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华乃是禅僧，与武僧不同的是，武僧不一定要守戒，他们只要做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即可，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完全能够出手杀生。

    而禅僧的修炼方式，主要靠打坐念经，参透佛经。

    一旦禅僧修炼有成，一言一行皆能影响身边之人。

    禅僧守戒，则旁人守戒，禅僧破戒，则旁人破戒；

    禅僧善良，则旁人善良，禅僧邪恶，则旁人邪恶；

    禅僧的厉害之处就在于此，他们甚至可以使用自己的戒律规范他人，使他人不受控制！

    见海心方丈吓得直打哆嗦，说不出来，妙华禅僧便没了耐心。

    他用左手单掌施礼，嘴里发出梵音，吐出了一句不容他人抗拒的话：

    “阿弥陀佛！心中无尘，万般自在！”

    金色的佛光波纹向四周扩散，原本还慌张不已的海心方丈，瞬间冷静下来。

    他不再发抖打颤，而是双手合十，盘坐在妙华的面前。

    “贫僧着相了。”海心方丈低头说道。

    实际上，按照辈分来排，海心方丈的辈分应该是要比妙华还高的，毕竟他也一把年纪了。

    但因为妙华来自寒山寺，远不是这小小的四德寺能够比拟的，所以妙华心中有傲气，海心方丈更是不敢与妙华论辈分。

    妙华见海心方丈平静下来，紧接着又说了一句：“出家人不打诳语！”

    海心方丈精神一振，答道：“如是我闻。”

    受到妙华禅僧的戒律影响，如今海心方丈已经无比遵守戒律，不管妙华问他什么，他都会如实回答，不会有半点谎言。

    这一招，道行高深者可以抗拒，但海心方丈作为世俗凡尘里的一名和尚，实在不是妙华的对手。

    妙华不打算亲自审问，而是对一旁脑袋上烫着八个戒疤的武僧说道：“常济，你来问。”

    “是，师父。”

    常济武僧大步走到海心方丈的面前，双手合十，问道：

    “住持何在？”

    海心方丈虔诚地回答：“被路过的高人收服了。”

    路过的高人？收服了？

    这个回答显然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常济武僧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师父，后者也是眉头一挑，注意力更加集中了。

    “如难又在何处？”

    “被那位高人杀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那高人又是什么来头，你细细道来！”

    “昨日下午时分，我等按住持的要求勒索过路香客，结果遇到了硬茬子，被勒索的香客有位年轻的朋友，那位施主道行高深，轻松制服方丈，施主本想杀了方丈，但我等提及了方丈与如难师兄的关系，施主便改变主意，先是收了住持，然后埋伏在寺中，等到如难到来之时再出手，如难不敌那位施主，死在施主手中，施主了事拂尘去，昨晚便连夜离开了。”

    听了海心方丈的回答，几人更是感到惊讶。

    他们这次追着如难的行踪到四德寺，本来已经做好苦战一场的准备了。

    没想到如难居然被路过的高手顺手给收拾了？

    妙华使了个眼色，常济又接着问细节：

    “如难死后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那位高人有什么特点，又或者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最后他向哪去了？”

    海心方丈如实回答：“如难死后，肚子里掉落出一尊佛像。”

    听到佛像二字，常济一时没忍住，打断了海心方丈原本准备的其他回答，追问道：“佛像呢？”

    “被那位高人带走了。”

    妙华的眼皮跳了跳，有种到嘴的鸭子突然长翅膀飞了的感觉。

    他们已经追查此事整整一周了，甚至专程从金陵的寒山寺赶来徽州。

    事情还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五十年前，正德寺有一名道行高深的禅僧，法号释明。

    释明禅僧当时年事已高，为了完成大宏愿，他将自己的禅心一分为二，保留了善念，排出了恶念。

    恶念被释明封印进一尊佛像当中，而善念被他保留在身体里，心中再无杂念的释明当场圆寂，魂魄前往地狱成为了地藏王菩萨的佛子，他的宏愿和地藏王菩萨一样——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释明走后，佛像就随着他的舍利一起被封存在正德寺中，直到二十年前，如难偷走舍利子，也一并带走了佛像。

    事情过去许久，寒山寺的方丈延颂方丈，七日前忽然得释明禅僧托梦，得知如难偷走佛像之事，于是便派妙华带着五名武僧追查此事。

    妙华担心惊动如难，就一直暗中观察，最后确定如难在四德寺的时候是孤立无援的，于是就选择在四德寺动手。

    这不，妙华气势汹汹地带着武僧们赶来，准备来一手瓮中捉鳖。

    结果您猜怎么着？

    鳖被别人给宰了，还取走了鳖肚子里的卵！

    自己追查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心血，却在即将大功告成，获得一件大功德的时候，被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给抢先了。

    他能不生气吗？

    要不是妙华是名禅僧，他早就像武僧一样开口骂娘了。

    妙华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对常济示意，让他继续问。

    常济又问了一遍之前的问题，这次海心方丈竟然面露犹豫之色。

    这可不太妙啊。

    海心身为佛门中人，竟然不顾戒律影响，想要为一个陌生人违背戒律？

    常济冷声道：“海心方丈，你也不想你助纣为虐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吧？……”

    海心方丈一时间方寸大乱，但很快他又调整过来，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低头沉默不语。

    常济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能违抗他师父的戒律，顿时拿海心没有办法了。

    他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妙华。

    妙华冷哼一声，抬起六环锡杖，狠狠地抽打在海心的身上！

    海心方丈年事已高，哪经得起这般折腾，顿时被抽打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的两名武僧弟子，又惊又惧，齐齐扑上去要为海心方丈扛揍。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身为老僧，这么多年来经书都白读了？”妙华斥责道。

    海心方丈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依旧双手合十：“高人本不愿意惹是生非，是因为担心四德寺遭到如难报复，才留下来出手的，且高人特意叮嘱贫僧，不能暴露他的行踪……高人对贫僧有恩，贫僧绝不能恩将仇报！”

    “你们想打便打，贫僧绝不会吐露半个字，倘若是佛祖菩萨在此，也会准许贫僧的决定！”

    妙华闻言，勃然大怒：“你也配与佛祖菩萨相提并论？常济，给我打！狠狠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