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报仇也轮不到你

作品:《行医问缘

    “单论我本人,自然是救命之恩为先。”慕容钦道,“但这仇家害了我父亲一生,如今他已作古,对我来说此仇必报。”

    “而且还有一事,恕我冒昧直言,这“仇家”,与你的沈姑娘……关系密切。”

    顾辰逸心中已料到,但他并未多说什么。

    慕容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接着道:“所以,我不想再背上更多恩怨纠葛了。”

    “我想,陈家夫人出剑为你挡了那杀手一击时,必然有暴露身份的顾虑,但她和其丈夫还是这样做了。”顾辰逸道,“事关慕容伯父,我没有立场拦你,但你要清算旧账,且不说断锋剑法的凶险,若……你伤了然儿,我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个分寸我自然是有的,至少目前,我只想确认当年重伤我父亲之人是否还在人世罢了。”慕容钦道,“你这个人,我还未有动作,你倒先护上了。”

    成国侯府的官家慕容忠此时突然前来向慕容钦道:“公子。”

    “忠叔,何事?”

    慕容忠看了顾辰逸一眼,顾辰逸刚要回避却被慕容钦拦住:“无妨。”

    “门外来了一乡间农妇打扮的老妪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年轻女子,坚持要见公子。”

    “来者何人,姓甚名谁?”慕容钦按了按太阳穴,“若是找上门来打秋风的,随便给些钱打发了就是。”

    “不是,那女子说……她姓沈,是来出诊的。”

    顾辰逸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吃惊不小。

    “请进来。”

    我并没想到会发生在成国侯府见到辰逸这样巧合的事,不过如此也省去许多客套的麻烦,我向慕容钦道:“慕容公子,又见面了。”

    慕容钦没有回答我,反倒转向辰逸笑道,“顾四郎,看来沈姑娘的消息竟比你灵通的多。”

    “然儿,你怎么来了?”辰逸上前,握住我冰凉的手放进怀里。

    “我来出诊。”我道,“虽说,算是不请自来。”

    慕容钦寒冷的目光扫过来,不怒自威:“哦?在下竟不知自己有何病,还请沈姑娘赐教。”

    我见辰逸有些为难的模样,悄悄回握住他的手:“慕容公子,向一位大夫隐瞒病情不报可非明智之举。”

    “慕容小侯爷自幼,每逢秋冬便咳喘不止,入冬之后更是时感寒气入骨,无论炭火取暖、添加衣物还是用药调理皆不见效,对否?”我定定地看着他。

    慕容钦被我点中心事,瞳孔剧缩。

    “寒霰。”我见他一脸茫然,便又重复了一遍解释道,“寒霰是一种入水即生凉的药粉,人触水则寒气入体,你如今的毛病就是被这种药伤过的后遗症。”

    “这么说,姑娘有治疗之法?”我能感受到慕容钦问话中压抑着的迫切。

    “有。”此时并不需要多说什么。

    “你的条件?”

    我笑了:“慕容公子是聪明人。”

    “然儿……”辰逸担忧地望了我一眼。

    我将一封折页丢在案上:“看看这个。”

    慕容钦接过打开,细读后便沉默下来。他将折页递给了辰逸,盯着我和与我同来的陈娴,目光五味杂陈。

    “我知道小侯爷心挂老侯爷当年被人所伤的事,我也不藏着掖着,您将折页上的内容写成一封奏折递上去,就可大仇得报。”

    “写的都是些什么!”辰逸也读完了纸上内容,他猛地将折页丢进了房内的炭盆里,神情激动,“让两位陈前辈坦诚自己是……,这奏折定会将你们所有人推进火坑里!”

    他扶住我的肩,严肃问道:“然儿,这上面的内容是谁教你写的?”

    “老身亲笔,怎么,四公子有何高见?”陈娴淡淡瞥了一眼辰逸,又向慕容钦道,“慕容钦,事实就如方才那纸上所写,我的师父是断锋剑法的祖师陈容,李炎兄弟夺嫡时,我与你父亲因立场不同交过手,我在水中下了寒霰粉伤了他,也让你变成这副模样。”

    慕容钦的拳逐渐握紧。

    “当今的皇帝将修习断锋剑法者视为乱臣贼子,小侯爷既然是凭我那儿媳出招时的内息认出来的,自然可以上朝时揭发出来,相信官家不会姑息,若他将我一家全杀了,你慕容家的仇也报了。”

    “前辈,您在逼我。”慕容钦的脸阴云密布,“陈家夫妇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会这样做。”

    “逼你?你不是要报仇吗,斩草除根岂不干净?”

    “前辈便丝毫不在意自己亲人的性命?”

    “与其留一把刀悬在我全家头上,叫人寝食难安,不如将绳子砍了让它落下,趁此机会设法躲避。”陈娴道,“至于结果,躲不躲得掉全凭本事。”

    “前辈的想法,恕我无法苟同,也难以理解。”辰逸见一贯冷淡从容的慕容钦神色大变,将我护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又不动声色地挪到了二人之间,道,“前辈敢作敢当,辰逸敬佩,但此乃前辈与老成国侯的私仇,慕容小侯爷身为人子,意欲复仇也不过是针对此事而言,绝不会将无辜之人牵连进来。”

    “小子,你这是做什么,莫非你觉得你的身手拦得住老身么?”陈娴冷笑一声,“我的想法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置喙。”

    辰逸不卑不亢地望着陈娴,一语不发。

    “咳……咳咳,四郎,你不必为我得罪了她。”慕容钦忍不住咳嗽了一阵后,从书案后踱出,向陈娴道:“前辈,先父之仇,晚辈断不敢忘,但我绝不会累及前辈家人,三年后,我会为此事再来找前辈。”

    陈娴的表情像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你这是何意?跟我打一场,若你能杀我就算是报了仇了?”

    “在下如此,无关胜负,只求问心无愧。”慕容钦语调平静而郑重,“无论结果如何,晚辈一力承担。”

    “老身带着全家隐居前,也见过像你这般要来找我报仇的后生,不过我不喜欢把这称之为“报仇”,”陈娴眸光一冷:

    “我更喜欢称这种行为为——找死。”

    一瞬间,书房内的气氛紧张起来,辰逸向我身前靠了靠,和慕容钦二人都不自觉摆出了防御之态。

    “而你,是叫慕容钦吧?尤其有意思,还要我给你三年,让你准备好你的后事是吗?”

    陈娴话音未落,身形一晃便已不在原地,我只隐约看到辰逸上前阻拦和慕容钦抵挡的动作,而下一刻陈娴已然立于室外庭院内,而慕容钦则面向她跪在雪地中,肩头似是挨了一掌。

    “咳!咳咳……”他剧烈的咳了几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白雪之上溅了点点夺目的红。

    “慕容兄!”辰逸见我安然无恙,三步并作两步冲了出去,将慕容钦扶起,我也跟了出去。

    慕容钦脸色更见苍白,倚靠辰逸站起后,仍是咳嗽不止,眼中似要喷出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