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谢氏名门

作品:《蝶舞大唐春

    “这个查庸生最清楚,宗主你找机会问问他。嗯,若升仙教真是这样一个情况,我们倒是可以考虑从其内部瓦解它。”叶先生眯起的眼睛中闪现出智慧的光芒。

    “我也这样想,所以已经叮嘱老李他们好好为她治伤,等她伤一好,就设法送她回北方。”我笑道,“但将来怎样具体操做着使其发生内乱,我还没有想好。”

    叶先生笑道:“这个宗主不用费心,只要在这阎夫人心里种下祸乱的种子,由她回去,升仙教的内乱就是早晚的事。只是据宗主所说,那个郑先生是个关键人物,我们必须小心。”

    我点点头道:“对,这个郑先生确是一个不能掉以轻心的人物,那阎夫人虽然及时从我的星阳摄魂里醒了过来,没有说出他是什么人。但从她说出的那半句话推测,这郑先生自身的来头也不会小,很可能也是朝廷里的重臣,在明面上有着体面的身份,暗地里游走于张氏兄弟和升仙教之间,为双方搭桥连线。哼!升仙教这个名字都是他起的,不知是张昌宗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时虚荣心起授意的,还是这位郑先生自己要巴结这位所谓的升仙太子?竟将一个江湖组织起名为升仙教?连其内部的三堂也以道家升仙三桥龙虎鹿来命名。”

    “这个不用管,倒是那已在朝廷中极得尊宠的张氏兄弟为何要扶持一个江湖帮会?宗主你得好好考虑考虑。”叶先生向我提醒。

    我不由一愕,这个问题我确实是从未进行过深思。随即心中掠过一丝阴影,沉吟道:“看来这张氏兄弟不仅仅是两个简单的吃软饭的小白脸啊!他日到了神都洛阳,确需仔细留意这个问题。”

    叶先生面露嘉许的微笑,迅即又凝神望向我道:“宗主你的星阳摄魂到什么程度了?怎么会明明已将那阎夫人控制了,又让她挣脱出来?”

    我摇头苦笑,“一来可能是那阎夫人意志坚定不好控制,二来是我的水平还太低,使的时间长了自己的精神都不好支持。”

    “还没突破第二层吗?”叶先生关心的问道。

    我摇头道:“没有,就差那么一点点老是突不破。”

    “初级阶段这两个层次的突破需要上等的处子元阴啊!”叶先生沉思着瞅向了雯雯,雯雯明白叶先生的意思,低下头去。

    我笑道:“我在陈家船上胡闹那一陈倒是把第一层突破了,只是遭叶先生您骂!”

    “堂堂一宗之主,有你那么胡闹的吗?像个犯病的花痴!”叶先生扭头瞪我一眼。随即又面露沉思,“关玲和沈小蝶那两个丫头应该够了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关家兄弟今天已经催我赶快给他家闺女定个名份了,我正在考虑合适的媒人。另外若给关玲名份,同时也就得把沈小蝶名份定下,否则沈天王那儿不好交待。人家前天晚上已明确向咱表过态了。可那野丫头一时半会还不好彻底收服。”

    “媒人当然是查庸生最合适了。”叶先生说完后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至于沈家那刁蛮丫头,建议宗主你用强。”

    我一愣,“用强,管用吗?”

    叶先生眼中荡起一股高深莫测的笑意,“应该管用,凡喜虐待他人者,必有一定的自虐倾向,那沈小姐不是以虐待折磨万家那位万财少爷为乐吗?”

    想起那天晚上在点花楼沈小蝶被我打屁股时发出的娇吟,我脸上也荡起了笑容,望向叶先生笑道:“我现在坚信叶先生你是风月高手,我淫贼师傅甚至淫君周奇他们都比不上你,什么时候好好教教我?”

    “别拿我和他们相比!”叶先生怒喝一声,没好气的翻起白眼。一边向来不苟言笑的雯雯竟也在那捂着嘴偷偷发笑。看得叶先生一愣,“好几年没见过咱们小雯雯在我面前笑过了啊!”

    他这一句感叹,一下子把雯雯的笑容弄没了,俏脸上带着一丝红晕低下头去。

    我大笑道:“雯雯你怎么敢笑叶先生呢?走!跟我回房接受惩罚。”说着起身拉了雯雯回房,把叶先生一个人留在客厅里。

    谢家的门面看上去很普通,那木门甚至有点陈旧。现在门楣上已挂上了白布条,两头通过两朵用白布结成的白花垂到门两侧,立即给人造成沉重的丧葬气氛。不断有人从那白布条下的大门走进走出,皆一脸肃穆,彼此见面互相拱手一礼,也不说话即错身而过。

    我扭头看看身边的关雄关威二人,二人今天穿上了绸布长袍,戴上了帽子,一幅斯文人打扮,但和那一脸刚猛像配起来看上去就颇为滑稽,尤其关威手里还抱着一个大盒子,那是准备送给谢家的重礼。两人这会儿正盯着谢家的大门,满脸的紧张,看上去不伦不类的。

    我心里感叹,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以关雄这样独霸一方草莽豪杰,到了这谢家门口也紧张成如此模样。说真的,看那门内进进出出的一个个人皆鹅冠博带,举止间斯文有礼,且个个面容肃穆,再想到谢家高洁的声名,我心中也倍感压力。尤其想到身后还跟着两个看上去不伦不类的关家兄弟,让我想不紧张都不行。

    “唉,二哥,你看人家进去的人那有像咱们抱着礼盒的?人家是办丧事,咱这么送礼,好像咱们向人家庆贺人家死了人似的。”我向关威道。

    “那,那怎么办?”关威结巴着问。

    我叹一口气,“放车里吧,还是别带进去了。”

    “哦!”关威转身将礼盒放到车厢里。

    “还有两位哥哥这衣服,看起来实在是太别扭了,你们还是恢复你们原来的本色吧!拿出咱江湖人的豪气来,让这些士子们开开眼。”

    两人照我的吩咐又爬到车厢里恢复了短装,“怎么样?”关雄怯怯的向我问道。

    我露出满意而自信的笑容,对他道:“对,就这样,胸再挺起一些,就像你们在帮里时那样,那些士子你们就把他们当成是你们帮里的兄弟,对,拿出一方豪雄的气概来。”

    帮他两兄弟调整好状态,我转过身来,内心对自己道:“他谢家不就是名望高吗?又不比别人多长一只眼!真比起学识才艺来,这些士子有几个能比得上本公子?我怯你做甚?”这样想着找到了自信,心情平静下来。

    “走!”我向关家兄弟说一声,带头昂首阔步的朝谢家大门走去,两人忙跟在我身后向前迈步。

    进得大门只见前院高高矮矮站着的竟有六七十人,正排队等着进入设成灵堂的大厅里吊唁。我一眼瞥见门内侧一张长桌上码着一推白布条,忙走过去抽了三根出来,三人一起勒到额头上。

    可一看关家兄弟那勒法,我忙用肘子暗捅两人一下,以目示意其它人头上勒的白布带,然后侧着头让二人看我的勒法,二人忙改了过来。这办丧事,孝布的勒法可是大有讲究的,不同辈份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勒法,《礼记》中规定的详详细细。普通人家记不得那些繁琐,多胡乱将就着勒上,这谢家可容不得一丝含乎。

    我带着二人站在队里,等着入厅吊唁,众人皆不发一言,造成一种肃穆庄重的气氛,只有里面主持吊唁的吊唁官那带着独特节奏的喊声在凝重的响着,“城东王先生、、、、、、致哀!、、、”这声音反复重复着,反而更增肃穆气氛。

    我暗暗留意前面人吊唁的程序及其一举一动,比照读过的《礼记》中的《丧礼》篇,很快对一切了然于胸,心底大定。等到我们时便带了二人进去,将一套套礼数挨个行过。关家兄弟只管跟着我依葫芦画瓢,倒也不曾出丑。

    到亲属答礼时,我垂首刚刚说完节哀顺便,突听一个雍容详和的女声道:“多谢!不知是三位是家兄什么人?从何处来为家兄吊唁?”

    我一愣,才想起刚才我们三人致哀时吊唁官喊的是来客,而不是我们的姓名。其它人可能都是谢家的熟人,我跟着他们竟把提前通报身份这一节给忘了。这吊了人家却不知道,不是白来一趟吗?

    我忙答道:“我等乃谢公子所乘客船之主人,未能保公子安全,深感谦意,特来吊丧。”

    说着抬头,想看看这发问之人的样子。却立时心神大震,那是什么样的一张脸啊!竟是如此的雍容华贵与高洁,那美丽的樱唇,个性的鼻翼,柔美的面庞组合成一种尊贵的华美,清亮的双眸中虽有无限的疲惫与哀伤,却仍放射出慈和而不失犀利,让人一望而心折的目光。

    雯雯的柔顺与冷艳,关玲的娇痴,沈小蝶的刁蛮,红玉的妖媚,秦卿的清丽,赵欣的温婉,查忆萍的大气,崔梦心的凄美,还有凌雨波的出尘仙姿,我已见过这么多出类拔萃的女人,眼前这一身白色孝服的丽人却仍让我产生下脆膜拜的冲动。

    “家兄命该如此,怪不得三位,请旁厅待茶!”雍容详和的声音响起,我才意识到自己这么盯着人家面庞有多么无礼。不过看对面那素服丽人的面容却是一直保持着平静的华美,既无羞怒也无嗔怪。

    有家仆把我们三人迎到了旁厅,我摇摇头才把那张雍容高贵的美丽面庞赶出脑海。看其它人对桌上的茶水都是端起来一沾唇,即放下告辞离开。我们也沾下唇告辞离开。

    三人到马车边才长出一口气,不过关雄、关威是在嘴里,我是在心里。扭头一看,兄弟两个额头上都已布满细密的汗珠,可见刚才定是紧张之极。

    “乖乖!这名门大家就是不一样,幸亏有兄弟你跟着!”关雄感叹着,扯下额头上的白布条。

    我微笑道:“我也没经历过,不过有样学样,看前面的人咋着咱跟着咋着了,嗯,来吊丧的八成都是死者的同窗好友,咱们跟着也行了友礼,还算合适。”

    “上车吧,下一家主到吴家去。”关雄用扯下的孝布擦着额上的汗珠,率先上了车,我和关威也随后跟上。

    我把我的孝布递给关威笑道:“二哥收起来吧,回去好好收藏。在谢家吊丧用的孝布,将来可以在人前炫耀呢。”

    两兄弟哈哈大笑,一起把孝布随手扔到车厢一角,关威道:“咱草莽中人,跟人家谢家攀什么关系?早知道人家这么大度,压根没一丝怪罪咱的意思,今天这一趟还不如不来了呢。”

    “也是,听那小姐的话,人家是根本就没将咱放在心上,早知道就不用来了。陆八,到吴家!”关雄说道。陆八是前面驾车的车夫,一个挺憨实的小伙子。

    听两兄弟这样说,我知道两已经恢复豪雄心态,笑道:“谢家怎么样是他谢家的事,咱自己得把礼数走到。”

    兄弟两个点头。

    “对了,死的这位谢公子叫什么名字?白给他吊丧一趟,连名字还不知道呢!”我问道。

    关威答道:“叫谢锦怀,三十几许的模样,原来我们也不知道,血案出了后才知道他是扬州名门望族谢家的子弟。”

    我哦了一声,突然耳根一动,忙向关雄道:“大哥,着陆八兄弟先停一下车。”

    关雄忙向前面吆喝了一声,兄弟俩不解的望着我。我凝耳听外面两个人的说话,打出手势让两人安静。

    “唉!锦怀兄英年早逝,实在令人扼腕,听闻谢师遭此打击,已卧病在榻,真让人担心哪!”

    “可不是吗?锦胜兄又远在陇州,一时无法赶回,现在家中各项事务都由谢小姐一人打理,她一女流赆怀丧兄之痛,又要打理这诸项事务,真是难为她了。”

    “早听人说起这位谢师妹天性明敏,有节操,且博涉经史,通晓治方,今日看其能在谢师卧病期间将这诸项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真是名不虚传。”

    “是啊,我也曾听一些学兄说起、、、、、、、”

    声音渐渐远去而不可闻,我撩起车帘外望,只见远处两个长衫儒服的背景,其头上的白色孝布尚未解下,应是刚从谢家出来的士子。

    他们口中那谢小姐应该就是向我问话的那位素服丽人了,雍容华贵的秀美面庞又浮现在我心中,让我一阵恍惚。

    “他们说的谢小姐就是在灵堂带众人向来宾答礼,并问了我们身份的那位姑娘吧?确是名门闺秀,有其不同凡俗的高中气质。唉!玲儿要能稍像点人家就好了。”关雄感叹道。

    原来他也听到两人的谈话了,看他看着我面露沉思之色,我知道我的恍惚神情让老江湖猜到了我的心思。忙一整心神笑道:“大哥你话不能这样说,各人有各人的特点吗!咱玲玲那份纯真和明媚可是谁也比不了的。”

    关雄关威脸上皆露出抑制不住的喜悦,关雄笑道:“对,兄弟说的是。可以走了吗?”

    “好了,快走吗。”

    关威朝前面吆喝了一声,马车又启动了。关威望着我笑道:“大哥可是盼着兄弟你改口叫岳父呢,兄弟你准备什么时候改啊?我也想听你叫声叔叔呢。”

    关雄呵呵一笑也望着我,我看出这兄弟两个现在对这事还挺上心的,随笑道:“快了,就是这两天查先生事忙脱不开身,我也想早点改啊。”

    “查先生,你央了查先生,唉哟!这下我淮帮可是大有面子呀,好、好、好,不急不急,等评书会告一段落后再说。”关雄搂着下巴上那几缕小胡须开心的笑道。

    吴家的大门比谢家要气派些,也挂着结有白花的布条,比谢家大的多。只是这整个大门就是显不出一点肃穆庄重的气氛来。进入其院内,发现等着上香致哀的也有好几十人,看打扮多是商人,看来吴泰生前人缘不错。

    这群人互相打着招呼闲聊,不外是感叹一下吴老板的不幸遭遇等等。这次是关雄打头,我和关威跟着。在门内从一个下人手里接过孝布,我草草一扎,却看见关家兄弟是认认真真的按刚才在谢家学会的扎法绑到额头上,不由心里好笑,因为他们这认真完全白费,满院子里大家都是随便扎着,只把他兄弟衬得有点另类。

    “唉呀!这不是淮阴关老板吗?您怎么也来了?”竟有人认识关雄兄弟,迎了上来打招呼。那淮阴乃是淮帮的总堂所在。

    关雄抱拳迎上,“唉!吴老板是在我家船上出的事,我们保护不周,关某深感愧疚,这不特来拜祭一下,顺便也要向吴家表示歉意。”

    “关老板真是一位重情义的好人哪!不过这事实在怪不得你们、、、、、、”关雄和关威竟就那么和几个认识的商人聊了起来,两兄弟好像还在趁机为自己招揽生意。

    我看看眼前嗡嗡嘈杂的情景,想起谢家的庄重肃穆,心里不免感慨,名门之风毕竟不是一般的市井人家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