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作品:《保镖[强强]

    第七十七章穿军装的伪军

    独门独户的院落自带一间小厨房。夏天厨房闷热,蒸笼从四沿儿冒出白花花的蒸汽。小屋一下子挤进去仨人,立时就更热。

    刘师傅跟两个小子摆摆手:“莫有的,不累,再给恁家炒两个菜。”

    楚珣兴致勃勃地搓手:“还有什么菜?”

    刘师傅:“炒个胶东特色,溜黄菜。”

    霍传武一听,从后面站出来,闷声道:“您歇着,俺来炒这个。”

    楚珣一听:“你会啊?”

    传武诚实地说:“俺妈会做,俺吃过。”

    霍传武拎过围裙围在身上。这人身形、气质,一看就是穿军装的,不是穿围裙干家务活儿的料子,短袖衫里露出两段褐色手臂,青筋微凸,显得十分硬朗。围裙尺寸不对,立刻显小,人高马大的汉子系个小短围裙,简直像穿个小肚兜,甭提多么憋屈可笑。

    楚珣知道,他的二武原本不太会做饭。

    霍家的男人在家里做饭?进厨房?从来不。霍师长就不进厨房。什么爹养出什么样的儿子,霍家两个少爷人面人后也是大老爷们儿做派,提个棍子出去打架很行,却都不是回到家围着锅盆灶沿儿转悠的小男人。

    霍传武拎着菜刀,一笔一划地切海参丝,火腿丁,切葱花和姜末。这人握菜刀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提一把军刺,切得十分不熟练,但胜在认真,慢条斯理儿,极有耐心。

    传武打好蛋花,把虾仁荸荠海参丝火腿丁青豆葱姜一齐搅合进去,洒油炝锅,下菜。油烟一股脑呛起来,呛上房顶,大火苗在灶上燃着。传武皱了下眉,两道浓黑的眉毛压拢住眼神。他学他妈妈炒溜黄菜的做法,用手勺不停朝一个方向搅动蛋糊,再兑些油进去,把鸡蛋搅出脑花的半凝固效果,成了!

    传武眉心辉映出火苗的颜色,红彤彤的,炒菜炒得大刀阔斧,立马横枪,姿势剽悍潇洒,让楚珣看得眼烫,心热。

    楚珣后来发觉,看一个刀工精致颠锅技巧娴熟的大厨做饭,是烹饪艺术的享受;看一个原本不会做饭的男人,用刀粗鲁,颠锅颠得横三竖六,低眉顺眼地为你炒了一道菜,眼瞅着火都要漫上房檐……这看的是一个人对你那份心。

    刘师傅上偏房里头歇着,纳凉喝茶去了。

    两个混球躲在小厨房里,窸窸窣窣的,闹耗子似的。

    油汪鲜亮的一道菜,简单易做,所以霍二爷才敢拿来献宝。楚珣就着一盘菜,大口大口吃着:“好吃,真棒。”

    传武用大饼卷上小葱和烧肉,卷成个妥当的荷包,喂给楚珣。楚珣潇洒地两手插兜,腰倚在桌案旁,不用伸手接,直接伸嘴,吃得满嘴挂相。传武用手帮楚珣擦嘴,再冷冷地撤开一段距离,避免让外人偷看到,欢快的心情藏在眉头和酒窝深处……

    两个小子不在眼前,两个老的咂着酒,聊了些话,感慨当年的人和事。二十年风云变幻,时过境迁,两家人际遇大不相同,还能凑在一桌吃饭,也是一场多灾多难的缘分。

    相聚短暂,双方都不能过多流连,以免惹人非议。楚家父子原本就要离去,楚珣怀有心事,突然请求:“我想,跟霍大大单独谈几句。”

    霍云山头发黑硬,身形宽阔,臂膀结实,端坐在沙发里坚实硬朗,像山的影子,很沉稳。楚珣对霍云山怀有一种由衷的亲切与好感,或许也因为二武相貌气质酷肖父亲。二武将来,也就长得像霍爸爸这副样子吧。

    霍云山问:“小子,要跟俺说剩么?”

    楚珣端坐一旁,坦率谈起当年之事:“霍大大,我那时还小,不懂,很多事情也是后来才明白。那件事,您怨我爸爸吗?您别怪他。”

    霍云山粗着嗓子“咳”了一声,长辈的口气,手一指:“恁小子,心思挺重!”

    “老子不怨恁父亲,这两码事,俺不记他仇,俺以后还跟他喝酒。”

    楚珣轻声道:“倘若没有当年的事,凭您的才干本事,至少跟我爸爸不分伯仲……我总觉得,很对不住您。”

    霍云山深深看着楚珣:“小子,恁放宽心,事情过去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认准的事情,就去做。做下的事情,就不反悔。”

    “老子做都已经做了,对得起良心。俺当时要是没有想好,主意不坚定,干脆就不那样干……俺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过去了,也就不提了!”

    霍云山讲话直白,掷地有声,却也没有怨恨,透着历经人生风雨摧折之后的平静,再回首云淡风轻。楚珣怔怔得,突然释然,以前反倒是自己心思狭窄,忧心忡忡,过分纠结两家曾经的“恩怨”,在对方面前,显得自己小器。

    霍云山打量楚珣那个关切的模样,突然凑过头,露出与年纪不太相称的逗趣和诡秘:“小子,俺也要托付你个事儿。”

    楚珣赶忙道:“您吩咐?”

    霍云山爽快道:“俺家那个小二,是个实诚人,虽说脾气不抵老子当年那么冲,可也是个直肠子的,不会舔么领导,不会来事儿。那愣小子,恁以后多帮着他、提醒他,别让他犯错误挨批评!”

    “老子怎么样了都无所谓,俺终归还是希望俺这儿子能过得好。”

    霍云山说得坦率,楚珣一听,想要满口答应,又不能说实话,只能点点头。

    霍云山意味深长地望着楚珣。他三五年都没见过小儿子,但是他一眼就猜出来,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也曾经是个军人,为国家效过命,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不该他问的,他也不打听。不看别的,就凭他家小二一身黑衫黑裤冷峻威仪的气质,利落的身手,还有身上抹不掉的伤痕,脸上嵌的细线刀疤……

    楚珣在屋里跟霍大大翁婿间谈私房话,不知道另一头那俩人,也在悄悄谈话。

    院子里,霍传武从花架子下面走过,楚怀智回头,瞅准时机,一招手:“小霍。”

    霍传武连忙走过去,脚步无声,神色却一下子庄重。

    楚怀智口气沉稳,目光尽力温和:“小霍……你辛苦啦。”

    霍传武一愣,不太会跟长辈套热乎,不知说什么好。

    楚怀智由衷地说:“我还没机会感谢你,工作不容易,为了小珣那孩子,经常让你受累,受委屈。”

    传武忙说:“没有,不委屈。”

    楚怀智直视传武的眼睛,军人间的郑重其事:“你在外面是拿命保护我儿子,执行任务。无论于公,还是于私,老子对你说句感谢,应当的。”

    楚总长讲完这话,顿时觉着自己好像过分讨好小霍同志了,完全下意识的,还不是为了楚珣着想!

    传武沉默了一会儿,在未来岳丈面前,也讲不出个花里胡哨海誓山盟,不会来假招的,只郑重地说道:“您放心,我护着他。只要我还在,他就肯定在。”

    楚怀智点点头,废话不必说,都信得过。

    他那宝贝儿子,私生活XING取向某些方面,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让做父母的如意。小珣性格固执,极端自我,认准的事轻易也掰不回来,当爹的着急上火没用。他不明着支持,可是心知反对阻挠没用的。

    楚怀智考虑全面,也有自己一番私心。倘若让他给小珣选个可信的人,还能选谁?这些年哪个臭小子对他儿子最是死心塌地,脾气对路,志同道合,乐意守着他儿子,他个当爹的看不出来?

    所谓知根知底、两小无猜,不仅是俩孩子之间,对于双方家庭也是一样。楚霍两家至少互相知晓底细,人品人物可靠。楚怀智心里捉摸,小珣倘若哪天变卦了,从地缝里再冒出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儿婿”,老子还怕看不顺眼,恐怕还不如霍小二呢。

    ……

    这天也是话赶话的,凑巧了,楚珣原本已经站起身,又转回去:“霍大大,当年跟您家不对付的姓侯那家子,告密坑害大军的,您还记得?”

    霍云山拍拍沙发扶手,哼了一声:“那些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珣避免泄密,只含糊说了一句:“多行不义,作茧自缚,他家很多事做得过分,得罪不少人,早晚的事。”

    霍云山直言不讳:“老子从前开罪过姓侯的,他们记仇。”

    楚珣问:“怎么的?”

    霍云山眼露轻蔑:“姓侯的没有屁大的本事,凭他家老太爷红军八路军时期攒下的军功,混到JUN委里面,身上穿一身军皮,腰里没枪,莫有下过部队,莫有摸过一天的枪,档案里的花哨是后来人给他添上去的,丢人。”

    楚珣:“……”

    楚珣突然大步上前,两眼瞳仁射出迥异的亮光,盯着霍云山:“这话是谁说的?”

    霍云山:“老子说的,怎的?”

    楚珣:“您对谁说的?”

    霍云山:“当年姓侯的随JUN委主席上38军驻地观摩演习,在指挥部里指手画脚,胡乱放炮,干扰红军蓝军指挥官发令,当场让老子顶回去。老子直截了当说他,‘恁是懂打仗,还是会打枪?身上穿军装,腰里没摸过枪,枪子儿从哪个洞里钻出去的恁知道?瞎吵吵个剩么!’”

    这话现在听着有几分粗俗,军营里糙老爷们儿火爆脾气上来了就这副口气,霍云山自己也笑了。

    楚珣深吸一口气,不动声色:“是这样……当时还有谁在场,听见您说这话?”

    霍云山抬眉想了想:“老子手下那几个演习指挥官,还有当时中央来的委员,老冯。”

    楚珣两手在裤兜里紧紧攥着,眼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表情:侯,冯。

    楚珣突然伸手抓住霍大大的胳膊,略微激动,感激地使劲捏了对方几下:“我明白了。”

    “霍大大,谢您了!”

    ……

    楚珣那天从霍云山住的地方回来,浑身上下透着舒爽与临战的兴奋,指尖止不住抖,兴冲冲跑去找他的上司,在贺诚家彻夜长谈。

    出来混的,你迟早是要还的。无论隐藏多深,真相总有暴露见光的那一天。

    霍云山无意间一席话,剥出一段陈年八卦段子。一张捕鸟的大网已经张开,四面八方向大秃鸟包抄合围,就快要到收网抓捕的时刻,你个“伪军”。

    深更半夜,最后一班地铁呼啸而过,值班的调度员大叔慢悠悠地踱着步,拽上铁栅栏门,加一把大锁,收工下班。

    楚珣给某人发短信:

    传武从被窝里爬起来:

    楚珣:

    传武:

    楚珣那晚极其主动,兴奋,像一头进入发-QING期的公狮子,把传武压在床上啃,霸道地强迫着,把霍小二撸硬。

    当然,霍小二爷也没让他失望,稍加抚弄,新买的磁疗保健内裤裤裆处几乎顶出个洞。粗壮的小二爷不用人指挥,从裤裆右侧边缘硬顶出来,歪歪着,竖成个令人眼热的粗硬维度。传武仰躺成大爷似的舒坦姿势,深深地看着人,等着楚珣玩儿花样。

    楚珣弯腰亲了一口,弹一弹:“你跟小时候一样一样的,一点儿都没变,小鸡儿还总是往右边歪,上厕所从右边掏鸟,我说的对吧。”

    霍二爷哼了一声,算是认了。

    楚珣坏笑:“我‘看’着你呢。”

    霍传武脸上说不出是个什么表情,霍爷小时候,你看我屁股,看来看去,现在都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整天那样隔着裤子‘看’我,小珣你个流氓的……

    沉重的健身器铁家伙剧烈震动,沉甸甸的砝码抖动。躯体用完美的姿势缠绕在一起,收到最紧,随后骤然释放,一江春水流去……

    窗外晨雾皑皑,长街灯影朦胧,又一个黎明。

    这天凌晨,楚珣从地下宫殿回来,接到贺部长电话,“楚珣,侯家老爷子发病入院,就在301,这回估摸着不太好了。”

    楚珣坐在车里,一听就来了精神,精明地问:“侯老爷子快不行了?”

    贺诚说:“毕竟九十五了。”

    楚珣冷哼一声:“正好,他一天不挂,侯家一天还不能动呢。”

    楚珣话一出口,赶忙又收住,自己这种时候说这个,心肠着实显得冷硬了。侯家老爷子,大号侯满山,党/内仍健在的几位忠臣元老之一,当年是头戴军帽怀揣菜刀的红小鬼出身,十几岁就干革命,参加过北伐长征抗日建国,历经天朝六十余岁,能活到现在还有一口气,确实不容易,就是一部活历史。况且,侯满山这人也算一辈子忠于革命事业,在同僚中德高望重,对后辈多有提携,同党裙带根深蒂固。

    贺诚严肃道:“这回得麻烦你走一趟,去医院看看。”

    楚珣挑眉:“我去干嘛?”

    楚珣心想,咱又不是他侯家的人,侯老爷子临终关怀,用得着二爷去跪床头哭临?

    贺诚:“‘神刀张’的大孙子,还有几位‘功能人’,都让上面召去了,研究怎么给老爷子开颅取瘤子续命啊。”

    楚珣精细地一眯眼:“呵,原来这样……”

    “好,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