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三 天火降世

作品:《仙神殁

    罹淇儿和左青夫妇在天山药王谷引起的混乱很快就被西龟妖王察觉了。

    三人架着紫电九龙图向南方遁去,但是还没有远离天山地界,一阵妖风突然出现,罹淇儿心神突然一乱,险些栽下宝图,左青抱着米力也是一阵胆颤心惊。

    伴随着妖风,一个佝偻老头儿拦住了三人去路,那佝偻老头儿脚踏一面金棋盘,背背一张巨大的龟壳,手中拿着一根拐杖,凭空而立,见他身形佝偻,瘦小枯干,甚至比易无悔还要瘦小,嘴上两撇八字胡洁白如霜,两只绿油油的小眼珠儿格外瘆人,即使相隔数十丈,也能感到杀气在蔓延。

    佝偻老头儿微微一笑,不管罹淇儿,直接看着左青,问:“你就是左青?”

    左青一见对方是有备而来,稳住心神,瞪着眼睛,不卑不亢,回道:“我是。”

    佝偻老头儿眼中射出两道绿光,仿佛这光就能杀人,罹淇儿不敢直视,侧头躲过老头儿的目光,左青双睛圆瞪,直面老头的目光,眼睛一眨不眨与之对视。

    老头儿道:“果然厉害,便是这等精神力,就连长生秘境的强者也不过如此。”

    左青与老头对视之时,汗毛倒竖,精神高度集中,一股力量从脊柱直冲脑海,刺激着四肢百骸,仿佛一旦松懈,身体就如筛糠一般脆弱,但崩紧一根弦,则万丈高楼不会倒塌,因此左青双睛布满血丝,也不曾退让一丝一毫,两眼炯炯有神,注视着老头儿。

    老头儿八字胡微微颤抖,咯咯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寒风刺骨,穿心透肺,左青继续保持定力,罹淇儿尽量避免与老头儿的精神力直接对抗。

    突然,罹淇儿察觉到一丝强大的力量,她大喊一声:“不好,他是长生境!”

    罹淇儿也是被老头儿的精神力压制,所以才会迟钝,其实老头儿早就释放出了长生境的实力,只是过了许久,罹淇儿才醒悟过来。长生境才叫真人,至于太极境、无我境云云,在长生境面前都是小巫见大巫。

    “难道今天我要与老兄弟命丧在此了吗?”罹淇儿暗自思忖。

    红日西垂,又一天过去了。

    同时,那轮明月从遥远的东方露出了半张脸,银光将夜幕照亮。

    “巴朱喜,你这只王八精休要猖狂!”一人一剑破空而来。

    剑,是好剑,玄灵之名,杀气凛然。

    人,却寒碜,破衣烂衫,瘦小枯干。

    来者正是易无悔,黔灵山灵剑门四大长老之一,左青、罹淇儿的师叔。

    而对面的佝偻老头儿正如易无悔所言,正是万北雪疆的国师巴朱喜,更是妖族九大妖王之一的西龟妖王。

    西龟妖王并没有把易无悔放在眼里,斜着绿眼睛看易无悔,“呸,这老头儿咋长得这么寒碜!”

    易无悔回骂道:“呸呸呸!你这老乌龟真丑陋!”

    西龟妖王骂道:“呸呸呸!你和你爷爷一样调皮!”

    易无悔认真起来,懒得与他对骂,手握玄灵剑,道:“于公,你是罪魁祸首,始作俑者,于私,你追杀我门人弟子,滥杀无辜。于公于私,今天我都不能饶了你。”

    西龟不屑地道:“就凭你?一把老鱼干?”

    “当然还有我们。”说话间,王众允、于桑阳、李上行三人同时赶来。

    黔灵四老齐聚天山,将西龟围在当中。

    西龟妖王看了看四位老者,呵呵笑道:“呵呵,你王众允虽然已经修成长生境,可惜只是个一重初境,在我面前你还差得远呢!至于你们仨,呵呵,不过是滥竽充数的罢了。”

    “嗖!嗖!嗖!”王众允亮出天灵剑,于桑阳亮出地灵剑,李上行亮出黄灵剑,与易无悔的玄灵剑正好组成一方四灵剑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刹时间,风起云涌,夜空之中再次笼上一层阴霾,把月光遮挡。

    在明月隐入云后的瞬间,左青清晰地看到,那轮圆月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血红,但是很快就淹没在乌云的后面,看不见了。

    没人注意到,而此时的夜空,乌云的后面,正是:血月凌空。

    今天,正好是六月十五。

    西龟妖王知道四灵剑阵的厉害,不敢轻敌,亮出长生一重的实力,妖气弥天。王众允手持天灵剑,同样展现出长生一重的实力,法力无边。夜空之下,天山之巅,一场大战,但见:

    阴霾弥四野,剑气荡八荒。天地玄黄四灵剑,纵横阡陌一棋盘。洪荒剑意六十四道,玄武甲骨无数条纹。千山木落绒花碎,万里雪崩鹰鸷飞。悠悠荡荡,惨气冲霄汉,杳杳冥冥,恶雨涤乾坤。时而惊天炸响,众神惊悚,时而遍地寂静,百兽蛰伏。正所谓:血月凌空人不寐,天火降世仙神殁。

    罹淇儿将左青、米力带到远处躲避,在较安全的地方观看这场旷世之战,长生境在整个世界上也不超过十位,如此强者之间的对决,恐怕再难看到。

    这天夜里,最先感到天山前线的是各门派弟子,他们在门派掌门的带领下,驾御法宝,速度较快,但是对于与妖族和雪疆联军的抵抗,他们并不是过于关心,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了救治灾民上。

    第二天清晨,长生强者之间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黔灵四老中虽然只有王众允是长生一重,但是在四灵剑阵的加持下,四把灵剑发挥到了极致,以四人之力将西龟妖王死死困住。西龟妖王不得已现出玄武真身,体型庞大,吞云吐雾,举手投足间风雷滚滚,黔灵四老的优势荡然无存。

    到了白天,邹杰国的军民已经有小部分赶到了天山脚下,在与雪疆妖族联军相遇的一刹那,就展开了血战,互不退让,血海深仇,战况异常激烈。

    雪疆妖族联军主要通过三处向南挺进,最东边主要是妖族大军,从苍云山关隘挺进,未济门弟子及附近军民联合抵抗,妖族未能进入邹杰国半步。最西边是雪疆和妖族联军从天山西段越过中天山,在白石镇、凉王道附近与邹杰国军民相遇,一场血战,不分彼此。在中间部分,既是药王谷附近,这是中天山东侧,也是天山山脉和神怒沙漠交界地带,妖族和雪疆联军在此处越过天山,药王谷全体村民也因此全部罹难。

    直到傍晚,随着邹杰国军民联合部队不断向天山脚下涌来,邹杰国的先锋部队才从劣势逐渐转为优势,在经过几场激烈的厮杀后,终于将雪疆妖族联军打退到了中天山。

    但是这先锋部队之间的交战,就已经死伤无数,天山山脉沦为人间地狱,鲜血将整座天山染红,杀气弥漫在草木之间,每个人都瞪着眼睛,准备随时赴死。

    又到了夜晚,天空中下起了鲜红的血雨,天地一片惨淡。

    米力亚木因为悲伤过度,昏厥过数次,幸亏左青一直陪在身边,到晚间终于好了一些。

    血雨过后,乌云散去,但是天空之上一片黑暗,左青还想观察那轮血月,却不见了踪影,计算时间,既望之日,月亮应该已经爬上东天,但是夜空之上却什么都没有,连星星都没有,左青凝神观看着,寻找着,隐约发现在东边的天空上有一丝黑圈,轮廓和明月极其相像,再仔细看,正是那轮明月。

    左青仔细回味着这些天月亮的变化,自鹿城大战之后,月亮上就浮了一层青烟,起初只像一绺发丝垂在边缘,然后覆盖了三分之一,然后又变成血红之色,昨晚整轮月亮都变成了血月。而今天,血月再次变成黑月,漆黑如锅底,像苍天的眼眸,深不见底。

    月亮的变化是否和这场战争有关呢?是否和萎猖烟有关呢?左青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看着当前战场的变化,万民罹难,生灵涂炭,不禁思索,倘若灵魂领域还能再来一次该有多好,他就可以手持神鹰剑,参与这场战争。

    黔灵四老和西龟妖王的战斗还没有停止,双方都已经使出了法宝和绝招,这场战斗已经到达了凡人甚至普通修士无法观战的程度,西龟妖王的金棋盘被斩碎,于桑阳的地灵剑也滑落尘埃,但是于桑阳凭借符印之法在天地之间创造了无数法则,五人便只能在无数法则之间不断跃迁。李上行也受了重伤,于桑阳一面对付西龟妖王,一面救治师弟。易无悔一手持剑,时而使出失落之扇,与西龟斗法。王众允使天灵剑运转滚滚法力与西龟正面相抗。但是,黔灵四老仍然不能奈何西龟妖王。

    万北雪疆首领、飞马城城主雪烛莲亲率大军来到天山战场,指挥这场百万大军的战斗。

    邹杰国长老会成员冯秋瑶、鲁奇峰、明晓芳、韩硕、周栋梁等人既是国家领袖也是军队领袖,所有人亲临前线,连夜赶到了天山。

    此前虽是先锋部队的小范围遭遇,但已经厮杀惨烈,血流成河,如今,双方都是百万之众对峙天山,一旦开战,生灵涂炭,将有至少一半的生命死去。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邹杰国已经没有退路了,西有萎猖烟不断蚕食,南边大海之上被铁鹰国封锁,东边是波浪滔天的神怒河,而北方,正在面临万北雪疆和妖族联军的侵略,生存还是死亡,在此一战。

    对于万北雪疆的子民来说,踏足南国,摆脱寒冷冰雪,是所有人的梦想,就算没有妖族的挑拨,就算城主雪烛莲的儿子没有死在南国,这一天,这一仗,也终将要来。

    天山南北的无数军民就好像两片巨大的彤云,一旦相遇,将释放出无限闪电。

    现在,这两片彤云已经挨得足够近了,就差一根导火索。

    这根导火索,就是一条闪电。

    那条闪电在万北雪疆的雪域高原之上亮起,照亮了整片雪海,万北雪疆之上,黑夜如同白昼,仿佛一条火龙拔地而起,淡蓝色的火焰,好看而又瘆人,热烈而又冰冷,接着,又有一条火龙仿佛从天而降,两条,三条……无数条火龙从横交错,在万北雪疆的最北端穿梭、跳跃。

    正是:天火降临世间。

    “那是什么?难道是——”

    “萎猖烟。”

    邹杰国军民认识萎猖烟,那火龙正是萎猖烟遇火而爆炸发出的火焰,但是萎猖烟不在西方吗?怎么会在万北雪疆出现?那可是大陆的最北方啊?

    但是雪疆子民并不知道萎猖烟,雪烛莲以及各部落首领也看到大火,大怒道:“南国贱民,施展邪术,毁我家园,此仇必报!”

    “报仇!报仇!报仇!”

    雪疆各部落都已经红了双眼,誓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黎明。

    因为对峙,天山南北没有了小规模战斗,而是异常的平静,这种大战之前的平静更让人胆寒。

    太阳像血一般的红,挂在了东天之上,而月亮还没有在西天落下,在惨淡的阳光照耀下,漆黑的模样好像涂上了一层重重的铅。

    好沉重的一幅“日月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