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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太医将那批瓷器看了又看，又替赵棠仔细地把了趟脉。

    他这次来得匆忙，听闻赵棠积食，只带了几瓶专治消食的药丸。

    他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批碗碟应是有些问题，只是具体是什么这一时还不能查出来，得仔细研究一二。”

    赵棠神色凝重，抿紧了红唇。

    她刚刚听她们说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心都沉到了谷底。

    她如今都已经足不出户了，还是没逃过那些人的算计。

    清荷蹙着眉，急切地问道：“那对珍充华的身子可有什么大碍？”

    胡太医：“这批碗碟是用药材长期浸泡过，不过好在短时间内发现了，入口的剂量不大。”

    胡太医提起也是觉得心里惊惧极了，要知道如今珍充华的身子可是由他照料着。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也得跟着倒霉。

    赵棠听到这话，才稍稍放下心。

    不过这批碗碟出问题，内务府首先逃不脱干系。

    皇后执掌宫权，出了这事也难辞其咎。

    关键是如今她与皇后一系，皇后没理由害她。

    她揉了揉眉心，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有劳胡太医了，还望你能尽早查出来这批碗碟是怎么回事。”

    “是。”

    她沉吟片刻，“之后还请胡太医去凤鸾宫一趟，向皇后娘娘禀报这件事。”

    这件事还是由胡太医亲自去说比较合适。

    赵棠说完，转头看向闻音：“让文池把小厨房那两个人一同带去凤鸾宫，交由皇后娘娘处置。”

    若她依旧是跟着祺妃，这事大可不经由皇后，直接捅给皇上。

    这样皇后难免会落下一个掌宫不利的罪名。

    只不过既然她如今跟了皇后，这件事还是事先告知皇后比较好。

    闻音点了点头，她晓得该怎么做了。

    果不其然，皇后得知这件事后勃然大怒。

    让身边的大太监秦悯亲自去了造办处一趟，打杀了一批，抓起来了一批，慎刑司又重新充满了哀嚎。

    就连赵棠原本小厨房里的那两个人在慎刑司也没能熬过刑罚。

    别看秦悯的名字悲天悯人的样子，下手可利落狠辣得很。

    面上笑意盈盈，下一刻就能直接将人抓起来。

    一时间，宫中风声鹤唳。

    ……

    出了这件事，皇后第一时间就去长乐宫请罪。

    卫炀拾起被带过来的碗碟，眸光幽暗，神色冷硬。

    嘉婕妤小产，三皇子病弱，这会儿连赵棠腹中的孩子都不放过吗？

    他不满地扫了皇后一眼。

    他的声音裹挟着寒意，明明外头的太阳毒辣极了，长乐宫里却像是结了冰。

    “此事决计要彻查到底！”

    连内务府都有人伸手进去了，显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做到的。

    皇后从皇上这里接了旨意后，行事愈发雷厉风行。

    内务府里各宫的钉子都被拔除了不少，不少人也因此遭殃。

    却没有人敢说什么，各个都跟鹌鹑似的不敢露头，生怕惹上麻烦。

    皇宫里的两大巨头，皇上和皇后，心情都不好，这时候也没人敢冒头。

    就连嘉婕妤等一向张扬的人，都开始低调了下来。

    此时，赵棠一手摸着隆起的小腹，一手搭在身旁卫炀紧绷着肌肉的小臂上。

    太医院经过了几天的检验，终于查清楚着浸泡过碗碟的药物是什么。

    “依微臣之见，这应是用曼陀罗花碾碎后的花汁长期浸泡熬煮过的，若是长期接触此物，一开始会出现口干、吞咽困难等症状，之后便会产生幻觉、抽搐，最后会昏睡而死。”

    这是要她的命。

    赵棠的手收紧。

    卫炀听完也是心跳漏了一拍，声线凛然，问道：“珍充华如今的身体如何？”

    “珍充华接触此物不多，中毒尚浅，还需服用几贴药修养。”

    赵棠只觉得手脚发凉，她紧紧抓着卫炀的小臂。

    宫里怎么会出现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毒性极强，在宫中向来是明令禁止的，绝不允许种植。

    那就必定是有人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

    卫炀伸出另一只手，将她的手圈在掌心。

    “替珍充华好好调养着身子，若是出了差池，就提头来见。”卫炀冷下声音。

    太医院几位太医战战兢兢地点头。

    太医都退下后，赵棠原本绷得笔直的身子一下子垮了下来。

    她靠在卫炀肩上，半阖着眼睛，不住地深呼吸着。

    一阵后怕涌上心头。

    如果文涛没有发现异样的话，她是不是就会像太医说的那样，最终昏睡死亡。

    她整张脸埋进他的肩上，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的哭腔，呢喃着：“我已经够小心……”

    卫炀垂眸看她，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赵棠整日待在玉芙殿里，卫炀虽然平日调笑她懒，却也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所以之前赵棠说起那些新入宫的妃嫔来拜访她的时候，卫炀才会替她下了口谕。

    明明已经如此小心翼翼了，却还是一时不慎险些中招。

    赵棠的眼圈都红了，眼睛里蒙上了雾气。

    卫炀轻轻地拍着她不住颤抖的身躯，安慰着：“朕知道。”

    他看着赵棠这幅模样，心疼极了。

    这不是赵棠第一次遭人陷害了，之前那次也是极其凶险。

    仅仅只是受他宠爱，就被人如此下狠手欲要毒害。

    “这件事朕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令人安心。

    赵棠满是依赖地埋在卫炀颈间轻轻地应了一声，小鼻子抽搭了两下。

    她的双眸缓缓张开，尽是寒芒。

    ……

    如今玉芙殿里，皇上指了两个嬷嬷给她，用来照料赵棠，赵棠的衣食起居都由她们看着。

    这两个嬷嬷是原本在长乐宫伺候的人，算是皇上的心腹。

    之后皇上又从太医院拨了一名经验老练的医女，直接住进玉芙殿里，平日里与赵棠同吃同住。

    赵棠要入口的东西，都要这名医女先试过，才能拿给赵棠。

    送进玉芙殿的东西更是一查再查，确保没有任何差池才能拿进来。

    玉芙殿里所有的奴才进出都要经过再三的检查，没有携带什么有害的东西才允许入殿。

    整个玉芙殿就如同铜墙铁壁一般。

    赵棠在内院转着圈，挺着肚子慢悠悠地散步。

    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太阳西下，只剩几道余晖。

    温度也降了下来，没有白日时那么炎热。

    内院旁的屋檐下都挂着几盏灯笼用来照明。

    她神色冷淡，“查出来了吗？”

    她平日树敌不少，只是出手如此狠辣的，她却不确定是谁。

    “皇后那边似乎是有了些眉目。”闻音一边小心地搀着她，一边回道。

    如今主子身子不方便，她和文池没少往外跑探听消息。

    “是谁？”赵棠侧过头看她。

    “这倒还没查出来，只是涉事的几个奴才被查了出来，不过想必幕后凶手马上就会被捉住。”

    此番内务府被清洗了大半，皇后也借此欲意彻底清除其他人的势力。

    赵棠闻言，点了点头，唇线绷成一道直线。

    “不过——”

    闻音顿了顿，“听说太后娘娘那里对皇后娘娘似有些不满，说是她执掌后宫，内务府却出现这种事。”

    “又提起了之前嘉婕妤与穆婕妤的事情，呵斥了皇后娘娘。”

    赵棠轻嗤，这是借机发难呢。

    不过就算太后这么做了，姚华妍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

    如今姚华妍也不过是一届良仪，就算太后在她身后撑腰，也绝不可能越过皇后去，排在她前头的人可不少呢。

    别提皇后了，就连排在她前头的赵棠都不可能。

    太后应该也是心急了，姚华妍入宫已经一月有余了，论宠爱比不上宣良仪、僖良仪，论地位，她也不过只是个从五品的良仪。

    虽然赵棠不太喜欢别人用自己作筏子，不过这样也好，太后越是咄咄逼人，皇后查案的速度就会越快。

    两人交谈间，清荷捧着药碗过来。

    如今从去太医院抓药再到熬药，再到把药送到赵棠手上，清荷全都不假人手，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就连小厨房也因为出了这事，都暂时被封了起来。

    如今赵棠的膳食都是由膳房里单独辟出来两个灶头专门负责，食材也是特意与其他人的分开。做好了膳食后，再由专人送过来。

    倘若出了什么事，直接抓住这几人问罪。

    赵棠接过药碗，入手时碗壁是温热的，里头的药刚好入口。

    想必清荷是特意晾凉了之后端给她的。

    她仰头一股脑地喝了进去，喝完之后，她面不改色地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

    如今喝药这活儿她都练出来了，这么些时日，她的汤药都几乎没断过，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眼看着之前要养好了，下一茬意外就又来了。

    原本最是怕喝药的人，哪怕不用蜜饯，也都已经能面不改色了。

    她将空碗递给清荷，坐到廊下的躺椅上。

    “太后与皇后之间的事，也轮不到咱们插手。”

    “让文池继续跟进，我倒要看看是谁要这么害我。”赵棠眯起了眼睛，眸光凌厉。

    她可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遭人揉捏。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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