下跪磕头。

    “好好好,为父不去,为父不去。”他一脸焦急心疼,连忙将其扶回床上躺好,“宝贝女儿,妳身上伤势严重,快快躺下好好休息,为父全听妳的,不去为难那混账小子便是。”

    听到父亲如此说,她内心也就稍稍放宽心了些许,只是俏容隐隐狰狞,紧紧捂住胸口,红唇紧咬,很明显正在强忍巨大疼痛不断袭来,刚才经过一番折腾,反而又令伤势加重,心脉受损,远非常人所能承受,更何况她只是个女儿家,就更加承受不住了。

    “幽花尽碎,妳若未将另外一朵种入那小子心田,碎裂消散之后所带来的剧烈反噬之痛,将会叠加双倍痛楚,尽皆由妳一人承受。”他赶紧及时掏出几粒灵丹妙药,喂入她嘴里咽下,药力颇强,正逐渐恢复她心口创伤,过了半炷香,她俏容才算小有起色,他微微松了口气,可却依旧很心疼,颇为担心她又会随时复发,他很清楚,眼下必须先好好安抚她情绪方为首要。

    “爹爹,您不能怪大师兄,这一切都是女儿咎由自取。”奚梦瑶呼吸平缓许多,不再似起初那般紊乱急促,即便被伤透了心,也不见她有任何怨言,只是精神一直很虚弱,毫无半分以往那般灵动乖巧,“临出发前,女儿也想过会面临失败结果,只是没想到,被一口拒绝所带来的痛苦会如此难受,甚至是深入骨髓。”

    “都到这个节骨眼上了,妳还在维护他,老夫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将他从狼嘴里救下。”他顿时怒火中烧,一张脸阴森得欲滴出血来,“这么多年以来,老夫含辛茹苦对他悉心栽培,他不感念师恩便算了,如今居然还将我女儿祸害成这般模样,老夫后悔莫及呐!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爹爹,大师兄品性正直,他平日待女儿也很好,事事巨细,处处为女儿着想。”她回忆往昔种种,一时之间竟忘了疼痛,秀丽俏容泛起些微温柔甜蜜。

    “幽花碎裂,彻底消散殆尽,妳那颗心原本也该不会为任何人动心才对。”他眼睁睁见女儿情丝仍难断,除了惊诧感叹之余,也有些于心不忍,“可如今看来,妳对那臭小子用情太深,甚至深到无法自拔的地步,远远超出为父预料之外,妳心脉虽受损,一颗心已然死去,可对他的情意却难以抹除,已将那小子深深烙印在心底,这辈子都无法彻底忘却干净。”

    “女儿,妳这又是何苦呢!”他好言相劝,事事为她着想,“妳现在只要彻底斩断情丝,将那小子忘记,不再与他有过多牵扯,妳日后才不会再为情所累,修行道路也会平坦宽广,一路坦荡荡走得更高更远。”

    “爹爹,您不必再劝女儿了。”她眼眸柔和,而后缓缓闭上,“女儿这辈子早已认定他,唯他不嫁,一颗心虽沉寂燃灭,但女儿相信,日后总有一天,女儿会凭借自身努力,重新令它死灰复燃,至于我这一身修为根基,受损便受损了吧!女儿如今也不是太在乎,只要大师兄不嫌弃讨厌我,还愿意像往昔那般与我往来,女儿便心满意足了。”

    “不求对我动情,只求彼此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她面泛柔情,“还望爹爹成全。”

    “彼此无名无分,妳莫非要一辈子侍奉在他左右?”他眉头微皱。

    “嗯。”她微微颔首,眼神颇为坚决。

    “罢了罢了!”他面泛难色,眸光明灭不定,思索再三,唯有暂且答应,“妳这倔强性子,还真是完全遗传了妳母亲,她也如同妳这般执拗,不听劝告。”

    “此事容后再议。”他为她盖好被褥,神态和蔼可亲道:“妳如今身体抱恙,先好好休养身子。”

    “可是……”她还欲继续讲下去。

    “不许顶嘴。”他面色一板,佯装生气道:“好好休息。”

    “好吧!”她乖巧点头,也怕父亲再次动怒。

    他又好好安慰了一番,等她渐渐熟睡以后,才将蜡烛吹灭,轻手轻脚退出屋舍,并设了道隔绝禁止,保证她能得到最好休养。

    “浑小子,你将老夫女儿害成这样,简直不可饶恕。”他怒气始终难消,“看老夫如何收拾你。”

    千雁湖旁石拱桥上,夕舯虞依旧痴痴站着,呆愣愣注视五师妹离去方向,许久都未回过神来。

    “大师兄、大师兄……”廖子殇与他灵宠从远处嬉闹走来,见对方傻傻站着,才呼唤了几声。

    “嗯?”夕舯虞心不在焉道:“想回去了?”

    “嗯。”廖子殇点了点头,又不免狐疑询问,“你怎么了?”

    “没事!”他简单搪塞,而后率先离去,“走吧!”

    “奇怪。”廖子殇小声嘟囔,随后晃了晃小脑袋不再多想,也连忙跟上对方脚步一齐离去。

    两人一兽漫步在山林间,脚下羊肠小道几乎被积雪覆盖,但还是能凭肉眼看清台阶痕迹,待行至山脚下,夕舯虞陡然停步驻足,身边一人一兽却一头雾水抬头瞧去。

    “舯虞,速来老夫府上。”他脑海中突兀传来威严低沉之声。

    他简单回应后,才扭头吩咐道:“小师弟,你先行回府。”

    说完也不等对方追问,火急火燎传唤来飞禽坐骑独自破空远去。

    “听师尊这语气,貌似很生气的样子,莫非是五师妹出了什么意外?”他盘膝坐在飞禽后背上低头沉吟,一番自语推敲间,下方一小片独立院落已然映入眼帘。

    飞禽灵兽轻盈落地,他一跃而下,先深吸了口气,而后才迈步上前轻轻敲门,“师尊,弟子来了。”

    “进。”屋内之人言简意赅,语气一如既往的威严深沉,也隐含丝许怒气。

    “看来我所料非虚。”他感应敏锐,依旧还是听出了对方正极力强忍怒火,不禁暗自发苦,“这次,定要吃上不少苦头了。”

    ‘吱呀’

    他推门而入,并顺手关上,几步走到对方近前恭敬行礼,“师尊,这么晚了,您找弟子何事?”

    “明知故问。”奚寒封一张脸冷若冰霜,他微一挥手,便在这间屋子周围设下了隔音结界,随后直接开门见山,“为师且问你,你害我女儿根基受损,这笔账该怎么算?”

    “弟子惶恐。”他面色骤变,连忙跪在地上,“弟子从未想过要加害师妹,也没想到会发展成如今这番局面,弟子原以为拒绝了她情意,她便会对弟子死心,没想到,反倒令她根基受损。”

    “师尊,敢问师妹现下何处?”他焦急追问,“弟子想见见她。”

    “哼!”奚寒封冷肃道:“你还有脸去见我女儿,原以为你俩郎才女貌,今夜老夫特意将你俩安排在千雁湖见面,为的是能够撮合你俩,倘若你答应了,倒是成就了美好姻缘,不失为一段佳话,可你脑子却偏偏不开窍,辜负了老夫女儿对你的真心,老夫当初也是瞎了眼,怎会收了你这孽障当弟子,若非老夫当初将你从狼嘴救下,你早被叼走给吃了,你如今就是这么报答为师的?”

    “弟子知错。”他频频叩首,“弟子自知有负师恩,甘愿受罚,只是,弟子在受罚之前,还望师尊准许我去见上师妹一面。”

    “罚是肯定要受的。”奚寒封语气颇为冷漠,“为师也准许你去见我女儿一面,不过,只能远远瞧上几眼,这是为师能做到的最大宽容。”

    “多谢师尊。”夕舯虞无比愧疚,“徒儿对师妹造成的伤害,这辈子都无法弥补,能远远瞧上几眼,便足矣!”

    “从即日起,你不再是老夫弟子,老夫也不再是你师尊,你我之间,从此再无半点关系。”“师徒情分,到此为止,还有,择日逐出师门,在此之前,必须毁去容貌,在外行走,也不得在外人面前提及老夫是你师尊,你我,自此形同陌路,你可听清了?”

    “师尊。”夕舯虞心头猛然一颤,一直以来,他都以师尊座下嫡传弟子为荣,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眼下这般严重,一朝打入深渊,除了难以置信之外,还有深深颓废无力感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住嘴,谁是你师尊?”奚寒封转身猛然一挥袖袍,怒瞪暴喝,“老夫宝贝女儿本就是老夫逆鳞,谁也不能伤害她一根头发,可你却偏偏不开窍,令她落得如今这副田地,没了你这位大师兄,老夫还可挑选其他德才兼备之人来继承掌教之位,这位子,并非非你不可。”

    “难道此事便毫无半分转圜余地?”夕舯虞是真急了,他不相信师尊会这般绝情,正试图让对方回心转意。

    “老夫未废掉你一身修为,便是对你做出的最大忍让了,你休要得寸进尺。”他面露烦躁,差点气愤得欲一掌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