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阳近,哥余远

作品:《卸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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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羽站在原地微微愣了一忽儿, 转而便往四周去看, 这园子围墙犹在, 有两人多高,大门虚掩着, 门朝南方,东靠山壁,西边树林茂密,而林中鸟儿来回树间, 阳光透过枝杈的缝隙斑斑驳的洒落在地,她走了两步,又回头看, 只瞧着自己与桑洛一路过来的路上也皆是林木,并无石砌山道。若不是桑洛带着,偌大的猎山, 怕没有谁能在意到此处还有个园子。

    “这兜兜转转, 这路方才我都只记了个依稀大概, 洛儿只来过一次, 便记住了。”沈羽颇为敬佩的看着桑洛:“洛儿真是好记性。”

    “毕竟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当日伏亦带我来时,我便多留了些心思。”桑洛将马儿栓到树边,拉了沈羽的手, 朝着园门而去, 走的近了, 又指了指那门楣上歪斜的牌匾:“葱翠园, ”她呼了口气,看了看四周:“确是个好所在。”说话间,将那虚掩着的门轻轻推开,便被门上落灰呛得咳嗽了几声。

    沈羽抬手替她挡着,推了门走进去,只瞧着满眼皆是破落景象。不由叹道:“这园子,破败许久了。但瞧这些摆设,当年也是颇费心思了。也难怪无人问津。”

    桑洛笑了笑:“无人问津倒是真的,只不过,却未必是因着这园子破败了才会如此。”她缓着步子慢慢的带着沈羽走着,“猎山属皇城,周遭皆有皇城卫把守,山上官道行宫各处都安排了人看守,可这山如此之大,免不了有些野兽,是以每一旬皆有皇城卫按例巡山,自然也能瞧见这里。若是这山中只有这一处破落的园子,自然会有人,不过,如这园子一般破败的,在这猎山之中,还有十几处,散落在山中各处,专为掩人耳目之用。”

    沈羽旋即明了,点头只道:“虚实相交,果然聪明。”

    “这不过是些司空见惯的法子罢了。安时无人问津,险时混淆敌人。”桑洛说着,已然带着沈羽走到这园中的一处石桌边上,指了指面前的小亭子,透过亭子,便已然瞧见了北面的围墙,这园子,也不过就这样大,表面看来,根本就是个真真的破败园子,哪里能想到脚下便有什么地宫的入口密道?

    桑洛却也就真的拉了拉沈羽的衣袖问道:“时语看看,可能寻到入口何处?”

    沈羽眨了眨眼,知道桑洛有意卖关子,倒也觉得有趣,想自己行军布阵倒也有些法子,便也想看看,在这小小的园子之中,究竟什么地方藏着这样大的玄机。她站在原地,将园中物事一样样的看过去,只得一个亭子,一张石桌,三个歪倒的石凳,西南角落一座不高的假山,除去这些,再无其他。

    她走到石桌一边,弯下身子在石桌下方敲了敲扣了扣,并无空响,是结结实实的石头。沈羽想了想,又用力将那石桌推开,仔仔细细得看看石桌压住的地面,仍不见丝毫端倪。她摇了摇头,复又走到亭子之中,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了个齐全,四处轻敲推拽,都不见什么异样。最后也只得放弃。

    若这样看,那便只剩下那角落之中的假山了,沈羽走过桑洛身边,却瞧着桑洛笑吟吟的看着她,还挑了挑眉。沈羽三两步走到假山前,一手搭在石上,颇为自信的笑道:“看来就是此处了。”

    桑洛也不说话,只是冲着那假山努了努嘴,那意思沈羽倒是看明白了,不就是让自己将这假山推开么?她心中只觉便就是这假山没错,便用了力气将这假山推到一边,被扬起的灰尘弄的灰头土脸,却嘿嘿一笑。可低头却愣了,这假山之下什么都没有,不就是平平整整的地?

    便在沈羽蹲下身子盯着那土地发呆之时,桑洛却咯咯的笑了,走到她近前问道:“可找着了?”

    沈羽起身,见桑洛那笑的样子,叹道:“不是此处,那洛儿还让我推开它,白费了力气。”桑洛笑着拍打她身上的灰尘,却依旧掩口而笑,只道:“若是沈公都寻不到,看来这入口的心思,是真的巧妙至极了。”

    沈羽呼了口气,抹了抹面上的汗,复又看了一遍这园中事物,不解说道:“总共不过这些,难道还要弯下身子一块砖一块砖的敲过去不成?”她看了看桑洛:“是我漏了什么?”

    桑洛点了点头:“自然是漏了什么。”

    沈羽被说的愣了,卷起袖子又走到园子中央,左右来回的看,挠了挠头。桑洛却站在园门边上,对她招了招手。沈羽微微一怔,走了过去看着桑洛,不可思议地问道:“洛儿莫不是要告诉我,不是这园子吧?”

    桑洛噗嗤一声笑了:“时语倒是提醒了我,方才便就应该带你去别处,好好的戏弄戏弄你。”

    沈羽怪道:“那这……”

    桑洛指了指这园门下的门槛,对沈羽挤了挤眼睛。

    沈羽瞪大了眼睛细细的看着这门槛,不可置信:“在这?”

    桑洛蹲下身子:“是啊,就在这。”

    沈羽认真地盯着这门槛许久,恍然大悟,当即便双手握住那门槛上方的木头往外拽,可这木头似是被什么卡住一般,就是拽不动。桑洛站起身子,抬手在左侧门框的木头上一按一提,正使着劲去拽这门槛木头的沈羽只觉手上一松,那门槛的木头忽的被什么释放一般轻松的被她拔了出来,只是她因着用了大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沈羽惊讶的站起身子去看,那门槛被挪开木头处露出一长条的缝隙,这缝隙的一端,正是园中石砖的边沿。而这一块衔接着门槛处的石砖,就在她抽出那门槛木头之时,往下落了几分。桑洛双手将这落下的石砖边沿往内一推,便是一股潮气窜出,竟真的是一个地道入口。

    “这……真是……”沈羽瞠目结舌:“我始料未及。没想到这入口的机关,就在门槛上。”

    桑洛指着这入口说道:“机关自然要布在众人最难发现的地方,但凡有人瞧见这园子,即便是觉得有什么机关,也会如你一般,将目光放在园中的假山亭子上,谁会猜到,他们入园之初跨过的这条门槛,便是关键所在呢。”

    沈羽凑近门框,仔细的看着桑洛刚才一按一提的木头,抬手也学着她一般按下提起,这才惊觉这毫不起眼的门框的木头是两块木头一突一凹合并而成,内中藏有玄机,可以上下移动。不由惊叹:“从外面竟根本瞧不出来,实在绝妙。”她说着,这才看向那冒着潮湿气的入口,往里探了探头,眯起眼睛又看着桑洛:“太暗瞧不清楚,内中似乎都是石块。”

    桑洛只道:“方才我同你讲过,入口被我祖父毁掉了。而今,也只留着这机关罢了。”她说着,指了指那门槛木头:“将它放回去吧。”

    沈羽抱起木头,将它放回原先位置,往下一压,但见那被桑洛推开的石砖竟似是被什么推着一般缓缓回升,退了回来,不过片刻,便再次与门槛严丝合缝,瞧不出半分异样。

    “技艺果然精湛。”沈羽竟不由拍手,又道:“而今入口在此,那是否我们也要从此处入手,从新挖开密道,在从此处往外开拓,另建其他入口?”

    “不错,”桑洛拿出帕子,轻轻地擦着沈羽面上的灰渍,“便是挖开这密道,怕就要耗费一个月。神工坊工匠入山,表面上是领了我的旨意再修几处赏景的亭台楼阁,而最终,这入口放在何处,还需时语与造匠管事一同商议。此事机密,入山之后,我便会再调皇城卫封猎山。除你之外,他们便就宿在临营之中,一日三餐有人送去,却不可再离开猎山半步。”

    沈羽点头:“洛儿放心,这事情,我一定办好。”

    “这些工匠皆是国中技艺高超的能人,时语替我,照顾好他们。”

    沈羽应着,却假意委屈:“洛儿要我照顾好他们,那谁来管管我呢?”

    桑洛气道:“若不是你总说想要有些事做,我哪里会让你到这里来做这样的差事,还让你每日都可回返三道门中?”

    沈羽嘿嘿一笑,对着桑洛深深一拜:“多谢吾王,免去臣风餐露宿之苦。”

    桑洛知道沈羽故意说这样的话儿,却故意说道:“若沈公想陪着神工坊一同住在临营,我也可……”

    她话未说完,却忽的被沈羽打横抱起,勾住沈羽脖颈哼了一声。沈羽抱着她往外走,只道:“既然今日的事儿办完了,此处风景又好,不若我陪洛儿就在这山中打马慢行,游玩一番,可好?”

    桑洛只道:“下了半天的棋,又跑来这里。眼下只觉饿的厉害。”她说着,便让沈羽放了自己下来,拉着她到了马儿前,一边解开绳扣,一边说道:“今日被疏儿说的,总是回想起当年的事儿,”她上了马,看着翻身上马的沈羽:“倒是想再尝尝时语烤鱼的手艺了。”

    沈羽大笑:“那洛儿可是要下水抓鱼?”

    桑洛淡淡一笑,却道:“先追上我再说。”话音未落,便打马跑远。沈羽笑着追在其后,却还喊着:“若是追上了如何,追不上又如何啊?”

    二人回返栖凤宫已近黄昏,疏儿却早早守在门口,瞧见桑洛便蹦跳着招手。待得两人刚到近前,便上前说道:“吾王,荀相在二道门中候着,说要请吾王旨意,问些琐事。”

    桑洛意味深长的看了疏儿一眼,转头对沈羽说道:“看来今日我抓不到鱼了,疏儿陪着你便是。你二人就在院中烤鱼,等我回来。”言罢,调转马头竟骑着马独自往二道门去了。

    沈羽下了马,手中牵着缰绳,眼光却看着桑洛背影,幽幽说道:“疏儿有否觉得,今日的吾王,与往日不太一样?”

    疏儿但听沈羽此言便在心中咯噔一下,站在沈羽身后谨慎的问道:“有何不一样?”

    沈羽却笑着转过身子看着疏儿,眉目之中带了几分得意:“今日的吾王,纵马驰骋、英姿飒爽,当然不一样。”

    疏儿暗自松了口气,将沈羽手中的缰绳接过来递给一旁侍卫,随着沈羽跨入大门之中,便走边笑:“吾王是舒余之王,自然……”她说着,对着沈羽挤了挤眼睛,“与姐夫一样,是女中豪杰。”

    沈羽笑道:“而在我心中,她比我强上百倍。只是……”她叹了口气:“今日本该无事,这琐事,也太多了些……”

    “一国万里江山,多少事儿都要靠吾王管着,自然事多。好在,也都是琐事,并无大事,想来一会儿就回来了。”

    沈羽走的快,疏儿只在后面快步跟着,心中担忧沈羽多想,便又说道:“今日倒也新鲜,吾王许久都不说要吃什么烤鱼,怎的今日忽然说起了这桩事儿?说到这事儿,我却忽的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儿。”她说着,三两步跑到沈羽面前,看着她。

    沈羽定了步子:“何事?”

    疏儿笑:“昔日在南疆之时,我一直说要让姐夫教我烤鱼,这都过去多久了,一直没学,正好,今日这就拜师,还请少公定要教会我!”说着,竟是郑重的行了个礼,好似真个拜师学艺一般。

    沈羽被她说的大笑,当即说道:“自然,走,咱们先去抓两条活鱼。”

    疏儿跟在后面倒是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儿,心中大石头却终于落地,可算是沈羽并未深究这琐事究竟为何如此多。

    这琐事自然并非真的琐事,而疏儿口中所言的“荀相”却也不是荀寿。只是借了荀寿说了个托词。桑洛自然明白,找她的不是别人,仍是哥余阖。

    而哥余阖请见绝不需要往二道门,哥余阖乃影卫之首,可随时在桑洛身侧,只不过碍于此时桑洛已然嘱咐不可让沈羽知道,是以不便现身。桑洛骑马离开栖凤宫,便在周遭兜了一圈儿,转而去了昔日她的居处风华殿。

    入殿之后便径自关上殿门,瞧着正坐在一旁矮几边兀自饮酒的哥余阖,一旁的酒杯酒壶应是疏儿送来的,而哥余阖却不动,只是拎着自己的酒袋喝着。

    桑洛舒了口气,只觉这一日累的厉害:“事情办得如何?”

    “已然安排下去了。”哥余阖站起身子,对着桑洛微微一拜,又看了看桑洛那样子,转而问道:“吾王面上神色较晨间好了不少,看来沈公的事儿,吾王已然有了定夺。”

    “此事暂时不须你管。”桑洛走到矮几边坐下,拿起酒壶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荀邵你作何处置?”

    “我让他为魏阙做向导,此时,应该已然随着魏阙点兵准备出城了。”哥余阖叹道:“只是不知,我如此安排,吾王可还满意?”

    “他亦是泽阳勇士,一腔热血,你如此安排,毫无差错。”桑洛又倒了一杯酒,对着哥余阖举了举:“这杯,我敬你。”说着,也不等哥余阖回话,便又仰头饮下。

    “臣谢吾王。”哥余阖说着,却又将酒袋子挂在腰间,俯身跪下:“只是在喝酒之前,臣有一事,想请吾王应允。”

    桑洛微微一愣,旋即又笑:“你想同他们一起去?”

    哥余阖笑道:“吾王好眼力,我还没说,便被吾王猜着了。”

    “我知你素来爱管闲事,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你也想凑凑热闹。”桑洛放下酒杯,看着哥余阖:“你是我贴身影卫。你若出事,我只怕想要再寻一个如你一般功夫高强的人,难。”

    “吾王眼下有狼首沈公日日陪伴左右,自然不须我这小小的影卫傍身。”哥余阖面带笑意:“哥余阖爱管闲事不错,此事虽非闲事,可这黑龙,世间罕见,若是能瞧上一瞧,定是人生快事。况……”他敛了面上笑意,随之而来是鲜有的认真:“我也想去中州看看,那叫陆离的姑娘,是否还活着,若是活着,好歹也要找一找。”

    桑洛轻笑:“你倒是对沈公颇有义气。”

    “非也非也,”哥余阖眉峰微挑,仍是认真地看着桑洛:“并非是对泽阳之义,我只是私心想着,吾王为了将沈羽留在身边护她周全,做了今日这样的事儿,心中想来总是难安。若是我能找到陆离,将她安全带回来,想来……轩野桑洛,也会安下心来吧?”

    桑洛在哥余阖直呼自己名讳之时便将目光定在他那少有的郑重神色的脸上,倒也没有治他大不敬的罪,只是微微一笑:“若是为了我,你大可不必如此。”

    “哈哈,”哥余阖朗声一笑,直起身子说道:“哥余族人素来直言快语,哥余阖早在鹿原之时便对轩野桑洛心生倾慕之情,便是沈公,我都从不避讳此事。可倾慕归倾慕,我自然知道桑洛对沈羽之心绝不会改,而即便如此,我亦愿为桑洛做些事情。是以,此行,是为我自己。”

    “哥余与轩野都是开国古族,关系深重,这么多年你数次帮了我与沈羽,抛去这些恼人的王公之说,我与沈羽,都该叫你一声兄长。”桑洛站起身子,缓缓走到哥余阖身前,将他扶起来:“只是方才你说的这些话,今日之后,不必再说。纵然你哥余族人直言快语,也该知隔墙有耳空穴来风的道理。你若愿去,便就去吧。若能寻到离儿,当然最好。若是寻不到,好歹也要留一条命回来。”桑洛走到门边,打开殿门,叹声说道:“哥余族人所剩不多,不该再少一人了。”言罢,径自出了门。

    哥余阖跪下身子叩拜言道:“臣,谢吾王恩旨。”

    起身之时,唯见殿外空荡庭院,落日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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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衷心当如疏儿,各种帮忙助攻想法子忽悠沈羽……指东打东绝不乱跑……

    够直爽当如哥余阖,老子就是喜欢你啊~你不喜欢我也没事儿啊我不在意,找照样可以为你做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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