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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足饭饱，叶丹找车将人送走。

    冬日的夜里，就剩下宋绵绵和叶丹两人。

    宋绵绵今夜喝了酒，原本整个人周身都泛着热，可当一出餐厅，迎面就被冷风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退到一个宽阔的怀里。

    她的身体一绷就想挪开，却被身后一只温热的大手按住。

    “放开。”宋绵绵没动，哑着声音命令。

    叶丹怎么会听她的，不但没放开，反而长臂一伸将人揽了住。

    他这个动作彻底惹恼了宋绵绵，“叶丹，我以为上次已经说的很清楚。”

    “上次我们都在气头上，是我不对，不该没弄清楚就误会你。”叶丹想到那日宋绵绵离开时的神情，心底揪的疼，将宋绵绵身体转过来对着自己，声音放的很软，带着轻易便能觉察的疼惜。

    可他这份疼惜看在宋绵绵眼里，却只觉得嘲讽。

    他不相信她，却心疼着她，有什么用呢？

    下一次遇到类似的事情他还会怀疑她，他们还会为此争吵，最后继续彼此伤害。

    这样的感情到最后只会消耗彼此，尤其她怀揣着不可示人的秘密，到时候爆发他还是会像这次一样……

    宋绵绵抿了抿干涩的唇，仰头望着眼前英俊中带着几分落拓的男人，“叶撷之，你还爱我吗？”

    从重遇到仓促的领证，然后被各种绯闻缠身，他们彼此争执、埋怨、不信任又互相不舍，但她从不曾也不敢问眼前的人还爱吗？

    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从不敢奢望他还爱自己，可这一刻她忽然想要知道答案。

    叶丹显然也没想到宋绵绵忽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怔愣了好一会也没开口，爱吗？在漫长的时间里，他爱过她、怨过她、憎恨过她，当初将她带回家想的更多的是报复，可如今她突然问他还爱吗？他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宋绵绵看着迟疑的叶丹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也许还是爱她的，但这份爱里夹杂了太多其他情绪，早已经变得不再纯粹，就像她对他，亦是如此。

    好一会宋绵绵轻轻叹了口气，明明风声很大，可她的这声叹息在夜里却意外的清晰，带着无法言语的落寞。

    而就在这时方芸芸将车子停到了两人面前，宋绵绵不再留恋的推开身后的男人，面色清淡，“叶丹，你不用因为误会觉得愧疚，即便没有这一次我们大概也不会走到最后，这但……这段时间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以后……不要互相打扰了。”

    说完宋绵绵朝着车子走去，等叶丹反应过来想要伸手去抓宋绵绵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他爱，可宋绵绵人已经上车。

    “宋安乐！”叶丹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可宋绵绵的车子已经迫不及待的离开。

    车子如利剑嗖的一下驶入黑暗，消失的很快，仿佛对身后的人没有丝毫留恋。

    叶丹看着宋绵绵干脆利落离开的样子，脸上渐渐浮出一抹嘲讽，可真干脆啊，所以从头到尾就他在不舍吗？

    原本就发烧的男人脚步虚浮的站在冷风中笑的讥诮。

    还没坐稳就飞出去的宋绵绵猛地的抱住车椅，才发现驾驶座上坐的是方芸芸，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就听到方芸芸惊呼一声，“靠，绵绵姐我刚才踩的不是刹车吗？怎么跑这么快？哎呦呦吓死我了，刚才那是叶导吗？怎么办叶导还没上车，我们要不要回去接叶导？咦，前面是左拐吗？怎么调头啊……”

    听完这话宋绵绵努力的吞了口唾沫，然后小心翼翼生怕吓着方芸芸的开口，“那个……你有驾照吗？”

    “有啊，我大一就考了。”

    宋绵绵暗暗松口气，还好有驾照，结果下一句就听到，“不过考完照我就再没有碰过车。”

    才稍微放心点的宋绵绵，“……”

    方芸芸完全没注意到她把旁边的宋绵绵吓得够呛，嘴里继续念念叨叨，“该死的，那租车公司真坑，说年关带司机一小时一千八，我还价半天他都不肯便宜。我就生气了，一想我自己就有驾照啊！”

    宋绵绵在心里嘀咕，你还不如没有！

    这时车子忽然一阵颠簸，宋绵绵吓得抱紧安全带，方芸芸却开心极了，“哎呀，我终于调头成功了，我就说我可以的！”

    已经被吓的半死的宋绵绵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调头干嘛？”

    “当然是去接叶导啊，你们好不容易要复合，刚才叶导还没来得及上车，我就开走，了，这多不好……哎呀，前面那车干啥呢？就不能快点嘛！”

    说到这方芸芸语气一改，“绵绵姐，那个……你和叶导和好了？”

    宋绵绵嘴巴张了张想说没有，可不知道为何怎么都说不出口，干脆小声嘀咕，“你还是送我回丽彩吧，他自然会有人来接。”

    砰！

    宋绵绵这句刚说完，就听到砰的一声，整个车子都震了一下，她惊的顾不得额头传来的剧痛，眼眸瞪大看向方芸芸，“你……撞到车了？”

    方芸芸吓得整个人都木了，嘴巴动了动，又动了动，才发出声音，“不是车。”

    宋绵绵舒了口气，可马上听到方芸芸颤颤巍巍的继续说，“好像撞到了人……”

    “什么？”宋绵绵惊的坐直身体，结果碰到车顶，疼的脸都扭曲了，可她已经顾不得这些，忙拉开车门，跳下车子，果然车前好像躺了个人，但这都不是最让宋绵绵恐惧的，最让她不安的是那人身上的衣服她非常眼熟。

    眼熟到竟不敢再上前一步。

    饶是这些年宋绵绵觉得自己早已经刀枪不入，再不会轻易被什么事情吓到，可这一刻仍旧无法控制的全身发颤，车上方芸芸哑着嗓子抖个不停，“绵……绵姐，死……死了吗？”

    宋绵绵不说话，方芸芸更加害怕了，她带着哭腔喊，“绵绵姐，怎么办？我撞死人了，我撞死人了……”

    站在寒风里的宋绵绵感觉不到冷，只有身体不受控的继续抖动，满脑子还是几分钟前她站在男人面前问他爱不爱自己的画面，可这一刻对方却躺在了她的车下，眼泪在眼眶打转，宋绵绵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吩咐方芸芸，“叫救护车。”

    方芸芸还在哭，她却已经失去耐性，朝着方芸芸低吼一声，“快！”

    被宋绵绵吓到的方芸芸终于找回了点理智，颤颤巍巍的拨打120。

    宋绵绵则迎着冷风朝着地上躺着的男人一步一步走去，明明距离不过一米，她却仿佛走过了漫长的前半生，好一会才蹲下身子，终于看到了地上人的脸。

    熟悉英俊的脸庞，此刻呼吸浅淡的仿佛随时都断掉，宋绵绵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落，带着哽咽反反复复的念，“叶撷之，叶撷之……你醒醒，醒醒……”

    车上打完120的方芸芸看到车外宋绵绵抱着地上的人哭的不能自己，也终于找回了点理智，连滚带爬的下车走到宋绵绵面前，“绵绵姐，我已经打电话了，你别哭，人是我撞死的，就算判刑也由我一个人承担……”

    她以为宋绵绵是担心撞死人被判刑。

    可宋绵绵完全不理会她，抱着怀里的人颤的厉害，在听到方芸芸那句人是我撞死的，眼泪流的更凶猛。

    方芸芸这才觉察到不对劲，就算绵绵姐害怕也不至于抱着个陌生人尸体这样子，她往前凑了凑，当下终有看清楚宋绵绵怀里的人长相，惊的呆立在原地，整个人都是懵的，所以她撞死了叶导？

    这个认知吓得方芸芸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宋绵绵也没好到哪里去，看到方芸芸心里最后的一点希望破灭，只觉得末日也不过如此，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怎么会这么滑稽可笑？是不是因为她父亲犯下的罪行，所以连带着她根本不配拥有任何幸福，甚至只要身边的人靠近她，她都会给对方带来灾难？

    “哈，都是因为我，我就不应该回来的，不应该回来……”宋绵绵痛苦的低声呢喃，或者该死的一直都是她！

    “是我，该死的应该是我！”

    “绵绵姐……”

    “闭嘴！”方芸芸感觉到宋绵绵不对劲，刚喊了一声，忽然中间冒出一个低沉暗哑的男声。

    静。

    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情清晰无比。

    宋绵绵过了好一会才抬头看方芸芸，“刚才的声音……”

    方芸芸吓得身体抖动的更厉害，吞了吞喉咙，颤颤巍巍的用手指了指宋绵绵怀里抱着的‘死人’。

    宋绵绵终于确定她没有听错，刚才的声音真的是从她怀里发出来的，她低头怀里的人仍旧闭着眼，可表情看起来极为痛苦，明明隔着衣服她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滚烫，这是有多热？

    迟疑了几秒，宋绵绵终于试探的伸出手覆在叶丹的额头，烫的她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想要拉开却已被一只大手按住，“别走。”

    宋绵绵终于意识到这男人没有死，还发着高烧。

    方芸芸眼睁睁的看着‘死去’的叶导又活了过来，险些喜极而泣，嘴里嘀咕着，“没有死，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我不用坐牢，绵绵你也不用当寡妇了！”

    宋绵绵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直到方芸芸最后一句寡妇说得她眉心一跳，终于忍不住问，“救护车怎么还没来？”

    “我马上问。”方芸芸迫不及待的拨出号码，没一会远处响起了救护车的响声。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医护人员将叶丹带上车的时候看向宋绵绵和方芸芸，“你们谁跟上？”

    宋绵绵正要说话，一只手腕被抓住，她望向担架上还闭着眼的男人，微微皱眉，医护人员已经发话，指着她，“就你吧。”

    原本就打算跟上的宋绵绵再没有说话，叮嘱方芸芸联系交警找司机后便跟了上去。

    车子到了医院，叶丹很快被推进急救室，宋绵绵站在外面脸色说不出的紧绷，今天叶丹喝酒的时候她就觉察到他脸色不对，可心里想着事情没太在意，却不知道他竟然病的这么重。

    想到医生说他很可能烧成肺炎，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拿这男人怎么办。

    中途宋安青打来电话，宋绵绵叮嘱几声，让弟弟早点休息不要等她后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急救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

    宋绵绵赶忙跟上，看着打着点滴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男人，心里很不好受，从重遇到现在她还从来没见过叶丹这么脆弱的时刻。

    轻叹了口气坐在男人病床前，还没说话，手就被抓住，宋绵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叶丹已经睁开了眼。

    “就这么恨我？”叶丹哑着声音问。

    宋绵绵一愣然后猛地摇头，可下一句就听到叶丹慢悠悠的问，“不恨我让方芸芸开车撞我？”

    男人的话让宋绵绵再次呆住，好半天反应过来就想开口解释，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事还真没法解释。

    谁让事情这么巧合呢！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对吗？”叶丹自嘲的问。

    宋绵绵觉得不能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路上医生说你身上伤不重，晕倒是因为生病!”

    “没什么撞伤？你觉得我生个病会虚弱到摔倒在晕过去？”叶丹反问宋绵绵。

    宋绵绵心想这男人平时看着是挺健康的，但……医生说他是因为病的……

    “那个……”

    “既然这么恨我，恨不得开车撞死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你走吧！”叶丹说完用力闭上双眼，仿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疼痛。

    宋绵绵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时手机突兀的响起，在安静的可闻落针的病房异常刺耳，她想忽视，可那边的方芸芸却非常的执着。

    没办法宋绵绵只好按了接听，却因为一路神经太过紧绷，手脚都变得笨拙，按了几次才按好，还把免提碰到了，正打算关上那边方芸芸的声音已经响起，“绵绵姐，叶导还好吧？刚才交警查了监控，说车子撞到了叶导的腿，你看看叶导的腿还好着没有，会不会骨折啊！”

    才说叶丹是因为生病晕倒的宋绵绵，“……”

    打脸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宋绵绵很尴尬，可方芸芸不知道她的尴尬，还催促她快点检查叶丹的双腿。

    宋绵绵没办法只能上前，“那个……你的腿没事吧？”

    明明一个小时前她还在故作潇洒准备跟这个男人彻底划清界限，现在倒好自己的助理撞了人家，真是有理说不清。

    说完这句宋绵绵深吸了口气，就听到病床上的男人非常理直气壮的回答，“自己看。”

    宋绵绵抿唇，她突然觉得这男人是故意的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