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作品:《强宠之下,必有娇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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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死了, 局势变得很微妙, 有个棘手的问题被摆到了大家面前:那就是本朝到底亡没亡。

    这很难回答, 若说亡了, 国号还在用, 一干皇亲国戚还都好好的活着, 似乎只有皇帝一个倒霉鬼送了性命。

    但说没说没亡, 现在京城被定北军占领着,皇帝也驾崩了,国不可一日无君, 没有皇帝,还算国吗?

    总得立个皇帝吧,不行的话, 沈琤你自己当也行啊。

    沈琤严词拒绝, 皇帝是被泉南节度使杀掉的,现在我专心沉浸在失去皇帝的悲痛中, 实在没别的心思再立皇帝。

    老寿星邺王坐不住了, 找嵘王商量, 就算沈琤以后篡位, 现在也该立个傀儡, 这样,咱们的王朝在史书上还能多存几年, 况且只有立了皇帝,外面那群狼子野心的节度使才会收敛一些, 暂缓称帝的脚步。里子没了, 面子总得要。否则咱们这帮皇亲国戚都活的好好的,国家就没了,实在丢人。

    邺王还表示,他看皇帝的异母弟弟——汝王挺合适的,这孩子才十二岁,十分适合在当下的局势内做皇帝。本来皇帝还有一个弟弟恒王,但因为在蜀地被肃王拥立未成,丢了性命,汝王算是与驾崩的皇帝血缘最近的了宗亲了。

    嵘王数了数最近这几年死掉的皇室宗亲,觉得这会把这小孩推上去太过残忍了,况且汝王一直身体不好,病怏怏的不知能活多久,于心不忍,所以并没同意邺王的建议,自然也没敢跟暮婵夫妻说过。

    结果汝王不知打哪里听说可能要拥立他为新帝,竟然连夜惊惧,眼前一一飘过肃王、恒王、皇帝们等一干男性短命亲属的面孔,吓得旧疾复发,也随亲人们去了。

    于是又有流言说是沈琤加害致死的。沈琤这一次反应很大,下令彻查谣言的源头,绝不放过一个造谣者,在强大的打击下,谣言很快消失了。

    暮婵当然认为丈夫是被冤枉的,他这人受不得冤枉,所以反应激烈是正常的。但同时不禁心里闪过一丝怀疑,当初卢策海说丈夫谋杀皇帝的时候,他有这么大反应吗?嗯……似乎是有的吧,当时她正怀着孩子,就是有也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劝自己,在心里将这个事情圆过去了。

    沈琤因为汝王的事情扫兴了几天,就因为宝贝儿子的百岁酒席临近而重新精神抖索起来。所有定北军直接控制境内的官员,和依附沈琤的节度使纷纷派人上京祝贺,一时间京城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暮婵见他弄了这么大的排场,不禁摇头笑,真是有了儿子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

    沈琤就是要显摆,要不是觉得嵩儿不适合抱出去见那么多外客,非得叫人用软榻抬着挨个从人群前走过,再由他自己介绍:这是我沈琤的儿子,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吧?

    当然,这只能是个构想,没法真正实施,沈琤只能在脑海里畅想着过瘾。

    嵩儿已经出生一百天了,他还想再昭告天下一遍:我沈琤这辈子有儿子了!

    来庆贺的人身份庞杂,有沈琤直系麾下,也有效忠依附他的节度使,难免发生各种状况,沈琤下令严防死守,派人做好各种安全保障,早巡逻晚巡逻,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力保京城的安全。

    当然很少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来捣乱,毕竟沈琤已经做好了防备,这会来打京城,纯属自投罗网。

    不能明着来,那就从暗处出手。

    在离沈琤宅邸一条街相隔的一座院落里的偏房里,有三个人在屋角内挖土,屋内早被他们挖的一片狼藉,尘土遍地,挖出的土小山似的差不多将屋子堆满了,而地上露着一个仅能供一个人进出的地道入口。

    “我说……郝窟头,咱们别挖了,挖了这么久,连街道都还没挖过呢,猴年马月能挖进沈琤宅邸啊?”郑源从地道里钻出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顺便刮了刮脚底的泥土:“你不是善于挖地道攻城才得到这个诨号的么?怎么我们听你的,挖掘起来却这么不顺?”

    郝窟头心虚,总不能说他挖地道成名的地方,土质和京城不同:“就咱们三个人挖,当然慢了。”

    郑本懒洋洋的躺在地上:“可大人就派了咱们三个人来,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去街上找帮手吧,这地方算是离沈琤府邸最近的一处没人住的宅子了。谁知道走路没一炷香的时间,挖起来却这么要命。”

    郑源和郑本是两兄弟,乃是称霸西部的建庆节度使麾下的两个亲信,特意带着能挖地道的郝窟头上京来挖沈琤家墙角的。

    可是谁知道京城的土地不好挖,容易塌,小心翼翼的挖了一个来月根本没进展,继续挖下去,估计沈琤的儿子都断奶也挖不到他府邸。

    “是啊是啊,还是人手太少了。”郝窟头不能承认是自己学艺不精,判断错了京城的土质:“咱们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

    郑源丧气的道:“能想什么法子?原本打算偷了沈琤的儿子回邀功呢,这会不仅人没偷到,连咱们都要饿死了。”说到饿死并非言过其实,因为他们一到京城就将盘缠丢了个干净。

    郝窟头含泪叹道:“是啊,谁能想到京城的贼这么多,还这么厉害——”而贴身放的那点钱,又买铲子又吃饭的,这会也不剩什么了,而挖掘又迟迟没有起色,他们甚至不知道就算完成任务,又如何回到自己的建庆藩镇去。

    “这里的土地要是跟咱们镇内一样好挖就好了。咱们这会早就悄无声息的偷了沈琤的儿子了,带回藩镇去,叫他老子拿京城来换,就不信沈琤敢说一个不字。”郑本畅想在美好的幻想中:“大人一定重重赏赐咱们一笔。”

    幻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郑本正想的开心,就听郑源急道:“不好了,下雨了!”

    三个人爬起来,来到窗口,就见瓢泼大雨冲刷着地面,还一片白茫茫的,雨珠打在窗棂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像是打在他们心上。

    这时就见,以眼睛可以看清的速度,地道里一点点涨满了水。

    三个人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泡汤了。

    郑源先回过味来,一把揪住郝窟头把他脑袋往地道里按:“你出的好主意,你自己看看!我溺死你算了!”

    “是你们偷懒挖得浅,地表的雨水渗进来怪我吗?”郝窟头挣扎,一个反手将郑源推开了:“我虽然饿了,这会没什么力气,但也不是好惹的。”说着,拿起地上的铲子对准郑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而郑本则向着自家的兄弟,抽出腰间的匕首,一起面对郝窟头,大有合过灭掉对方的架势。

    郝窟头冷笑:“就凭你们两个想动我?”脑子里迅速浮现未来有人发现他们的情景,在一个废弃的屋子内,三具枯骨,死因不明。他吞咽了下口水,试着缓和:“咱们就别内讧了,就是杀了对方,没有完成大人交代的任务,回去也是一个死字,家人老小的性命也保不住。我有个提议,数一二三,咱们一起把武器都扔了。”

    郑源和郑本互相看了眼:“那好,你数吧。”

    郝窟头数了三下,三人都很守用的将武器扔到地上,然后席地而坐,都笑嘻嘻的道:“就是嘛,何必伤和气,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逃得了谁啊。”互相拍拍肩膀,算是默认彼此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但是挖地道已经失败了,三人不禁黯然,垂头丧气的抬不起头来,这时郑源说了一句:“京城真是太难弄了!”

    “我有个提议,干脆咱们豁出去了,夜闯王府!带不走孩子就将孩子直接杀了!”郝窟头眼神阴鸷:“等沈琤意志消沉的时候,叫咱们大人联合其他藩镇的兵马来打他。”

    “没错!刀上怎么也得沾点血!”

    说干就干,三人拿出在藩镇就准备好的夜行衣和飞抓百练索,等到天黑穿戴整齐,雄赳赳气昂昂昂的出了门。

    结果一开门就怂了,娘咧,晚上街上巡逻的士兵太多了,不时过去一队,不时又过去一队,黑灯瞎火的,甚至不知道到底有几队人马。

    “要不咱们再观察几天吧。”

    “……嗯……那就再观察观察吧。”

    “有道理。”

    结果一观察就过去了几天,离跟大人约定的回归藩镇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三个人只得硬着头皮,再度出了门,趁着一对士兵巡逻过后,在沈琤府邸的墙下抛出了飞抓百练索,希望它能勾住墙头,然后让他们顺着绳子翻上院墙。

    结果飞抓抛出去,竟然什么都没勾到,就掉了下来。郝窟头一怔:“这……这墙头太高了,飞抓可能不够长……”

    郑源大怒,揪住郝窟头的脖子,低声骂道:“干你娘的,你为什么准备这么短的绳索?”

    郝窟头觉得冤枉,和郑源撕扯:“是沈琤这府邸有问题,院墙修的太高,我从没见过这么高的院墙!”

    郑本道:“都闭嘴吧,巡逻兵来了!”

    幸好三人还有点身手,迅速的散开,躲在了黑夜中。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住的院子内,一进屋便都脱了夜行衣,骂骂咧咧的倒地睡了,昨晚上白折腾了一夜,别说行刺沈琤的儿子了,连院墙的墙头都没摸到。

    第二天,三人蓬头垢面的上街上吃面,等付完面钱,兜里就剩几个铜板了。

    三个人靠着面铺侧面的墙角蹲着,仰头望天。

    “咱们不如……自杀吧……免得回去被大人用大刑。”郑源叼着一个草梗,眼神呆滞。

    郑本附和:“……有道理,就现在,抹脖子。”

    郝窟头却不这么想:“死了岂不是太窝囊了,咱们兄弟一身的功夫,就是死,也要死的壮烈些,至少给沈琤扫扫兴,你看这满街的人,一个个都因为沈小公子的百岁宴席高兴,咱们要是真想死,不如当街杀三五十人,给这百岁宴撒点血,恶心沈琤一把也好。”

    这么一说,其他人两个人瞬间觉得虽然对付不了沈琤,但对付平民自己可是很强大的,瞬间感觉又有底气了。互相笑笑,竟然都站了起来,往正街走去。

    结果一到街上,就听面店里有人喊:“跟你们说,老子吃面就是不给钱,怎么着?老子今日不给钱,还要杀人呢!”

    是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正在大吵大嚷,看穿衣打扮像是京城外来的,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往桌上一拍。结果刀才放到桌上,就被邻桌的人一脚踢到他后腰,他猝不及防朝桌子扑去,撞翻桌子,人仰马翻扑倒在地。接着便有刚才吃面的客人,四面八方围上来猛踹,一边踹一边用各地的方言骂:“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耍横?!你是哪个藩镇的?还吃面不给钱?你也配出来猖狂!?”

    满脸横肉的大汉被围殴完,往店外一扔,很快就有巡逻的士兵路过,店家跟士兵们说了什么,不一会人就被拖走了,不知去了哪里。

    “……”

    目睹全部经过的三个人很有默契的擦了擦鼻尖,尴尬的道:“……城里会功夫的人不止咱们三个……当街出手,一定会引来四方围攻。”

    于是决定还是回去挖地道,前几天的雨水渗没了,卯足劲重新开挖,这一挖不要紧,地道竟然塌陷了,将三个人埋在了里面,幸好土浅,费了一番里好歹没被活埋。

    第二天三个人蓬头垢面的在街上晒太阳,郝窟头彻底放弃了:“……咱们偷点盘缠回老家吧,京城不是人呆的。”

    郑源道:“盘缠哪有这么好偷,你别看这满街的达官贵人,弄不好是哪个城池的武将,咱们偷不成东西,再叫人打一顿。”

    正絮絮叨叨的时候,突然一声脆响,几块碎银子掉在了三人眼前。原来是一个锦衣公子骑在高头大马上,打三人跟前路过,随手扔了几个碎银子给他们。

    “王爷已经先去了,咱们也快点吧,筵席要开始了。”他身旁的护卫们道,顺便瞅了眼这三人一眼,满脸的嫌弃。

    因城里有喜事,最近散财乐施的大户人家很多,连乞丐脸上都喜洋洋的,很少见到和他们三个一样满脸丧气的乞丐了。

    “也是,父王要等急了。”四公子勒紧缰绳。他因为最近犯了大错误,不敢再得罪父王。

    郑源正要争辩,郝窟头满脸堆笑的谢道:“谢谢贵人,谢谢贵人。”

    等这锦衣公子过去,郑本道:“真把三个当做讨饭的了。”

    这时就听路旁有人议论:“是嵘王府的人……嵘王府啊,了不得。”

    郝窟头道:“你猜,我想到了什么?我怀疑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嵘王世子。你们还记得吧,沈琤娶了嵘王的郡主为妻,而嵘王世子听说早几个月也得到了儿子,也就说沈琤不光有儿子,还有个侄子。咱们绑不了他的儿子,绑他的侄子也一样。”

    三人相视一笑,仿佛找到了新的方向。

    “那咱们就稍安勿躁,好好打探一下这嵘王世子和他的宝贝儿子。”

    三人经过观察,发现嵘王府显然比沈琤的府邸容易攻克得多,一来,虽然有巡兵,却不多,二来,院墙正常高度,飞抓百练索很容易勾得上,三来,嵘王府疏于防备,整个府邸透着一股闲散的感觉,每个人好像都懒洋洋的,正好给他们可乘之机。

    打定主意,说干就干。

    虽然他们对嵘王府的人员不大熟悉,他们穷的叮当响,见嵘王府人人都像主子。不过,他们还是找到了判断的依准,世子的儿子一定是被保护的最好的那个,而且之前给他们碎银子的那位公子既然世子,他去探望的孩子,必然是世子的儿子。

    过程顺利的简直像做梦,他们从嵘王府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盗走了一个婴儿。

    —

    沈嵩的百岁宴席足足办了半个月的流水席才渐渐到有结束的意思,各地人马纷纷打道回府。

    这天,暮婵抱着儿子在屋内转悠,她跟平常一样逗着儿子。沈嵩能认人了,有的时候做个鬼脸给他看,他先是一惊,张大嘴巴,接着便咧嘴笑开。

    “傻乎乎的,你笑什么呀?笑娘啊,那娘再给你做个鬼脸。”

    这时候,烟露一脸凝重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正是嵘王,因是自家人就不通传了。

    他哭丧着脸,一看到暮婵,就由哭丧变成了嚎啕大哭:“不好了——不好了——暮婵出大事了——”

    暮婵吓的抱紧儿子:“什么事?您慢慢说?”

    “女婿在吗?”

    “不在……您有什么事就说吧。”

    “你侄子被人偷走了!”

    暮婵一听,更加将儿子抱紧了:“什么时候的事?我哥哥和嫂子呢?他们这会怎么样?嫂子有没有惊吓过度?”

    嵘王这才含泪解释:“不是你嫂子的孩子,是老四的孩子。”

    暮婵纳闷:“他哪里有孩子?”

    “有啊,你不知道而已,去年你顶替他的名义被沈琤掳走,我为了防止他出门一直叫他屋内念书,谁知道他闲的无聊,和书房的小丫鬟……反正那丫鬟也瘦,旁人看不出怀了,她竟然悄悄的将孩子生下来了。他俩一直瞒着,我最近才知道,这孩子不敢叫人知道,我一直悄悄过去探望。结果昨晚上,竟然叫人偷走了。”嵘王一口气说完,有种虚脱的感觉:“绑架的人,还留了一封信。”

    暮婵歪着头看那信的内容,笔迹十分难看,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晰,沈琤,你想要你的侄子,便准备好几座城池来换吧。没有署名,不知道是哪个对手写的,但既然要城池,想必是外面的节度使。

    “嗯……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绑错人了……可能是要绑架哥哥和嫂子的孩子,没想到咱们府里还有个藏的更深的孩子,叫这帮人误以为这个藏起来的孩子更金贵……”暮婵蹙眉:“不过……这也太蠢了……到底是哪里的敌人?”

    “不蠢不蠢。”嵘王又掏出另一页信纸来:“他们在信里还说了,要是不拿城池来赎,就立这个孩子当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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