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集 心碎如刀绞

作品:《山涧牧野诡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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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静之时,寒风凛冽刺骨,透入五脏六腑,四周环境虽静谧无声,寒冷寂寥,但好歹还有丝丝缕缕月华作伴,不至于形单影只,凄苦无依。

    千雁湖始建于隋山道院创立之初,乃是珍禽异兽修养圣地,普通弟子不得轻易踏足,大院士年轻时在外游历闯荡,身旁有头妖宠长久随行陪同,与它主人携手征战四方,在外闯荡了上千年漫长岁月,临近年迈,对杀戮渐生倦怠,主仆才回归宗派休养生息。

    上代大院士寿尽宾天,他座下首徒才秉承师尊遗志,继承掌教之位,也就是现如今的当代大院士奚寒封,他座下妖宠也年老体衰,为了能够让它好好颐养天年,便将它安排在千雁湖休养生息,让它余下岁月能得到慰藉,一住,便又过去了近千年,往年里,也就只有大院士时常来探望,今夜,却是个例外。ii

    月黑风高,夕舯虞师兄弟俩人漫步走在羊肠小道上,顺手拨开沿途遮挡的稀疏树叶,走了没多久,前方忽而豁然开朗,二人稍稍愣住,平静驻足在千雁湖边缘出入口岩石台阶上,环顾仔细打量周围寂寥环境。

    廖子殇原本站在他大师兄身后,只因充满好奇心,便按耐不住拨开草丛冒出小脑袋来,双眸机灵四下张望,而后抬头奶声奶气道“大师兄,咱们到了?”

    “嗯。”夕舯虞微微淡笑点头,率先迈步前往,“走吧!”

    廖子殇也紧随跟上步伐,一路欢快奔跑在最前头,还时不时回头向他大师兄嬉笑招手,他颇感无奈,小孩子童心未泯,自入门至今,顽皮心性虽有所收敛,但毕竟仍未长大成人,年龄尚幼,嬉戏玩耍本就属于小孩心性,他爱玩便虽他去,作为他大师兄,也不好太严加管教,偶尔让他率性而为,也有助于给他童年留下一段美好回忆。ii

    二人从石拱桥上穿行而过,一路静心漫步欣赏月下景色,他俩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便来到湖心亭对岸边上。

    “大师兄,咱们过去瞧瞧。”廖子殇一手指着湖心亭,一手牵起对方正欲往所指建筑物跑去。

    “你去吧!我想自个儿呆会。”夕舯虞笑了笑。

    “好吧!”他眸泛丝许失落,但很快便被欢喜遮掩,独自一人奔跑在七拐八绕的岩石栈道上,随着愈发靠近,内心欢乐便越浓厚。

    “师尊今夜命我来此,说是约了个人与我见面。”夕舯虞上前几步,驻足于湖泊边缘,他低头凝望波光粼粼的湖面,借助朦胧月色,勉强可瞧清湖面倒影,此刻他思绪万千,脸上神情令人琢磨不透,唯有常年饱经风霜之人才会如此多愁善感,“也不知替我约了何人。”ii

    ‘哗啦啦’

    岩石栈道边上湖水忽而漩涡汹涌,波涛滚滚,激起无尽浪花,突如其来的一幕,令他二人措手不及。

    廖子殇被吓了一大跳,娇小身体陡然一抖,脚底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上,拍拍胸口压压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至于他大师兄则表现得很泰然自若,未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吓到,而是眸光微动,抬头冰冷紧盯漩涡中心,时刻保持警惕。

    不消几刹那,一头狰狞妖兽冲出湖底冒出小半截庞大身躯来,它那三对赤金瞳目扑闪扑闪频频眨动,甚是炯炯有神,气势威压惊人,不可一世,换作平常人,早就吓破了胆,两股战战昏死过去。

    它硕大兽目来回打量两个突然造访的陌生人,并未凶光毕露,也并未展露出丝毫敌意,而是满眼好奇,除了它主人时常来探望之外,倒不曾有第三者踏足此地,会好奇些也实属常态。ii

    “小师弟,切勿轻举妄动。”夕舯虞立马传音提醒,“这头妖宠乃师尊坐骑,与师尊南征北战,立下过赫赫功劳,临近年迈才被师尊安排在此颐养天年,不必惊慌,它对咱俩没有敌意。”

    经他传音简单告知此兽来历,廖子殇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也放下了戒备之心,壮起胆子满眼好奇朝它上下打量一番。

    “前辈,我俩并无恶意。”夕舯虞连忙拱手作揖,毕恭毕敬道“只是师尊早先替我约了个人,命我来此等候,才打扰了前辈您清修,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您海涵!”

    廖子殇见状,也赶紧抱拳行礼,举止不敢有丝毫不敬。

    “无妨!”它口吐人言,声音轰隆隆,尤为低沉苍老,三对赤金瞳目微泛刺芒,转动庞大身躯扭头直视过去,目光悉数落在另外那位青年人身上。ii

    “多谢前辈谅解。”夕舯虞暗自轻吁口气,闻听对方未动怒,当下便彻底放松下来。

    在一人一谈之时,它身旁湖面上又随之冒出另外一头妖兽来,这是它幼崽,刚孵化破壳不到半月,尚处年幼稚嫩,外形小巧可爱,三对赤金兽目一眨一眨的,颇为灵动乖巧,在湖面上游耍叫唤,只不过,它刚一露出湖面,目光自始至终便落在廖子殇身上,从未移开过分毫。

    “嗯?”夕舯虞与它母亲也敏锐察觉到气氛微妙,不免惊诧好奇。

    “大师兄,它、它……”廖子殇与它兽目乍一接触,竟心生一股血脉相连之感,他目露些许震惊,一时之间语无伦次起来。

    “莫要慌张。”夕舯虞传音安抚,“且静观其变。”ii

    母子在小声交流,它不时扭头瞥向那名幼童,兽目浮现惊讶与狐疑,等交流言毕,它才点了点头,它幼崽当即兴奋激动不已,在二人惊愕眼神下,从湖面一蹦而起,飞落在幼童旁边,不断用头颅往他身上亲昵蹭去,嘴里更是轻声叫唤着,看起来颇为享受。

    “这、这……”廖子殇莫名震惊,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主人先前赠予我一株奇珍,让我拿它滋养我后辈子嗣。”它微笑解释,“想来那株奇珍必是出自你这小家伙身上,我儿才会对你这般亲昵,既是靠它蕴养我儿天赋资质,那想必我儿体内也肯定流着你这小家伙一部分鲜血,你与我儿会有种血脉相连之感也实属再正常不过。”

    “原来如此!”师兄弟俩人顿时恍然大悟。ii

    “小家伙,你从此以后可愿当我儿主人?”它这番话可委实将他吓得不轻。

    “什、什么?”廖子殇扭头向他大师兄瞧去,征询对方意见。

    “嗯。”夕舯虞并未多言,仅仅只是浅笑点头便了事。

    “我愿意。”廖子殇犹豫思索再三,最终便只好深吁口气点头答应,“只不过,你儿以后跟了我,您会不会心有不舍?”

    “我膝下儿女众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它话锋一转,“况且,我儿既承了你的恩,那必须要还,你与我儿命中有缘,跟在你身边也不吃亏,我儿要跟随你,做母亲的哪有不应允的道理。”

    “既然前辈您都这么说了,那我日后定会全心全意待它,不辜负您今夜托儿之恩。”廖子殇恭敬作揖。ii

    “是我要向你这小家伙感恩才对。”它面泛慈祥,“若非主人当日赠予那株奇珍,我儿天赋资质也不会如此上佳,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理应受我一拜。”它低下硕大头颅拜了下去。

    “不敢不敢。”廖子殇诚惶诚恐,整个人跪伏在地上,“前辈,您折煞晚辈了。”

    夕舯虞在旁默默注视,笑容满面,眼前一幕颇为温馨,他不便打扰,便独自一人悄悄走开,漫步至石拱桥上欣赏周边夜色,阵阵寒风吹拂而过,他身体未有丝毫不适应,反而颇为享受,周围夜色如梦似幻,是处难得的夜景,他心境如止水,一切烦心事立即一扫而空,他尤为喜欢独自一人欣赏广袤大地壮丽风光,也唯有如此,一颗心才会彻底平静,对他修行路的成长也有不小助益。ii

    他彻底静下心来,仰头痴痴欣赏这片夜空,浑然不知后方正有人走来。

    “大师兄,好巧。”奚梦瑶笑靥如花,一张俏丽容颜在朦胧月色照耀之下,衬托得愈发甜美迷人,“没想到还能在这儿与你碰见。”

    “嗯?”他从沉浸状态中回过神来,回眸一笑,“是很巧。”

    “看来,师尊替我约的那个人,便是五师妹无疑了。”他暗自思忖,原本寂寥孤独的心有了一丝温暖。

    “师妹,妳也是来此欣赏这片夜景?”他看破不说破,不想因太过直白而破坏了当下美好气氛。

    “嗯。”她一脸甜蜜蜜,温柔问道“一起?”

    “好。”夕舯虞点头同意。ii

    她当即欢欣雀跃不已,一路欢快小跑到他身边,与他紧挨而立,即使二人以往经常往来,借助这片美妙夜色,她此刻也不免颇为紧张,不知所措,心头小鹿乱撞,低下头羞红着脸颊,自始至终都不敢与他对视,生怕更显羞涩。

    “这丫头,心跳如此之快。”他耳聪目明,清晰感应到她心跳声在这一刻变快了许多,不免暗自无奈摇头,“也不知是怎么了,平日里可不似今夜这般反常,女人心,海底针,果真是捉摸不透呐!”

    他二人就这么静静驻足欣赏夜色,彼时气氛无比美好,谁也不愿率先开口打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多时,天空悄然下起了鹅毛大雪,凛冽寒风不断吹拂,连带着令雪花飘飘,给这片天地多增添了几分色彩。ii

    “嗯?”奚梦瑶张开手掌,片片雪花不断飘落在其掌心,她笑脸更甜美,“下雪了。”

    “是啊!”夕舯虞面容平静,“才入冬没几日,这场雪也下得挺及时。”

    “大师兄,你先前亲手送给我这对耳环,不知你是否还记得,我当时说过,我也有个惊喜要送给你。”她伸手抚摸了下左耳那只耳环,随后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与其面对而视,一对漂亮眼眸含情脉脉,脸颊红彤彤,从未消退下去。

    “当然记得。”他也扭头望去,二人靠得无比之近,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间的呼吸声,他嘴角泛起一抹浅笑,双眸璨若星河,尤其深邃明亮,“只要是我与妳的过往点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这脑子,除了不懂儿女私情之外,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自信的。”ii

    “妳该不会……”他目露丝许诧异。

    “嗯,你猜得没错。”她笑容愈浓,眼眸都弯成了月牙状,双颊更是浮现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迷人,“我现在就要把惊喜送给你,你先将眼睛闭上。”

    “为何?”他一头雾水。

    “哎呀!”她脸颊煞红,宛如熟透了的苹果,“你别管那么多,只需闭上就是了。”

    “听你的。”他迟疑了刹那,而后缓缓闭上眼眸,面容静如止水。

    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说不紧张那是假的,一片雪花飘落于掌心正中,并未消融,而是转瞬变幻成一朵散发点点晶莹的梦幻花朵,悬浮于她掌心缓缓转动,她眼神无比坚定,也随之闭上眼眸踮起脚尖,一点点渐渐靠近对方嘴唇,掌心那朵幽花也同时朝其心口按去,心脏怦怦跳动,越跳越快,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女儿家的羞涩远胜以往,这种不由自主很妙不可言,她完全控制不住对他的深深爱慕之情,这令她内心莫名产生羞耻罪恶感。

    在双唇即将触碰刹那,他突兀来了一句,“对不起。”

    她娇躯一震,此刻只觉有柄锋利匕首狠狠朝其心脏扎去,她内心有股难以言喻的巨大伤痛袭来,令她猛然睁开双眸,整副身躯都颤抖个不停,掌心那朵幽花也随之破碎消散殆尽。

    她嘴角溢血,一张俏脸煞白,一滴血泪更是顺着脸颊滑落,与脚下雪花相融,她咬紧红唇,强行忍住内心巨大悲伤,不让泪水哗啦啦往外流,为了不失仪态,她转身噙着泪奔跑远去,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过了几息,他缓缓睁眸凝望对方那道远去倩影,不禁摇头叹息,“此生,我负了妳,若有来世,我定与妳白头偕老,一心一意报答妳的一颗真心。”

    “修行路渺渺,我又怎可受困于儿女私情,误了我的道心呐!”他不免多愁善感,始终坚守初心不变,“说出这句‘对不起’,我鼓足了很大勇气,适才说出口,如今反倒轻松了许多,可对妳的痛,恐怕这辈子都无法弥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