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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阎守一起床后发现，今日大雾，整个龙虎山都雾蒙蒙的，站在窗台边甚至看不清楚院子里有什么。

    众人洗漱之后，太阳已经升起，可阳光依旧穿不透层层浓雾，反倒能让人直视之前没法直视的太阳，太阳挂在天上，如同碗里白粥的咸蛋黄。

    前来给阎守一他们送早餐的不是祝飞凤，而是扫地小道士玉顺，他送到了饭菜后，阎守一招呼玉顺留下来一块儿吃，玉顺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由于来龙虎山的宾客们有相当大一部分是只吃斋饭的，所以玉顺送来的也只是一些白粥咸菜和萝卜，不过味道却很好，就连龙飞城这种食肉动物都少见地没有抱怨。

    阎守一思考原因，应该是龙虎山人杰地灵，种出的咸菜和萝卜，都比外头卖的要好。

    吃饭时，阎守一好奇问：“玉顺，你参加过几次罗天大醮？”

    玉顺摇头道：“以前从未参加过。”

    “也是，怪我多嘴问了，你也才上龙虎山不久。”阎守一嘀咕道。

    老金也忍不住问：“那你知道今天有什么大人物出席吗？”

    玉顺答道：“最大的人物应该就是我们龙虎山天师了吧，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有龙虎天天师出场，其余的人物就都不能称之为“大人物”了。

    众人兴趣寥寥，大概是知道从玉顺这个小道士口中问不出什么关于龙虎山的消息。

    阎守一昨晚联系林紫彤，问她为何还没有抵达龙虎山，林紫彤的回答是在路上，应该会耽搁一点时间。

    不过早来晚来都没有什么关系，阎守一以为林紫彤并不打算参加罗天大醮，所以觉得只要能在最后一刻看到林紫彤出现，那就足够了。

    吃过早饭，大家整装待发，最后也是由玉顺小道士领路，将大家带到天师殿前的万法宗坛。

    当大家抵达之时，万法宗坛里已经站着不少门派队伍，乌乌泱泱的全都是黑脑袋，即便在浓雾中也十分显眼。

    “好多人啊！”赵亦瑶说道，“昨天大家分批上山，还没什么感觉。”

    阿龚也伸长了脖子打量着：“那些门派弟子都有统一的服装，早知道咱们也该弄几套。”

    “我倒觉得没必要，咱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各自穿各自的才能体现出不同。”王极往笑道。

    阎守一一回头，发现带路的玉顺已经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们已经抵达万法宗坛了，玉顺也该忙他自己的去。

    大家找了个位置站好，恰好遇到了峨眉山的人，观云师太带着凌小小，大家都汇合到了一起。

    才见面，凌小小就忍不住说道：“昨天你们看到了吗？那龙虎异象…我师父说，龙虎山又多了一个神虎秘文，这次罗天大醮有两名神虎秘文的拥有者争夺天师之位，今年的罗天大醮，要比过去一甲子的罗天大醮加起来都刺激！”

    阎守一面色古怪，他也拥有龙虎秘文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凌小小雁南飞等人就不知道。

    要是此时他告诉凌小小，自己也是龙虎秘文的拥有者，不知道这小丫头会作何感想。

    观云师太此时忽然提醒道：“守一，你注意一下。”

    “注意什么？”阎守一不解。

    他顺着观云师太的眼神示意方向看去，恰好看到了两支队伍，其中一支队伍前头插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雁”字。

    另一只队伍，则清一色的全都是大光头，是出家的和尚。

    阎守一干咳两声，一旁的凌小小笑着说道：“那是雁师兄所属的昆仑山雁家，还有常山师兄所在的寒山寺。”

    可不是嘛！

    阎守一仔细一看，正好看到雁南飞和常山的身影。

    雁南飞倒没什么变化，常山那变化可就大了，之前的常山完全就是一个木头疙瘩，而如今他的光头上已经长出了些许头发，眼神颇为迷离，最关键的是他果然在脑袋上纹了一个“色”字。

    看到常山这副模样，阎守一心里忽然理解寒山寺方丈为何要迁怒于他了。

    “常山这回去的路上到底经历了什么啊？”阎守一问道。

    凌小小小声说道：“常山师兄沿途入世修行，据说送过外卖进过工地，体验了世态炎凉，最后认识了两个失足妇女，看她们可怜，便要将她们带回寺里，说是等孩子出生了，就收养那两个孩子……”

    “这不挺好的吗？”龙飞城说道，“好歹也算是积德行善了！”

    “本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凌小小叹气说道，“但是常山师兄一根筋，一旦认定是好事，就会一直做下去，据说现在寒山寺养着一百多名失足孕妇，其他寺庙的人都嘲讽他们是鸡窝了。”

    阎守一：“……”

    虽是行好事，但佛门毕竟是清净之地，再加上其他寺庙的议论，就算是得道高僧，一时间心里也会扛不住吧？

    可怜的方丈啊！

    阎守一默默地同情了一下方丈，发现雁南飞好像看到他了，正笑着与他打招呼呢，于是阎守一也笑着挥了挥手，回应了一下。

    结果下一秒，雁家的长辈就将雁南飞给拽到后头去了，还远远地瞪了阎守一一眼。

    阎守一只能悻悻地放下手。

    这罗天大醮上，熟人不少，但陌生人更多。

    所以阎守一收回目光，老老实实地和自己人待在一块，以免多生事端。

    众人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钟声响起。

    那钟声厚重洪亮，犹如穿越了千年时光来到此处似的，它撞开了浓浓的雾气，让阳光得以照耀在万法宗坛之上！

    万法宗坛的最中央，乃是一个巨大的太极八卦阵，光是太极中的两个阴阳鱼眼，面积便如同一辆小轿车般大小。

    阳光让天师殿的招牌焕发出了金光，十分耀眼，而在那天师殿前，老天师张胤身穿法袍，手持拂尘，犹如天神下凡，令人望而生畏！

    天师身后，四名德高望重的龙虎山长老并肩而立，同样是身穿法袍，不过与天师的法袍还是稍有不同，他们手持各种法器，庄严肃穆，看样子是要进行某种祭祀仪式。

    “他们要做什么？”龙飞城好奇地问。

    张山通让龙飞城小点声：“嘘…罗天大醮是道教斋醮科仪中最隆重的活动之一，行仪之目的是为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所以你们之后什么比试都是其次，最关键的便是这开场的祭祀仪式了。”

    “哦……”

    龙飞城的声音也压低了下来，似乎是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他都变得正经不少。

    自天师殿之顶，滚下了五色布，遮住了半个万法宗坛，在大家的注视之下，老天师开始焚香开坛，专门的乐师奏起了道乐，在配合着周围的云雾，让人仿佛置身在天宫仙境。

    接着，请水扬幡、宣榜荡秽、请圣摄召、顺星上表、落幡送圣，仪式进行的相当顺利。

    罗天大醮召请有“三境至尊、十方上圣、玉京金阙天帝天真，十方师尊圣众、三界官属、一切威灵”，所以这仪式也要做足了。

    放在过去，罗天大醮可是要皇宫贵族来住持的，一共需要开设九座法坛，醮期长达七七四十九天，并分七次举行七朝醮典，科包括福醮、祈安醮、王醮、水醮、火醮、九皇礼斗醮以及三元醮等，如今时代不同了，繁琐的仪式减少了许多，但仪式感却没有变。

    不管那些神仙们是否存在，罗天大醮都表现了各个阶层对未来共同的美好期许。

    等到所有仪式全部结束，老天师的神色才缓和了许多，不像是之前那样一直紧绷着了：

    “欢迎诸位参加本次罗天大醮，老夫张胤，代表龙虎山，感谢各位的到来。”

    有老天师牵头，下方宾客们的气氛也轻松了，甚至有人大声与老天师打招呼，不过老天师不便搭理。

    “承蒙天恩，老夫身在这龙虎山天师之位，已经一个甲子有余，这么多年以来，玄门才人辈出，但却始终没人能得到龙虎秘文，实乃遗憾。”

    “不过今年不同了，诸位想必都已经收到消息了，我们龙虎山，去年出现了一名拥有龙虎秘文的弟子，那名弟子已被老夫收入门下，成为关门弟子。”

    “而就在昨天，观灵台异象突起，又有一名弟子获得了龙虎秘文！”

    说到这儿，众人实在是安耐不住，也顾不上给老天师面子，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老天师也适时地安静了一会儿，等大家讨论完了，才继续开口：

    “或许，这就是天道的安排，龙虎山天师，有能者居之，若是天下唯一人不可，那这天师之位，便有可能荒废在那人的手中！老夫觉得，龙虎秘文，越多越好，最好天下修道之人，人人可得龙虎承认，最好罗天大醮，人人都是龙虎秘文，就应当选出一名品德兼备，实力超凡的后生，坐上天师之位！”

    这一番言论，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简直是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如今龙虎山乃是天下道统，天师更是道统之首，这位子实在令人眼馋。

    可天师之位就只有一个，而龙虎秘文又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就如同这次，大家盼星星盼月亮，最后还是盼来了两名龙虎山弟子。

    至于他们这些外人，根本没这个机会。

    大家都想着争夺天师之位，而阎守一对老天师这番话的理解却不太一样。

    他拥有龙虎秘文，所以他知道获得它的条件是什么，那便是拥有以天下苍生为本的品质，老天师说愿天下人人都有龙虎秘文，并不是想天下人人都来争这天师之位，而是希望天下人人都能心系苍生。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人人安居乐业，百姓富足，天师之位也就不重要了。

    有支持天师的，也有小声说闲话的，他们不敢正面面对老天师，只能在背地里小声讨论：

    “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这下一任天师还不是龙虎山自己选自己人，有咱们什么事儿？”

    老天师似乎是听到了那些人的话，他忽然说道：

    “诸位，龙虎秘文在同一时间内，最多会出现三个。这其中两个，已经存在于我龙虎山，而这最后一个……其实早也已经出现了，且就在你们当中！”

    众人震惊，不由得看向自己的四周。

    竟还有一个龙虎秘文？！

    乖乖，这次罗天大醮可真刺激了，三个龙虎秘文，争夺天师之位！

    最刺激的是，那最后一个龙虎秘文，并不是龙虎山的人！

    一时间，所有门派的弟子，都忍不住看向自己门派年青一代中最强的人。

    他们纷纷猜测，自家师兄师姐，是不是偷偷获得了龙虎秘文，却没有告诉大家？

    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自己不是拥有龙虎秘文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在东张西望着，仿佛这样就能看出谁是那个天选之子似的。

    只有一个人，从头到尾目不斜视，只盯着老天师看。

    那就是阎守一。

    他苦笑着，本来打算闷声争夺的，这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还有一个龙虎秘文参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大家不知道这最后一个龙虎秘文是阎守一所拥有的。

    就在此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喊道：“他就是最后一个龙虎秘文的拥有者！！”

    阎守一瞳孔骤缩，吓得连忙摇头：“我不是你别乱说小心我跟你急啊！！”

    然而回过神来才发现，似乎根本没人注意到他，所有人都望向了站在阎守一斜对面的一名年轻人。

    此人来自于武当山，年纪和阎守一相仿，看着倒是颇有实力的模样，长得也不俗，甚至可以说有些出尘。

    刚才说话的人，正是武当山的弟子，他们高喊着：“我们赵师兄就是最后一个龙虎秘文的拥有者！”

    “他有个屁啊！”

    龙飞城站在阎守一身边，小声说道：“最后一个龙虎秘文的拥有者分明是阎哥你，除非这世界上出现了四个龙虎秘文，要么就是那小子在撒谎！”

    阎守一道：“我也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要不要咱们也表露身份？”龙飞城问。

    “可千万不要！”阎守一道，“不管那武当山弟子是不是在撒谎，让他吸引大家的目光也挺好，我不想让太多人惦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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