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作品:《珠玉佩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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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产期临近,魏牧辰腰也酸痛得更加厉害,半夜常常翻身都翻不过去。借着月光瞧着自己的肚子,一条明显的纹路贯穿中央,像是把大肚硬生生劈成两半,在腹底还有些斑斑驳驳暗红色的细纹,略微有些可怖。魏牧辰叹口气,果然岁月不饶人啊,想他第一胎的时候,不但肚子依旧光滑白皙,生完了恢复的也特别快。那时候那个人就爱搂着他肚子摸来摸去,可现在那人在干什么呢,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正这么想着,腹中又是一阵紧缩的痛感,似乎,规律起来了。魏牧辰有过经验,知道八成是孩子要出来,缓慢地一点一点挪下床,扶着墙走到客厅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

    因为之前胎像不稳,他一直好好养着,生怕出什么纰漏,可孩子反倒被养得太大了些。他趁着等医生的这段时间,慢悠悠地在客厅里溜达,不然,一会儿恐怕不好生。

    这期间又阵痛了几次,间隔已经越来越短,他很淡定地调整呼吸,一点不慌乱。

    手机再次响了,是私人医生打来的,跟他确认了下地址。他提前过去开了门,正往回走便又是一阵强烈的宫缩,他站不稳,扶着墙慢慢往下溜,左手死死按着手机。这个痛法有些超出他预估,他不禁急喘了几口,虽然生晞晞是十一年前了,可他记得应当没有这么痛的。

    痛感过去他准备重新站起的时候,才发现手机竟然拨出去了,而且接通了。接通的是那个永远在他通讯录第一位的号码。

    他没敢说话,孟伊琼那头却等急了,从接通就听见他难耐的喘息声,慌忙问道:“魏牧辰,你怎么了?说话!喂,喂?”

    恰巧这时医生带着助产士进来了,有些惊讶道:“魏先生您没事吧,怎么坐在地上?”

    魏牧辰看他一眼,慌忙挂了电话。

    医生检查了说还早,要他继续活动活动。魏牧辰不愿人看见他这副样子,只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医生和助产士都留在客厅,等他有事再叫他们。

    他凭着自己的意志力转了一圈又一圈,天快亮时觉得该是差不多了,让医生进来一看,才开了两指。

    他有一瞬间慌乱,这似乎太慢了。肚腹依旧高挺,孩子几乎没往下走。医生给他挂了催产素,先前他还能一直忍着,如今痛得直想在床上打滚。

    可他四十了,一疼就喊未免太丢人了,只得狠狠咬着嘴唇,嘴角都咬出血来。

    孟伊琼猛地撞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满头大汗,奋力隐忍的样子。

    可她自己也没比他好多少,也是一头的汗,风尘仆仆。

    魏牧辰和医生都吓了一跳,过了两分钟 ,他才开口问:“你怎么回来的?”

    孟伊琼直愣愣看着他,不说话。

    “飞机?”

    “啊,没,打车。”

    打车?

    虽说孟伊琼出差的城市离本市不远,可半晚上的时间开车就能回来也太快了点。

    孟伊琼没说她订不到最快的飞机票,一路上连吼带吓地逼着司机开到最快。下车结完账后,那司机打量了她好几眼,嘟囔了句:“看着挺温柔一女的,怎么这么个脾气。”

    人是见着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孟伊琼干看着他辗转忍痛,见他似乎想起身,还是扶了一把。

    魏牧辰从床头抽屉里摸出几张纸来,递给她:“既然回来了,就先给你。”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见着她。

    孟伊琼扫了几个字,便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份孟氏集团的股权转让书。她匆匆忙忙翻开,一目十行地看完,双手颤抖不止。这份文件是孟伊珂签字了的,把她名下所有股份都转让给孟伊琼,这也意味着她退出了孟氏,如今公司是孟伊琼的了。

    “你不喜欢她,我又岂看不出她们母女俩是为了你父亲的财产?如今公司在你名下,我帮你,不会让你父亲的心血打了水漂……”魏牧辰断断续续说着,却被孟伊琼打断了。

    “那么你之前那么频繁地见她,还带她去别墅,都只是……”她猛地捂上了嘴,摇摇头,却红了眼圈,“我还以为……”

    魏牧辰盯着她:“你以为什么?难道你以为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那我为什么要怀这个孩子?”

    孟伊琼小声道:“我以为……是个意外。”

    魏牧辰胸膛急剧起伏,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粗喘了几口,一把将人拽了过去,唇瓣贴上了她的。

    可偏生肚子里那个这时候又不安生,他倒吸了几口冷气,放开她:“不是……意外。我处心积虑很久了。这几年,你对我总是这么冷淡,不像以前老往我身上蹭。我很害怕,毕竟我大你八岁,你若是遇见年轻……唉,所以,我自私一回,想用孩子拴住你,想让你照顾我,也想我们一起照顾孩子,就像那时候对晞晞一样,每天都有无穷的乐趣,就算吵架了,为着孩子,也总是能很快和好……呃……”

    之前一声不吭的魏牧辰嘶哑地低吼出声,身下流出一股液体。

    孟伊琼不忍,搂紧他,道:“那你为什么每次出去都束腹?”

    魏牧辰轻呼一声,“我怕她们知道了对孩子不利,也是……嗯呃……也是私心不想看着那么臃肿。可是,呼……可是你瞧,孩子现在不就报复回来了,折腾得我死去活来。”他拉过她的手往肚子上放,“好痛。”

    孟伊琼一激灵,最后两个字听着有点委屈又有点撒娇,她有生之年竟能听魏牧辰这样跟她讲话。

    孟伊琼心中流过一股暖流,却又懊恼之前未曾好好照料他,也气他什么都不说。不过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事情做成前不愿与他人多说,就像今天,如果不是孟伊琼赶回来,怕是孩子生下来他才告诉她。

    医生听他惊叫,忙进来看看,羊水已破,正好催产素也打完了,可是却还只开了五指。

    孟伊琼紧张地攥着他的衣服:“要不剖吧?”

    看医生的眼神似乎也有这个意思,但是魏牧辰坚持要自然生产,并在医生的建议下挪到浴缸里去在温水里泡着。

    浴缸里放了三分之二的水,魏牧辰的腹顶还是露在外面,那些斑驳的纹路更加清晰。

    魏牧辰有些难堪,“不许看,很丑。”

    孟伊琼不满地看他一眼:“你先专心把孩子生下来吧。”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是,您之前可是有八块腹肌的人呢,如今腹上就这一整大块肌肉了。”

    魏牧辰不高兴地把她手腕拽过去咬了一口,“你,还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听她又能打趣他,想必是不生气了吧。可旋即他又忍不住挺腹用力,立刻被孟伊琼制止了。他只得趴在浴缸边上,一个劲地喘息。

    可是明显两个人低估了产程的煎熬,催产素又挂了一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医生再次检查了进程,产口还是没有开全。

    显然这比他年轻时第一胎还慢。

    “牧辰,不然还是剖了吧,你痛了太久了。”孟伊琼眼圈都有点红了。

    “再、再等两个小时,如果还是不行,就、就剖了吧。”魏牧辰不得已做出妥协,两腿不住地蹬着浴缸壁。他很不想剖腹产,他怕会对孩子不好,现在每疼一次,他都觉得孩子马上就要顶出来了,可偏偏又不能用力。

    孟伊琼陪他熬着,拿水淋到他肚皮上,慢慢揉搓。

    两个小时过去,医生就要给他下最后通牒的时候,产口却开得差不多了。

    “呃啊……”之前耗了太久,魏牧辰拼尽全力挤出半个胎头以后,却再也没有进展。孟伊琼看着着急,又帮不上忙。那顶出的小半截胎头堵在那里,不上不下,磨人得很。

    医生一直在一旁鼓励:“魏先生再用点力啊,孩子头太大了,不用力出不来。”

    可魏牧辰真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了,只剩仰着头大口喘息。

    孟伊琼肉眼都看得出那肚子又开始收缩了,搅动得周围的水都起了小小的波澜。已经又折腾了一个半小时了,眼见魏牧辰脱力快晕过去了,医生拿出剪刀,在产道口剪了一刀。

    “嗯……”突如其来的锐痛让魏牧辰清醒了不少,可这种疼跟折磨了他三十几个小时的阵痛比根本不算什么。

    他拼着力气又往下推了一次,总算孩子的头出来了。助产士看他实在没劲了,一只胳膊压在他上腹,数着秒,反复压了七八次,总算将孩子整个小身子都压了出来。

    经了这一遭,孟伊琼再也不敢跟他置气了,乖顺地像只小猫一样地在他身边蹭来蹭去。以致魏牧辰常常怀疑自己,他生儿子不是为了哄回老婆的吗,怎么现在又多了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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