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布衣候

作品:《蝶舞大唐春

    我微笑一下,“是吗?”想不到这次政变还能在江湖上给我带来这样的结果,以我为荣?这对巩固我的地位大大有利啊!

    “但我也听到另外一种流言,说何公子这次在朝廷里立了大功,要入朝封王拜相,不会再回江湖了。”查忆萍道。

    我皱下眉,“说我退出江湖?这会引得江湖上人心浮动的,这流言可不好。”

    “但有很多人信,包括你岳父淮帮关帮主,路过淮阴时,他也问我你会不会就此不回江湖。”

    “无妨,流言在事实面前会不攻自破的,待我在朝廷里再做一些布置,就回江湖!对了,家里一切可好?”我问道。

    “都好,就是大家都很想你,我这次来,小蝶和玲儿也要跟来,我是好不容易才安抚住的。对了,谢小姐有信给你。”查忆萍掏出一封信给我。

    粉红信笺,清丽小楷,开启处一股淡淡幽香扑鼻。

    “韦安石?”我喃声说着,将信折起收好。谢锦婕的信里除一般的问候与思念之外,提到韦安石,说韦安石常去拜访谢贤古,推测其意是想借谢贤古的影响力重回庙堂,让我和姚崇有机会在朝中帮他一把。

    微一思索,我心中已有计较,当下便去拜访张柬之。张柬之听我提到韦安石,便告诉我朝廷也正准备召回魏元忠和韦安石呢。我便问他韦安石回朝后,扬州刺史的空缺朝廷可有人选?张柬之微笑道:“林生你不肯接受朝廷封赏,莫非就是为了这个扬州刺史之位?”

    我知他误会,笑道:“一州刺史,事务比在朝为官更为烦重,我那里受得了。我是想有可能的话,希望能调陇州长史谢锦胜来补此缺。”

    张柬之皱下眉头,不解道:“陇州长史谢锦胜?”

    我微笑道:“这是晚生的一点私心,请张相帮忙。张相知道晚生欲娶谢小姐为妻,奈何谢师年高,身边无子,故迟迟不舍女儿出嫁,若能调其子谢锦胜回扬州侍奉,则谢小姐也能放心下嫁晚生。”

    张柬之听后呵呵一笑,“原来如此,林生你也是神龙功臣,想那晚,你披坚执锐,冲锋在前,于瞬间控制田归道,击杀二张,李唐江山得复,林生你功莫大焉,你又不爱官位财帛,不求封赏,如此一点小小要求朝廷怎能不满足你?放心,本相一定全力促成此事。”

    我忙道谢,调谢锦胜回扬州,一方面是想让谢家一家团圆,以慰谢师老怀,另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因为扬州乃我在江湖上的根基所在,有个近人做扬州刺史,方便我经营扬州。再加上丁忘忧留下的官方底子,到时候扬州上下官员凝成铁板一块,朝廷想通过扬州地方官方力量动我根基就难了。

    现在韦氏明宗和武氏月宗精力尚放在朝廷内部,主要和张柬之等一干手握实权的朝臣争夺朝廷大权,尚无力顾及我。我必须趁机从各方面多做安排,以免将来与明宗月宗开战时,因为他们把握皇权而无还手之力。因为在内心里,我和姚崇一样,对张柬之等一干神龙功臣的前景很悲观。

    我心里这些想法,张柬之自然是无从知晓的。

    从张柬之府里出来,我立即就又去拜见了宋憬,将我和张柬之所谈之事告诉他,“宋中丞你不正想找机会离京外放吗,这即将空出的陇州长史可正是一个机会。”

    陇州辖地牵涉到我和莫提马合作所开莫何货栈的生意,我怕谢锦胜离开后,那些生意失了官方照拂,若宋憬能出任陇州长史,那一切就理想了。

    宋憬哦了一声,微笑道:“还真难为林生你将我这事挂在心上,看朝廷动向再说吧。”

    听出他话语中的失落,我就没再说别的什么,毕竟他一个堂堂的当朝御史中丞,手掌百官纠察之权,让他到下面做一州刺史,又是远在西北的陇州,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但依他的性情,没了女皇的保护,他实在是不适合再在朝廷里呆下去了,这一点我和姚崇张说明白,他自己更明白。所以我想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的。我心里歉疚的是把繁华富丽的扬州弄给了自己大舅子,却让他到西北去吃沙子。但相对来说,谢锦胜到扬州对我更有利些,希望他能谅解我吧。

    我接下来又从其它方面做出了一系列安排,首先便是安排灵灵离开洛阳,到扬州投入明月楼李夫人麾下。宋憬一旦离开京城,灵灵在此就失了靠山,他如此一个美人儿,那些狂蜂乱蝶焉能将她放过。而扬州那边,歌仙红玉年已二十又七,是该从风月场中退下来了,我也答应了在蝶园中给她留个养老之地。但这样一来我的线人网中就少了一个高级线人,明月楼也失了台柱子。而灵灵的歌喉不逊于红玉,让李夫人和红玉再好好调教一番,正好可以顶上红玉的空缺。

    然后便是对瑞芳酒家的安排。不论李氏皇室,还是韦氏后族,他们皆属关陇贵族,根在关中,李唐复政的第一天就已经恢复了长安正都的地位,将洛阳降为东都,待朝廷各项事务稳定下来后,朝廷必然会迁往长安,我要提前在长安布好眼线,以便将来了解朝廷的一举一动。所以让灰妪和杜黑子师姐弟到长安仿洛阳模式,再开一家瑞芳酒家,同时干脆将长安的线人网也交给了两人,以加强对长安的消息刺探力度。数年内,暗宗对我的忠诚还是可以保证的。洛阳的瑞芳酒家也不能放弃,就交给了杜黑子的一名弟子打理。

    再之后是薛进几兄弟,征询他们意思,说是仍愿意留在刑督衙门。现在李湛被提入羽林军,出任刑督衙门的是韦氏后族一个叫韦嵩的子弟,因着韦后的关系,我知道刑督衙门不可能撤除,反而还会扩大,便叮嘱几人和这韦嵩搞好关系,同时在刑督衙门众兄弟间树立威望,争取控制住这个衙门。张昌宗,张易之,张昌期,张昌仪,张同休五兄弟的首及被悬于天津桥示众一个月,示众期满,我便设法要了张昌期的人头,交给薛进,由他们送回山中阎夫人处,祭奠薛澈。

    这么些事务一一安排妥当,不觉间竟已过了年关,想起和谢锦婕约定的,这个新年就娶她过门,看来是要对她失约了。但来往书信中,我已经告诉她我在设法将大哥谢锦胜调回扬州,她在来信中告诉我谢家上下对此都相当高兴,让我不必顾及和她的约定,安心办我的事情。

    她不急,我却是归心似箭啊!但新皇登基一个多月了,虽然因为我的固辞,没有再勉强我留在朝廷,却也没说放我去,张柬之给我的消息是说皇上还想着如何封赏我呢,让我再等等。我虽知这是韦后在暂无力对付我,又不愿轻易放我回到江湖的羁縻之策,却也是无策可施,因为我若私自离去,那就是提前和韦后决裂,双方就失去了转还的余地,目前来说,那样造成的后果是我无法承受的。

    我现在只有通过安乐公主委婉的向韦后传达我不愿涉足官场权力之争,只想逍遥于江湖间的愿望。我知道韦后早已明了我与安乐公主的私情,并通过安乐公主来了解我的心态和动向。那韦后也是一个淫妇,当初为太子妃时为拉拢我,曾以色相勾引与我,而我也非柳下惠,那晚若非被安乐撞到,两人差点就成就好事。后来她就再没找过我,想是不愿和自己女儿争情夫。

    这日又与安乐私会于其城南别院,一翻颠鸾倒凤的**之后,我欲坐起身来,却被安乐丰腴娇腻的身子从背后抱住,**余韵未退的粉给俏脸带着一丝滚烫贴到了我肩膀上。娇腻腻的声音道:“今晚可不可以别走,我想你好好陪人家一个晚上。”

    我微笑一下,“怎么,还没将你喂饱?刚才是谁大叫着求饶来着?”

    “嘤咛,你坏,谁说在一起就非得干那事啊?”身后的娇腻一阵不依的扭动,我的脊背感受得到那两团温软的揉压,还有那其中的两粒坚硬,脊柱处不由升起一阵舒服的酥麻。

    压住小腹处又升起的欲火,拿开她环于我腰间的手微笑道:“公主你还是回府吧,要不附马爷会想你的。”

    我说着拿衣来穿,突觉气氛不对,扭头一看,安乐正痴痴的望着我,眼圈竟红了起来。我不由一愣,伸手挑起她下巴玩笑道:“怎么哭了,这么舍不得我?”

    谁知她听了我的话,竟又一把抱住我啜泣起来,我拍拍她的肩头,轻柔的问她出什么事了,她只是啜泣,却不说话。终于我心里升起不耐,推开她身子沉声喝道:“好了,别哭了,到底怎么回事?”

    她感觉到我话语中的不耐,停止了哭泣,泪眼汪汪的望着我,“你是不是要回去陪你那个俏丫头还有那位查姑娘?”

    我皱起眉头,眼里闪厌烦,我最讨厌女人争风吃醋,尤其她安乐还不具备与我身边诸女争风吃醋的资格。

    “我只是想,只是想你抱着我,让我在你怀里安稳睡一晚,我知道你不爱我,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我的身子和利用我公主的身份,但我真的好想你真真正正爱我一晚,像对你身边那些女人一样,行吗?”安乐泪眼婆娑的望着我,声音里满是乞怜。

    我心里一震,这个娇蛮公主竟然对我动了真情。外间传言安乐公主刁蛮娇横,但回想她与我几次相会,她在我面前皆表现的柔顺可人,在床上也是婉转承欢,极力的讨好于我。想及这些我心里一柔,再没感情,这么多次的轻柔密怜也让我对她有了一缕柔情。上前将声音放轻柔道:“好了,好了,我再陪你一会儿就是,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以后,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了。”安东柔柔道,将头靠向我怀里。

    我一惊,扶起她身子,“你说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她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的笑容,“父皇和母后已经决定不再勉强你留在朝廷,要封你布衣候,由着你自由来去。你多次跟我说起你的志向,不就是想让我向父皇和母后进言,现在你终于遂了心愿了。”

    我心里升起狂喜的同时,又对安乐升起感动,这个公主没我想像的那么傻,她心中早明白我利用她的意图,却仍是帮我达成了心愿。将她揽在怀里抱紧了,真诚的说道:“谢谢你,安乐!”

    第二天,一切果如安乐所言,朝廷说我在政变中有大功,又不爱官职,遂封布衣候,在潞州给了一百户采邑,但原来给我的大理寺少卿与刑部员外郎被一并收回。所以,现在的我,除了布衣候这个听起来威风,却无一点实权的爵位及那所谓的一百户采邑外,变得一无所有。我知道这是因为韦后对我星主的身份仍有所顾忌,在提防着我呢。但我又那在乎这些,江湖上的权力是凭自己的威望赢得的,以我现在江湖上的地位,只要能回到江湖,身上有没有朝廷的实权职位都无所谓,再说这布衣候在朝廷里虽然无用,在江湖草莽间招摇一番却是足够的。

    对我做出这些安排的同一天,朝廷召回韦安石与魏元忠,入政事堂拜相,调陇州长史谢锦胜任扬州刺史,宋憬自请出任陇州长史的空缺,中宗与张柬之等政事堂宰相稍加挽留了一下,就批准了。

    宋憬心中伤感,接到任命后立即将各项手续办了,第二天一早就离京而去,送行的除了我和张说还有马怀素这个御史台里宋憬最得力的属下。

    “我以为即便皇上不加挽留,张相他们也当极力劝我留下,若那样的话,我宋憬纵拼得一死,也会留下与他们一同对付韦氏后族与武氏宵小,但张相的态度、、、、、、唉!”宋憬马前感叹。

    张柬之虽有相才,一身傲骨也令人感佩,但就是为人固执,性格偏激。心胸相对于他所处的政事堂第一宰相之位而言也显得太狭隘了,政变后总理朝政,只重用桓彦范等一干神龙功臣,对其它大臣甚为排斥。先是与姚崇起嫌,现在又不留宋憬,而且听说他还试图阻止韦安石入政事堂,却被韦后压下,平白的让韦后得了韦安石一份恩情。皇上本就对他们一干神龙功臣起了猜忌,他又如此做为,让我对他的前景更不看好。

    “中丞莫心伤,先到地方一阵,来日朝廷政局清朗后,再寻机回来就是。”宋憬点点头,与我三人抱拳互道保重后,登马携随仆离去,。

    他背影渐远,我晃动身子,施轻功又追了上去。歉意道:“宋大人,本来你能到扬州的,是我托了张相、、、、、、”

    “别说了,林生你的心情我明白,但在我眼中扬州陇州都是外放,并无差别,你不要再将这事放在心上了。只是你与碧瑶的喜酒我是喝不上了,唉!”宋憬感叹一句,接着突然双目一瞪,喝道:“你给我好好照顾碧瑶与灵灵,要让我知道你因为那谢家小姐或别的什么关家沈家小姐薄待了我的干女儿,我定不饶你!”

    看他如此,我知他是真的没有怪我,心情一松,面带笑容大声道:“是,义父!”

    宋憬听我喊他义父,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点下头,勒转马头,驾的一声吆喝,纵骑远去,几个随从忙纵马跟上,留下数道烟尘。

    和张说马怀素会合一道回城,告诉两人我明天一早就也离开,并请他们不要相送,张说便提议找间酒楼为我饯行,我便未加推脱。三人来到瑞芳酒家,暧炕温酒,红泥小炉,马怀素也是性情中人,对时下后宫当政,武氏不除,及张柬之一干人的排外大为愤慨。我和张说先后送了姚崇与宋憬离京,不愿再谈这个话题,但将话题引到当日我与马怀素联手斩除二张羽翼升仙教的那次出使上,谈起那次两人配合无间,扫除宵小,马怀素又是另外一番慷慨激昂,未了却感叹现今局势,再难建立那样的功业。一席酒直喝到半下午,三人方各自带醉而归。

    与马怀素这番交谈,让我知道对眼下时势担忧的不只是姚崇几人。

    回到家里,发现查忆萍雯雯和王武已经收拾好行礼在等着我,我愣道:“不明天才走吗,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我今天去香山看望了父亲和丁大人,他们听了你的情况建议咱们尽早离开。父亲分析说韦后与武氏子弟绝对没有女皇与太平公主那等心胸与魄力放任何大哥你回到江湖,如今之所以放行,一是因为他们咱时腾不了手来对付咱们,二来何大哥你神龙功臣的身份也让他们为难,但最根本的原因是无论韦后还是武氏子弟,他们都对江湖不大了解,不清楚放何大哥你回到江湖的后果,一旦有懂行之人提点,朝廷很可能会变卦。”查忆萍说道。

    我心中一惊,酒立即醒来,微一思索便立即道:“你父亲说得对,我们现在就离开,连夜回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