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回 薄纸难掩火

作品:《独步莲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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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绪如潮心曲转盘间江炎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当日在汉王府时自己一时性子起了便沒了个收束的、以一碧玉横笛吹奏出的一曲《念娇奴》如是这事儿也就出在了这《念娇奴》上他沒有想到帛宸居然识得这曲子、且更是知道这曲子的一段去脉來龙虽然当日他二人之间交集委实不多但这短短几个线索便足以引起帛宸的怀疑、以及某些人的警觉了……

    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的

    江炎对这现下里的突生一难之因由顿然就明白了个清清楚楚心里自然识得是怎么一回事儿悔不当初真真是悔不当初若只是他江炎一个那怎么都还好说却是好死不死的竟又牵连到了一个荣锦王这是江炎最不能容忍的、也是最不能原谅自己的地方

    “王爷”他簇地起身突然大步走到正拍着地牢一排铁栏杆向外张望的帛清身边颔首凝目极深邃的起了一声“你平安之后就别再管我了”他决计不能让帛清再这么糊里糊涂的因了自己而越陷越深当真是糊里糊涂因为帛清他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呢ii

    帛清在这一瞬铮地回身“不可能”启口定定的他很是坚持

    江炎就料定帛清他会这么说心下虽急而面目却竭力隐忍着不显出來“王爷这一次你得听我的您不是一向都听我的话、倾尽全部不遗余力的相信我的么”于此又近几步走到帛清身边与他肩并着肩立在一处抬手拍拍帛清一段臂弯凝了目色、声息很是深沉“太子之争风生水起很是浮动不迭这一次断然不能因了我的缘故而害累了王爷的大事儿”见帛清张口欲言他又忙一蹙眉心接口不给帛清说话的余地“江炎不过就是区区一个管家本无足轻重王爷不值当的为了江炎而凭白牵累”

    只是这一句话说的急了江炎只意在劝住帛清、拉住帛清致使他乖顺的把他自己撇清根本就沒过大脑的去想这句话会带起帛清怎般的思量ii

    帛清他本就生性善感多思又特别是在这么个劫难当头的现下江炎那出乎好心的话在帛清听來只觉得一阵阵不顺耳他俨然察觉一种自己被江炎撇到一边儿的灰败感虽然他心里也清楚江炎并不是那样的意思但这种感觉还是令他十分十分难受用“呵”帛清斜一勾唇挑眉冷笑边漠漠的瞥了江炎一眼那目光并着唇畔一痕冷意、还有那声息皆数如同深冬堪堪氲开來的雪水

    看得江炎一冷

    又听帛清持着如此漠漠而又沉淀的调子甫一恨声“你若真觉得你自己轻贱如斯就白跟了本王这些年且我们之间那所谓情分也全都是虚假的了”

    “王爷……”这话撩拨的江炎骤就一急启口打断帛清后又僵了一僵良久后长长一叹边把脸面往侧转了一转“我自有办法”颔首一沉须臾又重转目注视向帛清眼底深意骤就荡涤渐浓他颇苦口婆心“皇上不舍得王爷是真心疼王爷一定很快就会见王爷了”是一番早忖量好的构思复稳住语气“待那时王爷把我身上的玉环交给皇上江炎便自然会周全……”最后半句终又把语气清减下去轻如一股了无痕迹的幽幽的风ii

    帛清这一路上心思就沒停止兜转过即便是在燥燥烦烦之间也依稀辩驳出了些许的意味现下里一听江炎如此说则更又跟着明白了几分所以倒也沒怎么显得异样“汉王他会让父皇知道么他敢么”是啊这宗正祠是属于汉王监管的是谁把他帛清弄进來的那诚是不言而喻了可试问谁人胆敢动他荣锦王既然动了那便只能是默不作声的悄悄然的动还能叫父皇给知道了么那不是在找死

    江炎边自玄袍贴身的内揣里取出那枚白玉环自然是隐着他一段过往、被他三言两句遮掩过去的那一枚“不会”口吻沉稳而平静江炎凝目“沒有人敢当真为难王爷除非那人选择谋反但现下若说忤逆汉王他们的势力再强再大也还沒到了有那般根基的地步故而根本不可能”于此一顿而又把声色重了几重“所以王爷进來只是个过程汉王连同他的幕后之人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在我”一句几顿且忖度且言语ii

    不用江炎说出來帛清也知道是跟他脱不得什么干系联想当日在汉王府里帛宸跟江炎之间那些几近压制的异样就不难窥出其中马迹蛛丝但即便如此江炎这话还是叫帛清兀就是一个震撼失惊是即便目的是在江炎但难道不也是为了连根除去他荣锦王么帛清一早认定帛宸的主要目的也在于他帛清江炎跟着牵扯进來只是顺带但听江炎眼下这话的意思倒有几分帛清是个为造势的顺带之意了这令帛清一时都分不清他们两人究竟算是谁连累了谁

    “江炎”帛清终于又恨恨的拍了一把沁出森森凉意的铁栅栏转目沉了目光定格在江炎有些冷峻的面孔上这面孔呈了些许微微天光而被辉映的更加晦暗不明“时今事已至此你还是不愿把这个中曲折、其中实情告知本王么”口吻正色又依稀掺含了几分隐然的渴求ii

    都到了这么个节骨眼上都到了这个关头难道还是江炎口中说的时机未到若是那般的话那试问什么时候才能算是时机成熟

    他是想江炎把一切都告诉自己这话原本不该说的该是江炎主动向自己坦白才对……但沒有所以帛清到底还是最先耐不住性子如此这般问了出來

    然而就着背光的阴暗视角惝恍中却见江炎只是颔一颔首那清冷干净的眉目微向一旁侧了一侧“王爷就快知道了”回单的简单干练又总在最关键最迫切的时刻惜字如金真是他江大管家一贯的作风

    心中虽有恼怒但帛清也只能是无奈果然是不能奢求从他江炎口中听到什么好话的

    心念一动帛清负着气的抬手一把接过他递來的白玉环又顺势把那玉环收进了内揣里“不到最后一刻你就是不吐口么”狠着声忿忿的自牙关里挤出这一句旋转身不再顾江炎就这么己自默默然坐到了地上ii

    江炎知道帛清的脾气是上來了忽地就心中好笑颔首沉沉一叹复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落了身子往地上坐去神情态度颇为随遇而安

    只是江炎心中在接触冰凉地表的时候还是不免一揪……那一段原本已经深深掩埋进尘埃里的浮光往事难到真的真的就要就此现于世间、再也藏不住捂不得了么

    江炎他不愿的自从遇到帛清、自从做了荣锦王府管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横了心做了决定他就已经彻底的成为了荣锦王府里的管家江炎也安于以这样一种身份就此过这一生为何那些人却又偏生要來招他他们就这么害怕

    呵……

    江炎鼻息一呵只是觉得好笑同时又觉一种周身放空般的噬骨悲凉人生在世到底都是既定好的到底是由不得自己去选择过怎样一种生活、成为怎样一个人的由不得的……ii

    明黄的颜色大刺刺的垂于御书房四角这是逼仄而又令人莫名生威的震慑感

    帛睿扫了眼垂首立在近前的帛宸目色并着声息俱是冷然含笑的“你四弟怎么得罪你了”问得直截了当因为声息轻飘飘的幻似一股风故免不得就起了昭著的不屑与讪讪

    这话把帛宸听的心口一跳他此遭來向父皇禀报帛清之事本就是吊胆提心有着许多忧怖却诚然沒想到父皇会问的这么直接这令他登地就有一种乱了分寸的颤粟感“父皇这话实在折煞儿臣……”他面上发烫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心焦为遮掩这失态而干脆颔首下去

    帛睿那压着的脾气骤然就做了火山喷发的浩荡阵仗“有沒有折煞你你自己清楚”陡地一扬语气一句断喝不间断又道“你是朕的儿子清儿也是朕的儿子说他暗地收取什么地头费呵……好且不说他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你觉得他荣锦王府是个缺钱的地方”一席急语至后又添了玩味其中夹杂一层隐隐的失望ii

    这是对帛宸的失望帛宸明白……他亦忽的就觉心里很不好受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死磕下去“儿子也不信四弟会如此”他微抬目拼着一口气鼓励着自己去对视向父皇内涵渊深的眼睛“所以到现在都沒有去问过四弟就是恐他想多”又敛住声息补充道

    “那你还叫你的人直接把他带到宗正祠且关入地牢”帛睿铮地接口喝斥

    闻了儿子这话帛睿这心里头就更觉得窝火窝的厉害既然明知道帛清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又是为什么要把帛清二话不说就收入了宗正祠关押起來且不说帛清于之他楚皇來说分量有多重即便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帛宸这般不加呈报待命就越过了他这个皇上而擅自行事却又是把他堂堂一国之君的威严放在了哪里置之于了何地去为皇为君者素來就对这等越级庖代的行为最是反感

    “那可是你的弟弟你的亲兄弟啊……你竟这般对待他”蕴火繁盛抬手甫地怒指帛宸又是一句厉声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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