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章动心

作品:《熙贵妃起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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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网址:www.xs.l“她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哪里轮到我们同情。”寒莓叹口气,见风越发的大了,雪粒子全都打到沈汀年的裙摆上,她往前半步挡了挡风。

    跟着的菲菲哦了一声,没有往下接话了。

    天这么冷,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汀年伸手摸了摸鼻子,有点想打喷嚏,而风夹着雪粒子一吹,她缩了缩了脖子,束又莲可不可怜,沈汀年不知道,眼下她回了后罩房却发现自己有点可怜,出了趟门又发起热了。

    寒莓立马让菲菲去厨房把太医开的药再熬一副来,但是现熬的汤药需要时间,一时半会也着急不来。

    沈汀年强撑着换了一身衣服躺到床上,也许是高估自己的身体了,人虽然不觉得难受,热度却在不断攀升。

    等正殿那边得到消息,陈落让侍女送了些补品过来,太孙人还没有回来,他没法做主去请太医,只能亲自去乾清宫寻太孙,伺机看看能不能同太孙说上话。

    乾清宫里濮阳绪陪着皇爷在议事,大上午过去了,也就出来用了一会儿点心水果,陈落去了也是自然是见不到人的。

    沈汀年不是矫情的人生病从来不喊疼不叫苦,倒是碎燕和菁菁听见动静又起来伺候,见她窝在被褥里烧的眼睛都红红的,神情却乖乖的,十分的令人心疼。

    等药终于端进来了,沈汀年也有些撑不住了,喝完就躺下睡着了。

    只是这次不像昨晚那样安稳,梦里她看见一个发着光的影子撞进了自己的身体,然后下一个场景就是大着肚子的自己躺在床上,身下流出一滩血……沈汀年一下子慌了神,在梦境里迫切的想要捂着肚子,但是却徒劳无功,最后她又看到一个男人,他扑跪在床边,手上染着触目的红,眼神哀怨而受伤,年年年年的唤着。

    沈汀年下意识的喊出他的名字,对方却听不见……梦里的血和人一点点的消失在她惊慌又无措的呼唤声中。

    濮阳绪想要把她推醒,沈汀年却紧蹙眉头,叫着他,一遍又一遍。

    哪怕是声音含糊着呻吟声,可他的名字却很清晰,濮阳绪听着,滋味莫名,从来没有人会连名带姓的这样喊他,皇爷唤他阿绪,母妃一贯喊他绪儿,而太子从来不喊他名字……其他人从来都敬称他一声殿下,就是小时候也是皇孙殿下这样喊着。

    想想就好笑,这个女人大概是真的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男人。

    竟然喊他濮阳绪。

    沈汀年时而被梦境拉进去陷入流产丧子的痛楚里,时而昏睡,往来回复之间她记得最深的是男人那受伤哀痛的眼神……折腾到了夜深宵禁,终于退了热,烧的的太疲惫了,她醒来时连喊人都张不开口。

    濮阳绪把水喂到她嘴边,沈汀年小口小口的抿,喝了许久才觉得不口干嗓子疼了,身体也舒服很多。

    她一边慢慢的喝水,一边抬眸盯着眼前的男人看。

    濮阳绪喂水喂的专注,任凭她看,只小声道,“多喝点。”

    等喂的沈汀年再也喝不下去了,他把杯子往旁边递过去,守着的碎燕和陈落一起上前一步,还是陈落手长先接住了。

    “烧傻了?看什么……”他这才问她。

    沈汀年小幅度的摇头,也没有说话。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喜欢,可也没有多看重……而可预见的梦叫她不得不正视这件事情。

    她会怀孕,而他爱她。

    濮阳绪异常的温柔,摸着她终于不烫手的额头,一低头,两人目光正式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像误入农家的小野鹿,又乖又纯净,他手一滑,摸了把她的脸,小可怜一样,脸色又白又脆弱,“饿了没?”

    听她们说沈汀年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从上午突然就复发低热,烧到下午就高热了,等他带着太医回来,都已经是申时了。

    “好饿。”沈汀年声音比平时要轻,要软,听得他心也软乎乎的,忙朝陈落他们招了招手,很快一碗香浓糯软的粥递过来。

    濮阳绪叮嘱沈汀年别乱动,然后用勺子舀起,吹了吹,直接送到她嘴边。

    沈汀年嘴轻抿着,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整个人傻兮兮的,还是濮阳绪疑惑的挑了挑眉头,她才慢慢的张口吞下,浓稠的粥软糯入口带着淡淡的清甜。

    刚才他动作和表情太过自然,让沈汀年想起曾经梦见的早晨,那不是预见,而是似曾相识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好像他这般喂她吃饭,这般宠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沈汀年要去拿勺子,“我自己吃……”

    “不是叫你别动吗,小心烫。”

    “我又不是孩子。”沈汀年嘟囔。

    濮阳绪却笑了,低声说:“我倒是不介意你喊爹。”

    沈汀年无力的翻了个白眼,不吭声了,靠回床头,默默地喝他喂来的粥。

    她很久没有这样生病了,很多时候察觉到身体不适都会很快的给自己配方子,睡一觉醒来就好了,哪怕是真的难受了,硬撑一下就过去了。

    这种被人捧着呵护着的温情从来没有体验过。

    病中的人本就比常人更加脆弱敏感,寄人篱下的点点滴滴,努力立足世间的艰辛……翻涌上来,难免酸苦交织,又因对皇城深宫的本能偏见,对眼前的人无法信任倾心……客观的来说,这对男人很不公平,他显然是认真的动了情。

    沈汀年很清醒,也很动摇,人若能控制的住情感就不是人了。

    她张了张口,“你坐过来些。”

    “嗯?”濮阳绪就在床沿坐着,与她是面对面极近的距离。

    “我想靠着你。”沈汀年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要他过来。

    “好好喝粥,别闹。”

    男人却不领情,还警告的眯了眯眼。

    沈汀年笑了,傻子。

    大傻子一个。

    然后在濮阳绪低头舀粥的时候,沈汀年突然倾身过去,亲了他额头,又飞快的退回去了。

    濮阳绪微怔。

    “我吃饱了。”沈汀年不等他反应,转过身去,不肯叫他看见自己的脸,与发热时一样,白里透红。

    被子鼓了个小小的包,濮阳绪把碗往旁边递,这次碎燕眼尖先一步上前接过去,他俯身连被子带人一起搬到怀里,“刚吃饱不能躺着,嗯?”

    带着鼻音的一声嗯宠溺的一旁听见的碎燕等人都红了脸,飞快的收拾东西退出去了,生怕慢了一步听见更叫人难为情的东西……

    隔着软被她靠在他怀里,目光所及是他的下颌,以及喉结,十分的性感诱人的弧度,叫她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使劲闭了闭眼才压抑住了冲动。

    “你……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终于看出她的别扭和异常的濮阳绪挑眉,非常受用的拢着她的身子,“我能去哪?大半夜的你要我出去吹风,淋雪……然后第二日也发高热病的——”

    “呸……”沈汀年伸手捂住他的嘴,同时小声呸了一下,“傻不傻,哪有咒自己生病的!”

    濮阳绪趁势嘬了口她的手心,惹得沈汀年不得不缩回手,抿抿嘴,昂头看着他,胃里暖烘烘的,被窝里热热的,恰到好处的舒服。

    她生出一股难得的满足和心安。

    这一晚,各方面的情绪积攒起来,终究形成一种情感,复杂的难辨,但大抵是有些心动的。

    不是从前耽于美色的好感,是一点点松动内心的接纳……

    隔了好一会儿,沈汀年问他:“你不困吗?”

    差点打盹的濮阳绪睁开眼,揉了揉她的头,“你困就睡,我守着你。”

    他不是不想睡,而是怕她又反复发热……沈汀年心想。

    睡饱了的人假装又犯困的不再说话了,濮阳绪搂着她靠在床头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的竟就这样睡着了。

    他昨晚本来就没睡好,白天还忙了一天,晚上守着没退热的沈汀年许久,这会儿是心神一放松,没防备就入睡了。

    沈汀年听见轻微的鼾声,弯唇笑笑。

    碎燕许久没听见动静,悄悄进来看看,一下子就对上沈汀年清明的眼神。

    沈汀年动了动眉头:去歇着吧,我没事。

    碎燕点了点头:放心,我就在这儿守着。

    沈汀年眨了眨眼睛:去吧。

    碎燕指了指屏风:就在这后面。

    短暂的交流完毕,双方都以为传达的很到位。

    一个继续睁着眼睛发呆,一动不动,怕把睡着的人吵醒。

    一个转头回到屏风后头守着。

    事实上,主仆二人毫无默契。

    濮阳绪其实也没有睡多久,就在天亮前的一个时辰里也做了个小梦,梦见自己在房里看书,然后有人在窗外叫他。

    “濮阳绪。”

    他当即就醒了,濮阳绪睁开眼,还带着梦里的情绪,是喜悦。

    过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原是喜欢她叫他名字的。

    “你醒了?”沈汀年见他睁开眼就呆呆愣愣的,不由坐直了身子,晃了晃手。

    濮阳绪抓住她,从鼻子发出一个音,懒懒的,很好听,“嗯。”

    “年年,年后我要出趟远门,你愿意一起去吗?”

    “去哪?”沈汀年难掩激动,她点了点头,“我想去,哪都想去。”

    “江南。”

    江南……她就是从江南来的。

    沈汀年笑的眼睛都弯了,濮阳绪呆了呆,不自觉的也笑起来。

    他隐约知道她不喜欢宫里,若是他真的是个普通的男人,这辈子一定会只做一件事,守护她的笑颜如花,日日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