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救人

作品:《蝶舞大唐春

    倚红楼后院墙上,我指着依然灯火能明的小绿楼对许君绝轻声道:“人应该就在这楼内,我从前面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在这儿乘机冲进去救人,不论遇到什么情况,不可怜战,人一到手立即离开,然后也不必等我,径直出城,我会带那顾七与你在城外会合。明白吗?”

    许君绝点点头,双目紧盯着那幢绿楼。如果他听力能如我一般灵敏,当听得到楼内亢奋、迫切,还有痛苦的呻吟。这小楼到现在依然灯火通明,不用提是由于张昌期又得到了贺淑兰兴致高昂之故,我真怕待会儿许君绝冲进楼内看到贺淑兰受辱的情景,冲动之下要去杀张昌期,而刚才张昌期能与薛澈对峙那么长时间,其武功当与许君绝不相上下,纵然身上带有伤,但看其仍敢连夜在女人身上耕作,其伤当不会太重,许君绝一旦被他缠住,那就麻烦了,人家在汴州可是随时都能招来上千帮手的。

    我看一眼许君绝,他脸上依旧冰冷,不显丝毫表情,希望这小子知道克制吧,否则我恐怕很难顾全他。心里想着起身跃回街道,绕到正门直闯进去。

    那守在厅里的龟奴还识得我,一看到我立即大叫起来,我本来就是要闹出动静为许君绝创造救人机会的,便不理他的喊叫,径自冲向后院。一跨入院门便见听到了喊叫的二十二名剑手已经在小楼前院落里严阵以待。

    我知道这种剑阵不可与其纠缠,一旦让其把剑阵里展开,发挥出群体合作的力量会相当难对付的,因此我一看到院里情形,立即将星阳功提到极致,哈哈大笑声中将第四层的星阳摄魂使了出来。

    那二十二名剑手,骤闻我的笑声,猝不及防之下心神受制,正迷糊间我已经抢入阵中,夺过其中一名剑手的剑,道道剑光闪起,便有几名剑手毫无反抗的伏尸剑下。猛然间一道凛冽剑气从天而降,阻止了我继续屠杀这些正心神迷糊的剑手。

    我迎着剑气来势长剑上挑,叮的一声,正中对方剑尖,感觉手臂微震。而对方却被我挑的向后翻飞了开去,定睛一看,正是那妖艳娇媚的英夫人。

    我双脚后蹬,身子弹起,便投向刚站稳的英夫人。同时嘴里大笑道:“哈哈哈,原来是美丽的英夫人,在下久仰了。”声音震颤间星阳摄魂便又使了出来,纵是已有防备的英夫人也不由得眼中闪过一丝迷茫,直到我剑将及体,受剑气所激才猛的清醒过来,一个狼狈的后翻滚始捡得一命,胸前却已被划出一道剑痕,衣襟散开来,露出一大片洁白的胸肌。站起身来时一脸的惊慌狼狈,再没有那娇艳的风情。

    “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跟我们做对?”她厉声喝着,同时撕下两块衣襟,将自己耳朵塞住了。

    我看已将她打的如此狼狈,周围仍不见其它高手出现,心道原来张昌期这儿的防卫并没有加强,那一身杀气的应老头可能是带人在其它地方找我,并没有想到我会再回到这倚红楼来。只有英夫人和这几名剑手,那就好办了。

    看英夫人将耳朵塞住了,想是害怕了我带着星阳摄魂的笑声。我心里暗笑,星阳摄魂要这么好对付,就不是魔门第一奇功了。“你耳朵都塞住了,我怎么告诉你我是谁啊?”我微笑着说道,眼睛却透着邪光盯向她露出的胸脯。

    她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一下自己的胸脯,再抬起头来眼睛里已经充满了媚意,胸脯一挺,挑逗的望向我的眼睛,我的目光却攸的变的迷离,星阳摄魂通过目光使出,英夫人的眼神再次迷茫起来。

    我的身影攸的前移,长剑前指,就欲刺穿那玉颈,猛然斜刺里一柄剑疾速刺出,叮的一声,将我的剑挑的偏离了方向。长剑交击的鸣叫声也使英夫人醒了过来,她羞怒交集之下便一剑向我贯胸刺来,被我竖剑一拨,拨开了去。

    再看那挡我剑的人,正是张昌期,挡住我那一剑费了他不少力气,正有些气喘。那剩下的十几名剑手这会儿也醒过神来,忙持剑跑过来挡在张昌期面前。我大笑道:“张大人怎么不在楼里快活了?”说着便长剑一旋,化出千道剑光,强冲向张昌期,一副要取他命的架势。

    张昌期一惊,忙向后退了两步,喝声“上”,挡在他前面的剑手便一起向我扑上来,后面英夫人也不失时机的冲上来。我连使了几番高强度的星阳摄魂,已感觉到一丝头晕,不敢再继续使下去,只好凭手中长剑与几人对打。一时竟成胶着状态。

    猛然间耳内听得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知道对方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心中着急,许君绝怎么还不动手?正想间,便听得楼上碰的一声,是窗户碎裂的声音,抬眼一看,便见许君绝背伏一人,点着二楼栏杆跃向远处。

    我一个霸烈的剑式,将正攻向我的英夫人和两名剑手扫开,足尖一点,跃起身来追着许君绝背影腾空而去。猛然只见前面一个黑影一股淡烟般袭向许君绝,我知是那个应老头。许君绝手中银枪忽地刺出,叮的一声正中对方剑尖,两人一齐斜向飘开,应老头的身影也显现出来,只见他身形稍顿,长剑一挺,便欲向许君绝发起第二剑进攻,我却已飞临他上空,口中喝道:“你快走!”同时凌空一剑霸厉的劈向应老头面空。

    应老头抬剑抵挡,双剑相交,应老头没能抵住我剑上的霸烈劲道,踩塌了脚下房屋,向下坠去。我哈哈一笑道:“魔门暗宗,不外如是!”双脚一蹬屋脊,追着许君绝去了。身后一阵弓弩声响,我们却已逃出射程之外。

    **

    天亮了,一缕阳光照射到了汴州城东这个长满树从的小山城上,树梢泛起一层金辉。我双掌离开顾七的脊背,长吐一口气。顾七回头向我道谢谢,声音已有些中气。他身上并无什么太大的伤,只是伤口过多,失血严重,才导致虚弱昏迷,我输给他的这股真气足够他支持一段时间了。我朝他微笑一下,让他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不远处,贺淑兰正躺在许君绝怀里昏沉沉的睡着,她身上的衣服很凌乱,是许君绝救她时顺手在床上拉的一件衣服胡乱给她穿上的。这娇娇女这一夜的遭遇可是够悲惨的,两番沦入贼手,受其蹂躏。看她鬓发散乱,脸上犹带泪痕,且于沉睡中,娇躯仍不时的闪现过阵阵颤栗,双手紧抱胸前,脸上时现惊悸,想是梦中仍处惨境。昨夜的遭遇定会在她心上造成一生磨灭不去的伤痕。

    看到贺淑兰这可怜样,我心中忽的便升起怜意,接着又有一份愧疚,我昨晚有很多机会救她出苦海的,却都没出手。我毕竟不是一个侠客,没有许君绝表现出的这份侠义情怀。我要早救了贺淑兰,薛澈就不会去惹怒张昌期,英夫人也就没机会挑拨张昌期对薛澈下狠手,薛澈自然也就不会死,那升仙教也就不可能呈现出现在这样有利于我的情势,旧教主已死,新教主未立,而因薛澈之死,龙虎二堂势将成水火。因缘巧合下我已营造出消灭升仙教的绝佳局势,牺牲一个与我站在对立面的圣刀门小姐贺淑兰算得了什么。

    许君绝看我站在了他面前,看我一眼,缓缓将贺淑兰放到草地上,然后跟我走到了一边。

    “许少侠你怎么会到这儿的?黄老先生和鱼儿姑娘都还好吧?”我先开口问道。

    许君绝点下头道:“他们很好,我是来找扬庆的。”

    我一愣,“扬庆,**扬庆?他在汴州吗?”

    许君绝也显出愕然神色,“不是何公子你让人通过鱼儿告诉我扬庆在升仙教的吗?”

    我想一下随即明了,微笑道:“哦,我是曾托人帮许少侠打探扬庆的下落,并让他们有消息后告诉鱼儿,看来是他们打探到了。”心知是李夫人打探到了扬庆在升仙教,先通过黄义生爷孙俩告诉了许君绝,这条消息还没来得及传到洛阳,是以我不知道。

    “谢谢!”许君绝生硬的道,语气里没什么感情,但我知道他这样的人能让他说出这么两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微笑道:“这事不值甚的,但那扬庆看来不在汴州,否则昨晚我应该见过他的。现在升仙教的力量主要都集中东边青州一带去对付黑风教了,扬庆可能也在那儿。我马上就要组织力量对付升仙教,许少侠若没别的什么事,何不随在我身边助我一臂之力,顺便寻找扬庆完成你的心愿?”

    许君绝咬着嘴唇不说话,却扭头看向贺淑兰和顾七的方向。我知道他想什么,便道:“我还要继续东行,调查升仙教的情况,许少侠你就先送他们回申州,然后到洛阳北市的祥云居等我便可,我会帮你留意扬庆消息的。”

    许君绝点头,“好,我在洛阳等何公子!”

    我高兴的道:“有许少侠你助我,对升仙教这一战我就更有信心了。”心里却想李夫人打探出扬庆在升仙教这条消息实在太及时了,送来一个许君绝助我。接着又想起一事,叮嘱许君绝道:“对了,许少侠,我的行踪还有要打击升仙教的事暂时不可透露出去,你到申州后劝劝贺老帮主万莫再和升仙教搅和在一起了。唉!”我望着贺淑兰和顾七的方向叹一口气,心道有此教训,贺老头也该醒醒了吧?

    许君绝明白我这声叹息里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拿出淮帮的绿玉令,递给许君绝道:“这是淮帮的令牌,给你做个信物。升仙教现在肯定在布网搜索我们呢,你带着他们两人从陆路西归危险性太大,你最好是找艘小船,带他们二人从运河南下,到了淮帮势力范围再东行回圣刀门。淮帮见到这个令牌不会难为他们二人的。

    许君绝犹豫一下将绿玉令接了过去。

    我抱拳道:“那好,我们就此告辞。你们一路小心,我会尽量帮你们吸引升仙教追击者的注意力。”

    许君绝向我抱一下拳,目光难得的柔和起来。

    本来是打算再易下容,换副扮相再向东行去找阎夫人的,因为这个黄脸汉子的扮相已经引起人家的注意了。但现在要减轻许君绝他们三人路上的阻力,我只好继续使用黄脸汉子这副扮相了,而且还要故意让人发现我的行踪。不过也无所谓,由汴州情况看,升仙教高手应该主要是集中到东边了,后方并没有什么能让我顾忌的高手,我只要小心些别陷入他们弩阵之类的埋伏圈,量他们无人能阻我。

    因此一路东行,我便以黄脸汉子这幅相貌在一些城镇招摇过市,还故意找了些升仙教的碴,捡一些正在街上嚣张的升仙教普通弟子暴打一顿,然后扬长而去。但我不在任何一个城镇停留,路线也是忽左忽南,时而宽广正道,时而田间小道,时而翻山越岭,不让对方找到我的行进规律,免得对方有机会组织力量围攻伏击我。

    如此行到第三日,算来许君绝他们早已到达淮帮势力范围了,而远处地平线上我也看见又一个大州城兖州了。这种大城市定是升仙教的重要据点,其反应能力非一路上所经过的那些小城镇可比,我不敢再冒险以黄脸汉子这幅扮相入城,找得一条溪水,擦些随身带的药液,洗去了脸上的那层黄色,露出本色来。这儿仓促之间也不可能再做第二次易容,便只是把头发拨乱了,垂几缕下来,遮得些面容,加上一路行来这一身风尘,星阳功一转,便成了一个从乡下进城的憨实青年。

    到得兖州城门处我才意识到刚才那一番改扮有多么必要,那城门边的城墙上贴着几张通缉令,其中一张上的图像赫然就是那个黄脸汉子的样貌。三天了,这份通缉令终于赶到了我前面。一边有几个兵丁心不在焉的打量着进出城的各色人等,另有几个灰衣汉子也站在城门处打量着一个个进出城门的行人,我心里冷笑一声,从他们面前样直直的走了过去。

    进城后不久行到闹市区,人声鼎沸起来。就在这时我看到了我想要找的目标,那位美丽的阎夫人,她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正行到我侧面,车窗的帘子掀着,我扭头一瞥,便看到她正对着车窗外望的俏脸,伤势已好的她,面色红润,散发着成熟女性特有的光泽。又有一份端庄高贵气质,再加上那双目中闪烁着的睿智的光芒,便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让人信任的领袖气质,这构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它很易挑起某种类型男人强烈的征服欲。难怪张昌期对她有野心了。

    她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并没有注意到我。而她的马车前后有七八十个目光明亮,一看即知皆是好手的精壮汉子策马缓缓跟着,气势非凡。我转身在其队伍后面跟得一段,看见路边有一个卖字的先生,正伏案写字,灵机一动,走上前去,塞过一块银子,要了纸笔,迅速写下一行字,将纸折了,握在手中。

    那先生看着我满脸的惊讶,也不知是因为看到一个乡下土小子写出这么一笔好字而惊讶,还是因为看到我写的那句话而惊异。我写的是:“薛先生已故,请夫人速回治丧!”想来还没人这么报丧的。

    我朝那先生一笑,沿街边小跑着追了一段,便追到了缓缓而行的马车。两指夹住那折起的纸张,注上一股柔劲,轻轻一抖,折纸便悄无声息的飞向那马车,到得车前,车窗里一只纤纤素手伸出,将纸接住了。马车前后好几个骑在马上的人都看到我朝车里抛纸条了,目露惊讶,警惕的望向我,我心里暗赞,竟能看出我这一扔的不简单,这几个人都不简单。不过车里没发话,他们也只是瞪我几眼,继续策马护着马车缓行。但那马车却突的停了下来,一众骑马的忙也勒马跟着停下来。

    阎夫人的俏脸贴着车窗向我望来,目光精亮。我朝他憨笑一下,转身向后行去。眼前出现一个茶楼,我便悠悠然的走了进去。半上午,茶楼里相当冷清,除了我并无其它客人。我便在一张桌前施施然的坐下,叫了壶热茶来。

    一杯茶未喝完,一阵香风掠过,阎夫人已坐到了我对面。她一双美眸紧盯着我,嘴里缓缓道:“真没想到竟能在这儿遇到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把那折纸往我眼前一推。

    她认出我来了,我微微一笑,便不再掩饰,身上气质转了回来,亦不望阎夫人,只是垂头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茶碗里略泛黄色的茶水,嘴里却沉声道:“我从汴州过来,在那儿看到了一些贵教的事情。”

    “薛澈真的死了吗?”她的声音听上去仍保持着平静,我却听出了其间的那丝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