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夜放火二师惑问

作品:《万族乐园

    [八一中文网 请记住备用网址www.81new.cc www.81new.vip  绿色无弹窗]

    最新网址:www.wx.l</p>却说那和尚把那至宝袈裟骗到手,回屋之后便迫不及待拆开摊平,一点点拿在灯下摩挲把玩。

    可看着看着,他却又忽然对着袈裟号啕痛哭。

    声音隐约传出,直慌得本寺僧众连动恻隐不敢先睡。

    小幸童在一旁侍奉之时,忽然看到老祖痛哭,也莫名其妙被吓了一跳。

    见老人只顾哭泣也不理他,遂只好匆匆出门,报与众僧道:“公公一直哭,现在快到二更时候了,他却还不歇声。

    如此下去怕要损伤身体。”

    这老祖有两个徒孙,往日躬亲服侍,算得上贴心之人。

    闻说老祖伤怀,二人也是感同身受痛断肝肠。于是便急急拉着众僧,联袂进到老祖房中问道:“师公,今日得遇至宝才是幸事,你哭怎的?”

    老僧见率先进来的是他二人,才带着哭腔甩着泪水泣道:

    “尔等目光短浅,却不知我哭得是这有缘无分,看不得唐僧宝贝!”

    其中一个小和尚不解问道:“公公年纪太高,怕不是糊涂了?

    如今这至宝袈裟可不就放在你面前吗?不正握在你的手中吗?你只看赏便罢了,哪还有看不得说法?”

    老僧厉呵道:“这看不得是明日看不得!是后日看不得!是永远再难看得!是看不长久的!

    想我今年也有二百七十岁了,空挣下几百件无用袈裟,怎抵得他这一件神异?又怎有他这一件值钱?

    我奋斗一生,今日方知还不如个唐朝游僧!

    不若,不若我也像他那般,取经去吧!”

    另一个小和尚闻说老祖要去西天灵山,遂赶忙宽慰道:“师公差了,着实想差了!

    且不说那袈裟定是他出发前所带,即便看那唐僧,也只不过是离乡背井的一个漂萍僧儿。

    你这等年高,享用也彀了。怎还看不开,倒打算象他那般做行脚僧,何也?”

    老僧反驳道:“稚子糊涂!

    我坐在家中固然自在,可即便乐乎晚景,却终归庸庸碌碌,到头不过还是那样。

    到死也终得不了他这般袈裟穿着,圆寂也难登极乐正果。

    这宝物若教我穿得一日儿,就是死也闭眼,也不枉我来阳世间为僧这么一场!”

    众人中有僧笑道:“祖师不必烦忧!

    你要穿他的,又有何难处?

    莫说只穿上一日,我们倘留他住上一日,你就可以穿着一日。若留他住上十日,你就能穿他十日。

    何苦这般痛哭纠结?”

    老僧哭道:“你这法子能赖多久?

    纵然留他住上半载,我终归也只能穿得半载而已,到底也不是长久。

    这袈裟毕竟还是他的,一旦留不住那些人。我依旧得眼睁睁看他拿离远去,怎不要痛断肝肠?”

    正说话处,先前两个小和尚之一,名唤广智的再次出头道:“公公,依我看,要得这袈裟长远,却也容易。”

    老僧想来喜爱这贴心孩子,此刻闻言便欢喜起来,急急问道:“这小子向来聪慧,有甚么高见?还不速速说来!”

    广智听到老祖当面褒奖,遂愈发得意道:“那唐僧三个即便尊贵,却终归只是路过异乡的赶路旅人,一路翻山越岭披荆斩棘,可谓辛苦之甚。

    我刚路过时曾有留心,只听其屋舍中无甚声息,想已经睡熟。

    我们选几个有胆气与力量的拿了枪刀,摸进禅堂,将他三个悉数杀了,把尸首埋在后园,只我一家知道,即便他有王侯之尊又能如何?

    如此又谋了他的神气白马,还收了他的行囊,兼纳了那两个法宝钵盂,并藏了他那根神异法杖,更把这袈裟儿留下,以为传世之宝,岂非子孙万代之计耶?”

    老和尚见说面露犹豫,直愣了片刻,便忽然把牙一咬,狰狞揩去泪水,狠道:“好,好,好!此计可以!

    尔等这便收拾枪刀,准备行事!”

    当此时,人中又有个小和尚,名唤广谋,是之前出主意那广智和尚的师弟。

    只见他三两下排开众人,上前参拜道:“大家且住,我观此计不妥!

    咱们要杀得他们,却也要先想想情况。

    依我所见,杀那个白脸和尚与那个俊秀公子简单,可想无声无息杀那个毛脸雷公恶人却难。

    万一杀他不得,反让他惊动同伙亦或逃窜出去,不日便要败露我们今夜谋划。其后惹得天朝遣使交涉,则必有官府协助彻查。

    一来一去纸包不住火,岂不为咱自己招祸?

    我这里却还有个不动刀枪之法,即便官府查到也无法责难,只不知老祖尊意如何?”

    老僧恰被此语戳到痛处,于是忙问:“我儿,你有何法?莫卖关子,还不速速道来!”

    广谋见老祖问的急迫,遂没有继续耍宝,忙解释道:“依小孙之见,有舍才能有得。

    咱佛教素来讲求因果,就像此前您出钱收购袈裟一样。

    出去钱财是因,得到袈裟是果,只有如此才能圆满了无挂碍。

    如今咱可以唤聚东山大小房头,每人要捐干柴一束。再舍去咱寺那三间禅堂为因,放一把火出来,教他有再大本事也欲走无门,连行李马匹一火焚之。

    就是山前山后人家看见,即便是官府差役来查了,咱只兴推说是他自不小心走火,还将我禅堂都烧了。真有唐国使节前来,指不定咱还能讹诈些赔偿出来。

    事后即便有人不信,可屋中人玩火自焚,却不都烧死了?其中财物付之一炬,又缘何对证?

    此法又好掩人耳目,又好不动刀兵,更可不留把柄,才算万无一失。

    今夜过后,咱虽舍了三间禅堂,却免了无尽后患,还名正言顺得享传家袈裟。岂不更好?”

    其余和尚闻言无不欢喜,都道:“强,强,强!

    此计有我佛教玄妙,甚妙,更妙!”

    老祖闻之也连连称赞,遂教各房头速去筹备搬柴。

    谁又知道,经这一计,却弄得高寿老僧尽性命,观音禅院化飞尘!

    原来他那寺颇大,粗粗一数却也有七八十个房头,大小住着二百余众。

    众人尽命,当夜一拥搬柴无数,直把个禅堂前后四面围绕不通。其后泼油、放火不题。

    却说三藏一众,安歇已定。

    朱小杰却不曾如往日般脱去衣物,只睁着眼睛饶有趣味看悟空那边。

    行者也是个灵猴,虽然合眼睡下,却只是存神炼气,朦胧着醒眼。

    忽听得外面不住的人走,揸揸的柴响风生,便心生疑惑嘀咕:“此时夜静,如何有人行得脚步之声?

    莫敢是他们如此急不可耐,只第一日便要谋害我们?”

    怎料他的自言自语却真就有人回答:“呵,还不是你还得嘛!

    这寺庙二百余人皆在搬柴,似要放火烧死咱们了。

    那袈裟却只有一件,这些从者得不到好处,甚至有些也不清楚事情因果真相,他们该死吗?”

    悟空看到是朱小杰问话,这才长出一口气答道:“师父放心,明日还要赶路呢,您且安睡勿虑其它。

    此事由俺老孙起,自然该俺负责到底。

    其中分寸对错俺自明白,今夜不过是场玩火自焚的闹剧,前后只诛首恶罢了。”

    也在此时,玄奘却忽然睁开眼睛,呆呆出神问道:

    “哥哥,我也不装睡了,有件事儿可真想不明白,

    记得你曾讲,观音大士曾对丞相说:‘若贪财乐祸的愚僧,不斋不戒的和尚,毁经谤佛的凡夫,难见我袈裟珍异,这便是不好处。’

    此地是大士的禅院,那老僧却将这袈裟视若珍宝,为此便不惜害我三人性命。

    如此这般,他还是不是个和尚?算不算得上高僧?为何能长寿如此?又凭甚看懂袈裟妙处?

    倘若只要礼佛、念经、叩拜便可以无碍害人,那佛家算得什么无量,称得什么慈悲?”

    悟空挠了挠头,心道:咱们里面可就只有师傅你一个真心信佛的,你问我师父,人家也不知道呀。

    果然,朱小杰扯了扯嘴角说道:“玄奘,你……这么想吧,我和你皇兄也不是和尚,可不一样识得这袈裟珍贵吗?

    别听观音那妮子胡说八道,为了卖东西,那些销售有啥是不敢说的?

    依我看,她口中那一大堆功效尽皆是用来唬人的!

    衣服嘛,自己喜欢就行。功效嘛,不实践体验又怎可尽信?

    况且,身外之物尚不如身体发肤。你佛家中,皮囊躯壳尚可以超脱,那些凡物却又与自身信念品德何干?

    今日那老头虽然是个和尚,却算不得个好和尚。

    就如同有些家伙也算是人,却算不得好人一般。

    倘若和尚都是圣人了,那还需要修个什么佛,除个什么杂念,念个什么经文?”

    玄奘听完点了点头,默念一声“阿弥陀佛”便合眼睡了过去。

    朱小杰看弟弟睡了,也向着悟空竖个大拇指,随着翻身不言。

    只余行者一骨鲁跳起,欲开门出看,又恐惊醒刚刚才睡的二人。遂弄个精神,摇身一变,化作只蜜蜂飞出,真个是:

    口甜尾毒,腰细身轻。

    穿花度柳飞如箭,粘絮寻香似落星。

    小小微躯能负重。嚣嚣薄翅会乘风。

    却自椽棱下,钻出看分明。

    只见那众僧们搬柴运草,已围住禅堂,准备放火。

    行者暗笑道:“果依我师父之言,他要谋那件袈裟,故起这等毒心,眼见便要害我们性命了。

    我若要拿出棍儿,可怜他们孱弱且没有法力,反违背之前不伤生的诺言。

    罢,罢,罢!

    依计借花献佛,将错就错,教他们自作自受,体验体验便是!”

    于是行者分出分身在此守护,自己一个筋斗跳到南天门外。

    大圣的忽然而至,唬得庞刘苟毕躬身,马赵温关控背,俱道:“不好了,不好了!

    那闹天宫的家伙被放出,今儿寻仇来了!”

    行者闻言,忙摆手道:“列位免礼休惊,往事一笔勾销。

    我今是来寻广目天王的。”

    说不了,却遇天王听讯早到,迎着行者踏出南天门道:“久阔,久阔。

    前闻得观音菩萨来见玉帝,借了四值功曹、六丁六甲并揭谛等,皆保护唐僧往西天取经去。

    期间随口说起,你正与那取经人做了个徒弟,从此皈依灵山诚心西行,今日怎么得闲到此?”

    行者道:“正是,正是!时间紧迫,且休叙阔。

    此刻那取经唐僧路遇歹人,正欲放火烧他。事情万分紧急,特来寻你借辟火罩儿救他一救。

    往年你我也吃过酒宴有些交情,今日紧急俺便不多客气。

    快些把你那宝贝拿来使使,即刻用完便返上。”

    当着众仙面前,广目天王不好落个忘恩负义的抠门之名,遂笑道:“大圣,这可是你着急差了!

    既是歹人放火,便该去借水救他,如何要用我的辟火罩儿?”

    行者急道:“其中复杂,你那里晓得就理。

    借水救之,却似扬汤止沸,又如抱薪救火,终归无用;

    俺只借此罩,护住唐僧无伤,其余听凭因果轮回便可。

    此刻着急,快些,快些!

    一会儿就来不及了,可别耽误我下边干事!”

    那天王在他声声催促中,一时半会想不到说辞,只好笑着拖延道:

    “你这猴子,到了今日怎还能起这等起不善之心?

    着了大火,你怎可只顾自家,却不管别人?”

    行者哪里有空解释,直道:“快着!快着!莫要调嘴,害了大事!”

    那天王见实在推拒不过,又恐那猴子因这事在天庭撒泼给自己引祸。遂苦着个脸,不情不愿将罩儿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