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酒宴落幕

作品:《狼的旅途

    被月光照亮的中庭中浮现出了白色的怪异物体。一个接着又是一个,苍白的容貌如同花儿绽放般出现在中庭。那苍白是冰冷干枯的骨骼的颜色。

    骷髅面具加上黑色的袍子。无人的中庭渐渐被这怪异的团体包围。

    assassin……

    assassin并不仅仅是当初在远坂邸被杀死的那一人。事实是,参与了这次的圣杯战争的有多名assassin,但这数量实在多得不正常。他们都戴面具穿黑袍,体格也各有不同。有巨汉,也有消瘦型,有孩子般的矮个子,还有女人的身形。

    “……这是你干的吧?archer。”

    archer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

    “谁知道,我不必去弄懂那些杂种的想法。”

    听到archer这么说,依莉雅就知道了这件事应该和他无关,因为再怎么说作为一个“王”是不可能去做这么偷鸡摸狗的事的。

    “嗯……乱成一团了。”

    眼见敌人渐渐逼近,韦伯发出近乎惨叫的叹息声。无法理解,这完全超过了圣杯战争的规则限制。

    “怎么回事啊?!assassin怎么一个接着一个……虽然知道这场圣杯战争有些不正常,但这数量也太多了吧!?”

    眼见猎物的狼狈相,assassin们不禁邪笑道。

    “……你说的没错,我们是以整体为个体的servant,而其中的个体只是整体的影子而已。”

    “难道说……我们一直被这群家伙监视到今天?”

    爱丽丝菲尔痛苦地呢喃着,saber也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虽然知道对方不够强,。但是他们能够偷偷接近,而且又人数众多,就算她是servant中拥有最强战斗力的一人,这也是个相当大的威胁。所以二人还是深感寒意上身。

    而且平时一直如同影子般跟踪目标的他们此刻舍弃了气息切断能力.看着他们毫无恐惧地靠上前,这意味着……

    “他们是要动真格的了。”

    saber落入了意想不到的危机之中,不禁恨得直咬牙。

    一群靠数量占优的乌合之众。如果从正面攻击,saber绝不会输,但这只限于与敌人对峙的只有saber一人的情况下。

    现在的saber不得不去保护爱丽丝菲尔。不管assassin多么弱小,但对人类来说来却具有相当大的威胁。即使是能够使用一流魔术的艾因兹贝伦的人造人爱丽丝菲尔,但光靠魔术是阻挡不了assassin的。要靠她自己保护自己根本不可能。

    所以,想要边保护同伴边战斗,数量众多的敌人就成了一个非常紧迫的问题。

    saber一剑下去究竟能够阻止多少个assassin?——不,不是能够阻止多少人的问题。此时哪怕漏过一人,那一人也可能对爱丽丝菲尔造成重大创伤。

    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能否阻止”,而是“能否通过一击解决所有”。而包围着她们的assassin的数量,多到令人绝望。

    从assassin的角度看来,他们也有最终的手段。

    即使是团体作战,那也是以有限人数组成的团体。以大多数牺牲换取少量幸存者取得胜利的手法,无异于自杀行为,所以这是只有最终决战才会使出的杀手锏。

    assassin是以圣杯为目的被召唤来的servant,他们应该无法忍受被作为时臣和archer的棋子——但,他们也无法违抗令咒。

    为了今夜的行动,言峰绮礼使用了一道令咒,命令他们“不惜牺牲也要胜利”。令咒对servant而言是绝对命令,这样的话,他们只能选择遵循命令。

    虽然看着被誉为最强的saber脸色大变的他们心里很愉快,但事实她却并不是他们的目标。被指定的攻击对象是rider的master。虽然rider拥有威力强大的宝具,但它的破坏力是定向的,如果assassin从四面八方进行攻击,那肯定能够攻击到那个怯懦的矮个子的master。

    是的,这对征服王伊斯坎达尔而言,是千钧一发的危险时刻。

    但——为什么这名巨汉servant依然在悠哉游哉地喝着酒呢?

    “……ri——rider,喂,喂……”

    就算韦伯不安地喊了起来,rider依旧没有任何行动。他看了看周围的assassin,眼神依旧泰然自若。

    “喂喂小鬼,别那么狼狈嘛。不就是宴会上来了客人,酒还是照喝啊。”

    “他们哪儿看上去像客人了!?”

    rider苦笑着叹了口气,随后面对着包围着自己的assassin,他用傻瓜般平淡的表情招呼道:

    “我说诸位,你们能不能收敛一下你们的鬼气啊?我朋友被你们吓坏了。”

    saber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下就连archer、库依娜和尼禄也皱起了眉头。

    “难道你还想邀请他们入席?征服王。”

    “当然,王的发言应该让万民都听见,既然有人特意来听,那不管是敌人还是朋友都不要紧。”

    rider平静地说着,将樽中的红酒用柄勺舀出后,向assassin们伸去。

    “来,不要客气,想要共饮的话就自己来取杯子。这酒与你们的血同在。”

    咻——一记穿透空气的响声回答了rider。

    rider手中只剩下了勺柄,勺子部分已落到了地上。这是assassin中的一人干的,勺中的酒也散落在中庭的地面上。

    “…………”

    rider无语地低头看着散落在地面的酒。骷髅面具们似乎在嘲讽他一般发出了笑声。

    “——不要说我没提醒你们啊。”

    rider的语调依然平静,但很清楚,其中的感觉变了。察觉到这一变化的,只有之前与他喝酒的那四人。

    “我说过,‘这酒’就是‘你们的血’——是吧。既然你们随便让它洒到了地上,那我可就……”

    话音未落,一阵旋风呼啸而起。

    风炽热干燥,仿佛要燃烧一切。这不象是夜晚的森林,或者城堡中庭应有的风——这风简直来自于沙漠,在耳边轰鸣着。

    感觉到有砂子进了嘴里,韦伯连忙吐着唾沫。这确实是砂子。被怪风带来的,真的是原本不可能出现的热沙。

    “saber,archer,罗马之君,还有公主,酒宴的最后疑问——王是否孤高?”

    站在热风中心的rider开口问道。看他肩上飞舞的斗篷,不知何时他已经穿回了征服王应有的装束。

    archer失声笑了。这根本没有问的必要,所以他用沉默来回答。

    “朕,孤高。”

    尼禄毫不迟疑的道。她深信自己是匹敌乐神阿波罗的艺术家,她深信自己是匹敌太阳神索尔的战车驭手,她是绝对的皇帝,傲然于世。

    “谁知道呢……”

    库依娜暧昧的答道。若是以前,她是孤傲的独狼,而现在……

    saber也没有踌躇。如果动摇了自己的信念,那才是对她身为王所度过的每日的否定。

    “王……自然是孤高的”

    rider放声笑了。似乎是在回应这笑声一般,旋风的势头更猛了。

    “不行啊,不是等于没回答吗!今天我还是教教你们,什么才是真正的王者吧!”

    不明的热风侵蚀着现界,随后,颠覆。

    在这夜晚出现的怪异现象中,距离和位置已失去了意义。带着热沙的干燥狂风将所到之处都变了个样。

    “怎、怎么会这样……”

    韦伯和爱丽丝菲尔发出惊叹。傅羡齐、莉莉娅娜和安谢拉也瞪大了眼睛——这是她们所侍奉的公主经常使用的大魔术。

    “居然是——固有结界?!”

    炙烤大地的太阳、晴朗万里的苍穹,直到被沙砾模糊的地平线。视野所到之处没有任何遮蔽物。

    夜晚的爱因兹贝伦城会在瞬间变样,毫无疑问地说明只是侵蚀现界的幻影。可以说,这是能被称为奇迹的魔术的极限。

    “怎么可能……居然能将心里的场景具现化……你明明不是魔术师啊!?”

    “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怎么办得到。”

    屹立在宽阔结界中的伊斯坎达尔骄傲地笑着否定了。

    “这是我军曾经穿越的大地。与我同甘共苦的勇士们心里都牢牢印上了这片景色。”

    随着世界的变换,原本被包围的十人也换了位置。

    原本行成包围之势的assassin们被单独移到了一边,rider站在中央.另一边则是saber、archer、尼禄、库依娜与五名魔术师。也就是说,rider单独一人站在了assassin们面前。

    所有人都瞪圆了眼睛凝视着他周围出现的海市蜃楼般的影像。一个、两个、四个,影像逐渐增多,样子看上去像是军队。那色彩也变得逐渐浓郁起来。

    “这世界能够重现,是因为它印在我们每个人心上。”

    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伊斯坎达尔身边陆续出现了实体化的骑兵。虽然人种和装备各异,但看他们强壮的身躯和勇猛的骑士,无一不展现出军队的强悍。

    只有一人弄明白了这怪异场景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都是servant……”

    因为在场的人中只有他和库依娜两人是master,所以他明白了,servant·伊斯坎达尔的真正王牌、最终宝具的真身,正出现在他的眼前。

    “看吧,我无双的军队!”

    充满着骄傲与自豪,征服王站在骑兵队列前高举双臂呼喊道。

    “即使**毁灭,但他们的英灵仍被召唤,他们是传说中我忠义的勇士们。穿越时空回应我召唤的永远的朋友们。他们是我的至宝!是我的王者之道!伊斯坎这尔最强的宝具——‘ioniaairoi(王之军势)’!!”

    ex等级的对军宝具,独立servant的连续召唤。

    有军神,有马哈拉甲王,还有历代王朝的开创者。聚集在眼前的是只有在传说中才听说过的、独一无二的英灵。

    他们所有人都拥有显赫的威名——他们都是曾与伟大的伊斯坎达尔共同作战的勇士。

    一匹没有骑手的马向rider飞奔而来。那是一匹精悍而体格巨大的骏马。如果它是人,其威风一定不会逊色于其他英灵。

    “好久不见了,搭档。”

    rider孩子般地笑着抱了抱马脖子。显而易见,“她”就是之后被誉为传说中的名马别赛法勒斯。跟在征服王身边,就连马也成为了英灵。

    所有人除了惊叹都再发不出其他声音。就连同样拥有ex级超宝具的archer和尼禄,在见到如此光芒四射的军队后也再也没有嗤笑。

    赌上王者之梦,与王共同驰骋沙场的英杰们。

    至死都没有终结的忠义,征服王将此变为了破格的宝具。

    saber被震撼了,不是为他宝具的威力所惧怕,而这宝具动摇了她引以为豪的信念。

    这完美的支持——

    被称为宝具的与臣子间的羁绊——

    在追逐理想的骑士王的生涯中,她到最后都不曾得到的东西——

    “王——就要比任何人都活得更真实——要让众人仰慕!”

    跨坐在别赛法勒斯背上的rider高声呼喊道。英灵们则以盾牌的敲击声作为回应,一齐呼喊着。

    “集合所有勇者的信念,并将其作为目标开始远征的人,才是王。所以——”

    “王不是孤高的。因为他的志愿是所有臣民的愿望!”

    “正是!正是!正是!”

    英灵们气宇轩昂的呼喊穿过天空飞翔于天际。无论怎样的敌人或是壁垒,只要是在征服王与其朋友们的面前都显得没有威胁。那高昂的斗志能够穿越大地截断海洋。

    所以,assassin们在他们面前也不过如同云霞一般。

    “好了,开始吧,assassin。”

    rider微笑的眼中充满了狰狞和残忍。面对无视王的话语、拒绝了王赐之酒的人,他已经不想再留什么情面了。

    “如你们所见,我具现化的战场是平原。很不好意思,想要以多取胜的话还是我比较有优势。”

    此刻忘记了圣杯,忘记了胜利和令咒的使命。他们已经迷失了自我。

    有人逃走.也有人自暴自弃地呐喊,还有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乱了阵脚的骷髅面具们确实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蹂躏吧!”

    rider毫不犹豫地下令道。然后——

    “aaaaie!!”

    回应他的是巨大的轰鸣声。曾经横扫亚洲的无敌军队,此刻再次震撼了战场。

    这已经不能算是争斗了,说扫荡比较合适。

    就算是用磨盘磨芥子粒,反应还比现在大点。

    “王之军势”所到之处,再也看不到一点assassin的痕迹,空气中只留下些微的血腥和被卷起的沙尘。

    “——呜哦!!”

    胜利的欢呼声响起。将胜利献给王,称颂着王的威名同时,完成任务的英灵们变回了灵体状态消失在了远方。

    随后,用他们魔力总和维持起来的结界也被解除了,所有一切都如同泡沫般粉碎,景色又变回原本的夜晚,几人重新站在了艾因兹贝伦城堡的中庭。

    白色皎洁的月光透露着寂静,空气中看不到一丝微尘。

    四名servant,一位魔王和五名魔术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再度举杯。assassin们已经消失了踪影,只有被短刀削断的柄勺残骸证实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真是扫兴啊。”

    rider若无其事地喃喃自语道,将杯中剩下的酒喝干。saber没有回答,archer用有些不满的表情嗤笑了一声。库依娜则在和尼禄低声交谈着什么。

    “确实,不管是多弱的杂种,那么多一起上来就算是王也费了不少力气吧——rider,你还真是个碍眼的家伙。”

    “先说好,无论如何我都得和你一较高下。”

    rider毫不介意地笑着站起了身。

    “彼此都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吧,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但saber还对之前rider的话语耿耿于怀,她不愿就此放过他。

    “等等rider,我还没——”

    “你闭嘴。”

    rider用强硬的语气制止了saber的话语。

    “今晚是王者间的宴会,但是saber,我不承认你是王。”

    “你还想继续愚弄我吗?rider。”

    saber的语气已有急躁,伊斯坎达尔却只是怜悯地看着她。他拔出亚历山大之剑在空中一挥,只见雷鸣一闪,一架神牛战车随轰鸣声出现。虽然没有“王之军势”那样声势浩大,但也足以夺人眼球。

    “快点小鬼,上去。”

    “………”

    “喂,小鬼?”

    “——啊?啊,嗯……”

    自从亲眼看见assassin被轻易击败后,韦伯的心就被蒙上了一层奇怪的阴影。毕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不符常理的宝具,有这种反应也是很正常的。况且那是他自己的servant的实力,他今天第一次见识到。

    韦伯步履不稳地乘上战车后,伊斯坎达尔最后瞥了saber一眼,用真诚的语气开口说道:“我说小姑娘,你还是赶快从你那个痛苦的梦里醒来吧。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连英雄最起码的自尊都会丧失——你所说的所谓的‘王’,不过是你自己给自己下的咒语而已。”

    “不,我——”

    无视saber最后的反驳,电光闪耀的战车飞驶上天空。最后,耳边只留下雷声,战车消失在了东边的天空。

    “………”

    面对到最后都不愿听取saber发言的rider,屈辱感是很自然的。但此刻saber无论如何都放不下的,却是一份不明原因的“焦虑”。

    没有仁义,没有理想,只是为满足私欲而推行暴力的暴君。但即便如此.还有一群如此忠心的臣子愿与他结下不灭的羁绊。

    这与骑士王的准则相违背,她无法接受这种信念。

    但saber却无法仅仅把伊斯坎达尔的话当作笑谈遗忘。有种一定要让他收回这些话的不甘——正是这些话使得saber耿耿于怀。

    “你不必理会,saber你只要坚持你信奉的道路就行了。”

    从一边插嘴的却是之前一直在嘲笑她的archer。听他说出这种莫名的激励话语,saber冷冷地答道。

    “刚才还在嘲笑,现在又想奉承我吗?archer。”

    “当然,你所说的王者之道正确无比,没有一丝差错。这对你这付瘦弱的身体是多么重大的负担啊。这苦恼、这纠葛……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上去安慰一下。”

    端正的外表、深沉的声音,但他的表情和语气中,依然藏着无限邪恶与淫|靡。

    只要这名黄金之servant在眼前一刻,saber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迷惘。他不像rider能够通过言语交流,archer只是一个不可饶恕的敌人。

    “你就继续沿袭你所说的正道痛苦地演小丑角色吧,我很喜欢。saber,让我多开心开心,说不定我会把圣杯作为赏赐送给你哦?”

    “不要无视我在那边乱讲,金闪闪。”

    库依娜面无表情的口吐恶言,“说起来,半人半神的你也是我屠杀的对象。如何,要现在开战吗?”

    “呵,不要焦急啊,弑神者。现在本王还不想杀了你。还有,努力吧骑士王,有些时候,我觉得你还是很可爱的。”

    这最后的话语一落,archer变为灵体化消失了。

    “真是令人不快的家伙。”尼禄不快的皱起了眉头。

    “的确。”

    库依娜点点头,接着对saber道,“你也不要太在意了,每个人的王道不同,你只要坚信自己的就行了。那么,就此告辞。”

    少女们的身影也化为雾气离开了。

    就这样,一场战斗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