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君。”

    “嗯。”

    “要再加一床被子吗？”

    “不用了。”

    明理和小日向睡在床上，梅原自然是打地铺。

    屋外落雪沙沙。

    “很冷哦？”

    “......”

    正对着空调吹出的热风，梅原一点冷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脸有些烫。

    “真的不用......早点休息吧。”

    “好吧。”

    两人都沉默下来后，黑暗中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姐姐......”

    小日向低低地喊了一声。

    明理翻了个身，朝向妹妹那侧，“小日向？”

    小日向看不清她的脸，只能通过声音来推测姐姐的情绪。

    很显然，她正沉浸在某种喜悦中。

    “姐姐......不，没什么。”

    小日向转过身，“晚安。”

    “......”

    明理盯着她模糊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也转过身。

    “......晚安。”

    梅原睡在床尾的地上，只能隐约听到两人互道晚安，也没多想，继续闭眼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落在被子上的一双小脚，踩碎了他的睡意。

    她没有犹豫，俯下身后立即钻进了梅原的被窝。

    他侧身躺着，她贴在他身后，就和昨天下午在病床上时一样。

    “......小日向。”

    “原君......”

    梅原想转身，她却紧抱住他不放，“不要看我......就这样......我有话要和原君说。”

    “......嗯。”

    他也没坚持，仍侧身躺着，虚望着眼前的黑暗，“小日向想说什么？”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往上凑了一些，在梅原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声音问道：“姐姐看起来很高兴......她真的只是去看望原君吗？”

    “......”

    明理回来之后很快就去床上躺着了，小日向却能一目了然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梅原不得不佩服她的观察力。

    又或者说，这就是姐妹......

    “原君？”

    他回过神，“不是哦。”

    “还有什么？”小日向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是什么，陆英和苏叶也在。”

    “......”

    她顿了一下，“英酱和叶酱也去看望原君了......”

    梅原扯了扯嘴角，“差不多吧。”

    小日向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姐姐和原君说什么了吗？”

    “明理啊......”

    梅原的声音忽然变得更低了些，“她说最讨厌我了。”

    “......”

    小日向所有的焦急，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愕然。

    “不可能！”

    他却笑了，“这是真的。”

    “我可以对小日向保证，之前和我之后要说的话，没有一句虚言。”

    “......”

    小日向陷入沉默，半晌才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做了明理最讨厌的事情。”

    “......什么事？”

    “现在还不能告诉小日向。”

    “......”

    她觉得很矛盾。若是这样，为什么他们反而变得更亲密了，姐姐又为什么会那样喜悦？

    “姐姐还说了什么吗？”

    这一回沉默的人变成了梅原。

    “原君？”

    门前雪下的那番交谈，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明理说，我为小日向带来了‘危险’，以后还会‘伤害’到小日向......她希望我能离小日向远一点。”

    “......”

    小日向起身就要找明理要说法，被梅原眼疾手快拉住了。

    他捂着她的嘴，“嘘——”

    “......”

    灼热的鼻息扑在手上，梅原下意识地用尾指蹭了蹭她柔软光洁的脸颊，小日向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些。

    他回过神，脸色也有些不自然，不过在黑暗中看不出来就是了。

    他手松了一些，“听我说完。”

    “......”

    小日向点了点头。

    梅原将手收了回来，又躺回被窝里，她也跟着躺下了。

    他平躺着，她也就枕到了他的胳膊上。

    “小日向是怎么看我的？”

    “......”

    她怔了一会儿，显然没想到梅原会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

    “原君......很帅气，也很聪明，自信又勇敢，正直，还很有责任感，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男人......男孩子。”

    任谁被这样夸都会开心，梅原也忍不住笑了一下，很快又收敛了。

    “这只是小日向能看见的。”

    “......什么意思？”

    “在小日向看不见的地方，我可是做了不少‘坏事’的......但明理看见了。”

    他低语着，“她不希望我也伤害到小日向。”

    “......”

    小日向似乎听懂了一些，但又没能完全明白，“原君......伤害到姐姐了？”

    “嗯，伤得很深呢。”

    “但是姐姐......明明看起来很愉悦？”

    梅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反问道：“小日向愿意被我伤害吗？”

    “愿意！”

    她几乎是不假思索，接着又明白了什么。

    “所以姐姐也是......因为是原君，就算被伤害了也还是很愉悦？”

    “大概就是这样。”

    梅原望着昏暗的天花板，微微叹了口气。

    “而且就像她说的那样，小日向果然对我没有一点点防备......她才更加担心。”

    “......”

    小日向沉默了一会儿，“可是姐姐并没有问过我自己的想法。”

    梅原摇了摇头。

    “越是亲密的人，越没有办法开口啊......”

    ......

    “原君，等一下......原君对小日向是怎么看的？”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告诉我答案。”

    “小日向......挺可爱的。虽然有些弱气，不过偶尔也会显露一些隐藏的勇敢和倔强。”

    “原君真的很了解她呢......喜欢吗？”

    “喜欢。”

    “小日向也喜欢原君。”

    “嗯。”

    “但是作为姐姐，我没办法真心地支持她喜欢原君。”

    “.......嗯。”

    “当然，也没办法反对就是了。”

    “......所以？”

    “所以......虽然这样很过分，但是我希望原君能和小日向保持距离。”

    “......”

    “小日向对原君没有防备。她觉得原君的真实模样，就是她心里以为的样子。如果她知道了......这些事情，原君觉得她会怎么样？”

    “会哭得比明理还惨吧。”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

    “好了，原君可以答应我吗？”

    “我......如果小日向主动靠近我呢？”

    “那只能拜托原君，在将她伤得太深前就把她推开了。”

    “......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她，我是什么样的人。”

    “我开不了口......只能拜托原君去当这个‘坏人’了。”

    “就算告诉她，这其实是你的意思？”

    “......嗯。”

    “我知道了。”

    ......

    小日向在梅原的被窝里没待太久，又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她盯着明理的床铺看了一会儿，见那边没有动静，才慢慢地躺到自己的床上，接着又盯着姐姐那边看了一会儿。

    明理始终没有动静，只有平稳而细微的呼吸声，表明她还在那儿躺着。

    小日向收回视线，突然又想起刚才梅原的话。

    “姐姐......被原君伤害了？”

    她隐约有些猜测，但明理表现出的样子让她无法坚持自己的想法。

    “如果姐姐是表白被原君拒绝了，是没办法那样开心的......

    可如果原君答应了，‘伤害’又是怎么回事......”

    小日向百思不得其解，而梅原也没有与她细说，她只能在疑惑中沉沉睡去。

    “......”

    相隔不到一米的另一张床上，明理转过身，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了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