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哥哥的礼物

作品:《肋骨之花

    大家新年快乐!!

    两个人走到会议舱‘门’口时,夜莺正从里面走出来,她穿着齐整的装备,似乎正打算离开军舰去什么地方,机械臂上还装上了挖凿用的工具――当然也可以用来捕猎。(..l.访问:.。她的身后还站着独狼,看样子是要与他同行的。

    这两个人是他的队伍里武力值最高的家伙了。

    “你要去干什么?”赫洛抱起双臂,懒懒靠在‘门’口盯着她,状似无意的堵住她的去路。

    “我有个东西落在了沙耶罗的救生船里……”

    “喔――?”他扬高声音,目光在她的背包上绕了个弯,伸出一根指头勾了勾,“假如你没背捕猎网的话,我十分愿意相信你,夜莺小姐。”

    没想到夜莺爽快地打开了背包,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个电磁‘波’感应器。她一本正经地看着略微有些诧异的赫洛,脸‘色’有点难看:“我有理由相信,昨晚上有什么别的人跟我们一起进入了沙耶罗的飞船,为了防止我们拿到重要资料而蓄意破坏了船体。”

    缝隙里的那个“眼睛”在眼前一闪而过,赫洛‘揉’捻了一下无名指上的陨石戒指,不安恰如那小小的圆球在心间飞快地转动起来。昨夜的情景在脑中挥之不去,他松开手,将机械腕表连上充电器。

    那真的……是人吗?

    “你想的没错。而且那个‘人’恐怕比我们到得更早,那个摄像机就是它刻意放在那儿的,里面拍摄下了我的影像――就在我进入沙耶罗的飞船几分钟前。”

    这件事实在太匪夷所思,以至于赫洛听见自己亲口这番话的声音时,汗‘毛’也似被静电吸引般竖了起来,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你想说什么?那之前沙耶罗来过?”夜莺抿了抿嘴‘唇’,眼神跟见了鬼一样诡异。

    他摇了摇头。

    假如那是个人的话……也绝不可能是沙耶罗。

    “倘若他在那儿,怎么会不出来见我呢?”他心想着,否决了这种荒谬的可能‘性’。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个星球上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夜莺拨‘弄’了一下她尖锐的指甲,机械手臂发出一声躁动的运转声。

    赫洛知道她大概手痒,想趁机捞一笔。如果抓到活的外星生物,在黑市上拍卖,能获得一笔价值相当可观的财富。[..l]白鹰患有遗传病,已经快到了发病的年龄,再过不了几年就要坐上轮椅,到时候姐弟俩的凄惨情况不必言明。

    尽管这种‘私’猎行为有面临遭到处罚或驱逐的危险,但白鹰这小子‘挺’讨人喜欢,总把他当作哥哥一样依赖,让他不自觉地想像沙耶罗当年对待自己一样保护这小子。

    “我不反对你捕猎。”他伸出一只手扣了扣她腰间的‘激’光枪,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外面的白鹰,天生上挑的眼睛里闪烁着警告意味的锋芒,“在找到沙耶罗他们以后。”

    说完银发青年将目光收敛得柔和了几分:“白鹰的情况我知道,所以你更不该冒险。”

    “嘿。昨天的事,谢谢你,赫洛。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东西,所以,沙耶罗的事我会尽可能的多尽一点力。相信我,落在军舰里的那个东西能帮你更快找到他。”‘女’杀手一反常态地没用她那惯常的机械化的口‘吻’,语气里难得的流泻出了几分人情味。

    赫洛从她的话语里咀嚼出了一丝紧张的意味,敏感的神经微微一跳。

    “航行日志里只有一段被保留了下来,其余都被人为删除了。我想那是沙耶罗有意为之,那段录像――特意留给你的。”

    说着她指了指会议舱的桌上,独狼擦肩而过的时候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两个人便走了出去。

    赫洛走进会议舱的‘门’,便看见自己的那个腕表式存储器搁在他旁边的桌上――他们已经看过航行日志录像了。目光越过会议舱里坐着的所有小队成员,他的视线聚焦在会议舱中心巨大的全息投影仪屏幕上,火速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来,还没坐稳就抓过遥控器,按下了播放器。

    屏幕上闪烁了几下,另一个时空的影像从远处层层铺近,仿佛搭建俄罗斯方块一样铸造成了一个真实的空间,将他们笼罩进去。

    恍惚间如同梦境汇进现实,当那个人闪烁着浮现在他的一步之遥时,赫洛不自觉的扣紧了双膝,强忍着没有立即站起来,去拥抱那个虚无缥缈的影子。

    即使知道这只是录像而已,他仍有了泫然的冲动。

    “二零四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地球时间晚上十一点五十五。”

    “今天是……到达这颗行星的第十六个恒星日……”

    沙耶罗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实在太差了,他仍然那样英俊,正静静地望着镜头,刀削般的轮廓在时聚时散的像素光点中,也足以清晰地烙刻入人的视网膜之内。

    他的皮肤白得像毫无生气,眼睑下一片暗沉,烟灰‘色’的眼眸犹如深深幽壑,像一个癌症末期的病患。但与之相悖的,他又把自己收拾得相当整齐,穿着雇佣兵的黑‘色’制服,背上背着一把脉冲‘激’光枪,好像在特意等待着一场战斗。

    赫洛的心被狠狠扎了一下。

    过了几分钟后,影像里的沙耶罗才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的身体似乎不足以支撑自身的重量,步履艰难地在桌子后边站直身体,松了松制服上的武装带。

    顾不上旁人在场,赫洛也霍地站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盲人一般步伐飘忽地走到那个实际并不存在于这里的人面前。

    “抱歉……我恐怕很难再支撑几天了。”

    他们的距离很近,男人低着头好像在看着六年前只及他肩膀的少年,低垂的睫‘毛’下幽光流转,让赫洛得以分辨出那双眼中不陌生的温柔。

    “嘿,我的小兔子。你还好吗?”

    赫洛抓紧遥控器,以抑制手指颤抖的幅度,在幻想中攥住了对方的手。

    沙耶罗稍稍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皿,里面竟然装着一条银‘色’的飞鱼,全身散发着璀璨的光亮。

    ――‘银翼漫游者’,那个他们曾一起在海滩边捕捉到的,又死去了的四维生物。他曾央求过沙耶罗再为他捕捉一条,可那样的四维生物在八年前最后一场陨石雨降落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人类的视野中。

    “把无限握在手心,从一小时中体味永恒……生日快乐,我的赫洛。”

    男人看着他的眼神一如当年。

    影像在这句话后,转瞬化为一片漆黑。

    浑身的气力像一刹那被水泵‘抽’走,雕像般凝固在那儿的青年骤然退后了几步,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将头埋进双膝间,努力使涌出来的眼泪倒流回去,咬着牙关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以后,他尝到自己的舌尖化开一片甜涩又残忍的血腥味。那种被他已经埋葬了的抑郁情绪,又像剧毒从体内要蔓延开来。

    “喜欢吗,小家伙?”记忆中的男人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让它每天陪着你睡觉,你就不用害怕黑夜了。”

    “可我还是想跟你一起睡……哥哥。”

    “你已经长大了,赫洛,你得开始习惯一个人。我不能再这样……纵容你。”

    压抑而喑哑的声音‘混’合着烟草味萦绕在耳畔鼻尖,经年未散。

    他支撑着颤抖的身体,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克制自己很久没碰的小‘药’瓶,一根手指“咔”地一屈一勾撬开了金属瓶盖,倒出两粒八角形的抗抑郁‘药’片,在安藤冲过来阻止之前一仰脖吞进了口里。

    我永远没法习惯……

    没法习惯一个人,没法习惯失去了你。

    为什么让我看这个,沙耶罗?

    他咬紧牙,无声地在脑海里拷问着。你是在留遗言吗?难道隔了千百万光年的距离,你想对我说的只有一句“生日快乐”?

    而我,未曾对你说出口的,想告诉你的却是――你是我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沙耶罗……他抱住了自己的臂膀,手指攥进‘肉’里,骨节咯咯作响。

    千里之外,沙耶罗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感到自己散落漂移在根根‘交’错的电缆间、冰冷坚硬的金属壁上的意识,像被什么召唤着,一丝一缕地聚拢回了浸泡在液体里的僵冷的身躯里,驱使着他从无边无际的‘混’沌的黑暗里突破出去。

    他缓慢而艰难地伸出了一下婴儿般蜷缩起的手,掌心触碰到了一层包裹着他的、厚韧粘黏的桎梏,沉寂已久的心脏一下一下,微弱地跳动起来。

    怦怦…

    怦怦……

    “奇怪。”

    无端端地感到一阵心跳加速,赫洛捂住了心口,深吸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的双‘腿’有些发麻。

    “您没事吧,赫洛长官?”负责医疗的后勤人员兰登关切地问道。

    “可恶,我警告过你不能再吃这个!副作用很大!”安藤气愤地夺过‘药’瓶,发现里边已经空了。这家伙在沙耶罗离开后抑郁症发作,一度患有严重‘药’物成瘾和自残倾向,动不动就往自己身上来一针或者划上一刀,在他的治疗下好不容易康复了,眼下又有了复发的趋势,三年的努力也许就要功亏一篑。

    “我没问题,你少多管闲事。”几缕银白的发丝下,青年泛红的眼角微微上扬,冷淡地扫了一眼这个所谓的“监护人”。

    在安藤伸出手打算拉他起来时,他已经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来到计算机控制台前,开始尝试骇进沙耶罗的飞船内部控制系统里,对航行日志录像进行修复。

    赫洛肯定,那些被删除的航行日志录像里,一定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