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 乱世之恋 第六章 会宾楼前

作品:《在妓院里出生的男人

    !    兰容看见颜罗王果然眼巴巴地蹲在原地望着她,不禁失笑,走近他时,道:“你在上茅厕吗?”

    颜罗王连忙站起来,道:“不是,夫人不要取笑罗王了,罗王想知道夫人和我三娘说得怎么样了?”

    兰容的笑容凝结,脸上换了一种苦恼之色,道:“你三娘说很恨你,她还是要走,我想如果重新安排一个房间给她,她肯定会偷偷溜走的,如果你不想她走,还是让她留在你的柴房,这样你可以守着她。”

    颜罗王又蹲了下来,抱着头道:“这可怎么办?我总不能天天都把三娘关在柴房里,三娘为什么就这么恨我?”

    兰容想笑又忍住了,道:“我先走了,想蹲多久就蹲多久吧,别忘了待会你娘沐浴时,守在澡房门前,其他时候也要守着,不然她转眼又不见了,那时别怪我没说。”她走过颜罗王身旁,手在他的头上摸了一下,突然好想大笑一场,原来并不是只有他颜罗王能够骗她,她也同样骗他的,而且她骗得更多。

    兰容走后,他站了起来走到柴房前,思考了一会,终于叹息,硬着头皮推门进去,接着又把门反锁——不反锁他三娘不是很容易夺门而出?先锁为妙!

    颜罗王转身,不敢看他的三娘,却不知道此时红珠也是垂首弄着衣角,两人在房里僵持着,谁也没有出声。

    颜罗王偷偷地抬头瞄了一下红珠,却见红珠垂着首,根本就不看他,他以为是他的三娘从心里讨厌他而不愿意看他,心中轻叹,蹲到地上,重新拿起斧头埋首劈柴。

    红珠被他的举动惊得抬首,望了他好一会,才道:“你?”

    颜罗王扭脸,忙道:“三娘,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红珠细声道:“没有。”

    颜罗王很是失望,手一抡,把一根柴劈成两半。

    红珠又道:“你不累吗?”

    颜罗王道:“不累。”

    红珠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生气,道:“你就不休息一下?”

    颜罗王扭脸再向着她,轻然一笑,道:“三娘,玉儿习惯了,这点功夫不算什么的。”

    红珠气道:“你满身大汗的,不热?”

    颜罗王听了,心里头可甜着了:咦,三娘在关心我耶。

    红珠大声地道:“你若是汗湿了,就把上衣脱了,湿衣搭在身上会生病的。”

    颜罗王举起左手一擦脸上的汗,心里乐开了花,笑道:“没事,玉儿强壮着。”

    “你!你!”红珠急道:“我叫你把上衣脱了,你竟不听我的话?”

    有吗?颜罗王摸不着头脑了,三娘什么时候叫过他脱上衣了?嗯,好像只是一个建议,算了,既然她要他脱,他就脱吧,反正他也觉得热闷极了,若是以前,他早就脱了,如今三娘也在这房里,他颜罗王不好意思脱而已。

    颜罗王放下斧头,脱去上衣,露出其黑亮而壮实的上身,正准备继续砍他的柴,又听得红珠道:“你转过身来!”

    颜罗王听得糊涂了,让他转过身去干嘛?

    红珠看着颜罗王转站起来,凝视着他胸前那一道显目的伤疤,眼泪就流了出来,开始轻轻地哭泣,颜罗王急忙走到她面前,关切地问道:“三娘,你怎么了?”

    红珠举起手,颤抖地抚摸着他胸口上的疤痕,道:“是谁这么狠心?”

    颜罗王至此才明白为何三娘要他把上衣脱了,他想定是兰容把他被剑伤的事告诉了她,所以红珠要看他的伤疤,她这哭,竟是为他而哭?他也终于知道,三娘是恨他,但三娘也很爱他。这眼泪,流在他的心里,成了他这几年来所受的苦的最大报酬。他道:“三娘,玉儿这伤已经好了,你不觉得男人身上有几道疤痕更有魅力吗?”

    红珠怒道:“你说什么傻话?差点没命了,你还这样轻松?你不是我生的,但也是我养的,你不知道我们养你有多辛苦吗?”

    颜罗王低头抱愧道:“玉儿知道的。”

    红珠见他认错,轻声问道:“那时一定很痛吧?”

    “嗯。”颜罗王突然想起兰心,这小女人,令他的心口痛了好一阵,上次见了她,不但报不了仇,还让她当街踢飞出去,窝在他心头的那股火就莫名地烧起来:总有一天会报仇。

    红珠叹道:“三娘已经答应刚才那位夫人了,就在这房里住着,叫她不要另外给我安排房间了,你也不要出出入入都锁门了,三娘即使要走,也会和你说一声的。你说得没错,三娘的确没有地方可去,以前一直都是你二娘照顾我的,没有了她,三娘不懂怎么过,唉!”

    颜罗王心里一喜又一惊:原来夫人在骗他,三娘早就答应不走了,害我担心,心里又怕,唉,让她骗骗也行,反正以前我天天骗她的,肚里的孩子哪会说话呢?夫人想来是知道我在骗她,所以这次也骗回我,可惜她赚不回本,亏大了。

    颜罗王多少有些得意,当然,令他最开心的,还是他的三娘决定留下来。

    恨,是可以用时间和爱去消解的。

    只要三娘在他身边,他一定会把她心中的恨意抹除,让她不用再承受爱恨交加的折磨,也许她以后就不会得病了;某种程度上,颜罗王清楚红珠的病的根源。

    红珠幽幽道:“你是不是很怕三娘?”

    颜罗王笑道:“我怎么会怕三娘呢?三娘即使恨我,也不会害我的。只是我总想着三娘能够像没发生那些事之前,一样的对玉儿好,玉儿真的好想这样。”

    红珠道:“除非我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希望看到三娘那个样子吗?”

    颜罗王无奈,道:“那三娘就恨玉儿吧。”

    红珠道:“你是不是改了名?”

    “是的,我现在叫颜罗王,我觉得玉字不好。”颜罗王很老实地回答。

    红珠叹道:“或许你本该是这个名的,以后我也像那位夫人一样叫你罗王吧,以前那道士就说你是阳间的阎罗王,喊着你这名时,我心中就会想起芙儿和玉姐她们,心中就恨呀,或许,要恨也恨个彻底。”

    颜罗王心中一痛,他明白他三娘说的话,一直以来,三娘对他都是又爱又恨的,如今她要恨个彻底了,他的心哪能不痛?

    难道三娘留下来就是为了要恨他?

    颜罗王道:“只要三娘留在玉儿身边,玉儿随便三娘怎么骂怎么打!玉儿要砍柴了,三娘如果困了,就休息一会,如果吵着,三娘也可以到外面走走,等玉儿砍完了再回来。”

    红珠奇道:“你不怕我悄悄走了吗?”

    “如果我连三娘都不信任?三娘也就不必留下来了。”颜罗王朝红珠一笑,然后继续砍他的柴。

    红珠看了他一会,下床走出门去,她已经有许多天不能明白外面的世界了。

    深爱着的女儿虽然失踪了,同时还有两个她深爱的人也在不久前离开了她,然而离别多年的儿子终于回到她的身边,不管爱与恨,终究是亲人,能够相逢并且相处,总是一种福份。

    或许不该恨,但恨,也要看缘份。

    以后的两三天,红珠都在刘府里走动,颜罗王最初还是有点担心她会离开,可是后来他也就放心了,于是,他有空又跑去当衙门里的颜展昭,替刘青天办案,顺便加大别人的屁股,还有就是,在衙门和会宾楼之间两头走——实在没办法,刘青天太忙了,又要替人申冤,又要考查民情特听妇女心声以求找到妇女解放的方法:女人,苦呀!刘青天总是这么对颜罗王说,颜罗王也总是这么回答:老爷是女人的救世主。当然,颜罗王口中说了之后,心中会另外多出一句补充:没有了老爷这种人,妓女就真的苦了。

    红珠很少与颜罗王说话,自从那一天之后,她虽和颜罗王同住柴房里,却总是无言,只是当颜罗王睡着了,她会静静地看着熟睡了的颜罗王。

    颜罗王并不了解这一点,他只知道他的三娘不想与他说话,他也就由得她,只要他能天天看到他的三娘,他也就真的快乐。

    兰容知道颜罗王不用整天照顾红珠了,也抽空把她叫过来,在她房里呆上一段时间。

    林鲜早在红珠来到刘府的前一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听刘青天说,她是到乡下去探亲了,颜罗王松了半口气,知道暂时没有被猫偷吃的危险了,林鲜这亲探得可真是时候,但愿她永远都在外面亲亲地探着。

    刘敏来看过一两次红珠,事后红珠曾对颜罗王提过一次这样的话儿:罗王,这位小姐好像和你很好。

    颜罗王当时沉默,红珠也就不再提起。

    这日黄昏,颜罗王从兰容房里出来,直接回到柴房,红珠坐在床上织着毛衣,见他回来,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埋头做她的针线活。

    颜罗王道:“三娘,你还做这个呀?”他记得以前三娘是常织衣给他和两个姐姐的,特别是冬天快来临之际,他的三娘织得更是勤快,心想:这秋也快过去了,三娘可能是习惯性地织衣哩。

    红珠道:“不织衣,你冬天穿什么?”

    颜罗王张嘴就笑,也不懂说话,他三娘说这话时虽然没有好声气,可是谁都能听出三娘在关心他。

    红珠道:“你傻笑什么?”

    颜罗王就要回话,钟捕头冲了进来,道:“颜罗王,老爷叫你往会宾楼跑一趟?”

    颜罗王道:“钟捕头,都快落暗了,老爷叫我有什么事?”

    钟捕头喘过气,道:“我也不知道,他只要我告诉你,让你去,其他的我可不清楚了。”

    颜罗王道:“老爷在会宾楼等我吗?”

    钟捕头想了想,道:“我是在衙门里接到手下的通知的,所以老爷在不在衙门我就也不是很清楚,我想应该在的,不然他也不会叫你过去了。”

    “好吧,我立即过去!”他掉头又对红珠道:“三娘,我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说罢,颜罗王就随钟捕头出了门,两人拔腿就跑,可是没两下子,钟捕头就追丢了颜罗王,他在一扇墙上*着喘大气,嘴上笑骂道:“妈的,这小子跑得这么快,不去捉贼真的浪费了,天天在衙门里站着打人屁股,倒是我这跑得特慢的去追着喊捉贼,刘大人真是用人不当,换他去捉贼,老子天天守在衙门扁别人的屁股多爽,唉!累死了,喘口气再走。”

    会宾楼是杨州城最大的妓院,里面的青楼女子来自全国各地,应有尽有,卖身不卖艺的,卖艺不卖身的,卖身又卖艺的。会宾楼就成了刘青天最喜欢的一个地方,他有事没事都爱呆在会宾楼里,和一些青春少女做些亏本买卖,所以会宾楼的女孩子们都说他刘府台爱民如子——不,是爱妓如女。

    颜罗王跑到会宾楼前,正碰到会宾楼的老板喜娘从里面出来,喜娘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少妇,有着七八分的姿色,打扮起来,妖冶艳丽,比她底下的妓女还要骚上那么几分,她见到颜罗王,手中的红手帕向前一摇,娇笑道:“哟,黑屁股,你又是干什么来了?”

    喜娘之所以叫颜罗王黑屁股,是因为他在衙门当了展黑猫之后,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专门负责打屁股的,因此很多人都明着或暗着叫他黑屁股。

    颜罗王牛喘着道:“我是来找我们老爷的。”

    喜娘一笑百媚生,嗲着声音道:“你说刘大善人呀,他今天可没来打尝我的女儿们。”

    颜罗王惊道:“怎么会?”

    喜娘吃吃地笑道:“或许他的百狗鞭酒还没弄好吧,他昨天跟我说,只要他喝了百狗鞭泡的酒,他就会大发雄威,我想他现在还在某处秘密地酿酒哩!黑屁股,我可没有骗你,不信你到里面找找。当然,如果你黑屁股想要我女儿们的白屁股了,你老爷不在里面,你也大方进去,我的女儿都不嫌你黑的,老实说,你还长得挺招人喜爱的。”

    颜罗王再次问道:“我们老爷真的不在里面?”

    喜娘道:“你不信我,你自己进去看看。”

    颜罗王突然怒吼道:“刘贤达!”

    喜娘还没反应过来,颜罗王已经转身狂奔了,他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把挡路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推撞出一边,人们见他疯狗似的,也都急急忙忙地闪出一条路,让他直冲。

    喜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一正,心想:“说得好好的脸色就变得不像人样,掉头就跑了,真是莫名其妙!不过,这小子也跑得够快的,他的那双腿真是有力。如果不是那没良心的跑得快,娘也不会郁郁而终了。唉,跑得快的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这黑屁股看来心也黑,刘贤达可真找了个好帮手。”

    她想着,看了看向会宾楼走来的人,突然娇笑道:“哟,黄老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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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名暂时就不改了,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喜欢这个书名,很多朋友都喜欢,也就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