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狄岩怀里的子青

作品:《末世手记之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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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受伤了。”刚刚落个休息苏柒就再度提出这个问题,“自己站出来。”

    没有人回答她,苏柒也没再多废话,只是看向子青,子青低着头对苏柒的话不闻不问,但她在发抖。

    有些意外的,叶子竟然也出声了,她的话较为隐晦,却又比苏柒更为直接,道“子青,别这样。”

    “哪样!?我哪样了!你什么意思!”子青听到自己被点名,反应异常的激烈。

    “我看到了,”叶子说道“柒也看到了,你肩上的伤口……”

    “瞎说!什么伤口!我不知道!”子青歇斯底里的大喊着“你们看到什么了!你们什么都没看到!”

    “子青!”叶子的情绪也不是很好,道“受伤了也没什么,我们还是会在你的身边,可你至少要有面对的勇气,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也避免对其他人造成伤害……”ii

    “伤害什么!我没有受伤!我……”

    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子青身后的苏柒一把扯下了她肩膀的衣袖。这一回,我看到了,相信其他人也都看到了。在子青的肩膀上,有一道血红的伤口。

    子青像是被电到似的猛地蹿了起来,向后退步一直到了墙根。右手急忙拉起被扯下来的衣服重新盖住了伤口,一脸惊恐的望向苏柒。

    “你干什么!”子青转惊为怒,大喊道“你干什么!”

    “爬下水道的时候,你被丧尸抓伤了。”苏柒面无动容的说道。

    “胡说!我……我这是不小心刮得!”

    “子青!”叶子道“我也看到了!你就……别再说了!”ii

    “我……我……”子青‘我’了半天也没再说出什么,她咬着嘴唇站在墙根,憋了好一阵,才缓和了一些语气,问道“那你们想怎么样……杀、杀了……我吗?”

    “当然不会的!”叶子肯定的说道“我说了,你至少要让大家知道,好避免……”

    “别骗我了!”子青打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自从我和他石磊吵过之后你们就都不待见我了!那会就我和师尧大哥跟他吵的厉害,现在师大哥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对吧!”

    “你说这干什么,子青,不是这样的……”

    “算了吧!你们就为了这么个小伤口就开始针对我了,我没事!我不会变成那种怪物的!可就算你们知道也不会放过我!因为有他!”子青说着狠狠的指向了我,继续道“因为他不待见我,他对我有意见!他是你们的队长,是你们的石哥,是你们的兄弟!你们当然为他着想!”ii

    “别说废话。”苏柒斥责了一句。

    “我说废话!?我说的是事实!”子青又一次激动起来,喊道“你们一个个都知道护着队长,但看看这位大石磊哥呢!他却只知道维护林月和胡欣雨!你看看她们俩一旦出点什么事可把他石磊急得!那别人呢!?石磊根本就不关心!他是队长,可他根本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自己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完这段话,苏柒和叶子竟然都没有反驳,其他人也没出声。我看到狄岩听完之后露出一丝苦笑,就像之前在那店铺我问他双手有没有受伤时所露出的笑容一样。

    子青继续道“这次也是!如果不是他非要追着人家报仇,我们能落到这个地步吗!我们会被丧尸不停地追杀吗!我…我们能受伤吗!他不想,他根本不想!就是为了个死人就疯了似的追杀别人!最可笑的是他居然还没杀成!废了这么半天劲最后就弄了两个手……手指头!自己还变成了这个德行!”ii

    “子青!你别再说了!”小雨终于忍不住回头喝道“你受伤了情绪激动我们都能理解,你别再说石哥……”

    “你理解什么!”子青打断道“你又护着你石哥,你只知道护着他!当然了,你当然可以护着他,他是你的石哥,但他不是我的!看看他吧,在学校死了那么多人,他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玩牌,聊天!还和林月跑到一个屋里gui混!他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他说过的承诺呢,他说的保证呢!都是废话!说什么会保护队友同伴的都是废话!”

    小雨反驳道“我说了你别再说石哥了!同伴们死了你知不知道石哥比谁都难受!他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你根本不知道石哥经历过什么!”

    “我是不知道!”子青道“可你知道为什么你能站在这里理直气壮的跟我说吗!?因为你有石磊撑着,有石磊在,你说什么都不是错,你都是对的,你是石磊的妹妹啊!和我这个没人管没人要的人不一样!你当然是所有人的重点保护对象!可要是没有石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ii

    “你……”

    “我告诉你,如果没有石磊,你就得跟我一样了!没人待见你!没人保护你!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你身边所谓的这些队友时时刻刻都想把你丢下!”

    腾的一下,林月站了起来,这可把正在崩溃边缘的子青吓了一跳,半响说不出话来。

    “就事论事,别说没用的。”林月冷淡道“现在是你被丧尸抓伤了,就老老实实在旁边待着。”

    子青吞了下口水,又自嘲的笑了笑,道“待着?我…我可不得待着么……你们想等你们都休息好了,再把我扔在这里是吧……你…你们就是这样的,把没用的弱小的队员都扔下……然后你们好继续出发……”

    “子青,”叶子再次开口,神色落寞的说道“我想你也看到了辰瑞是怎么……死的……那个时候,那个叫胡小新的女孩身上并没有伤口,可她还是变异了,结果还把辰瑞给……”ii

    说到这,叶子用手扶了扶额头,又继续道“所以,我们并不是想把你丢下或者怎么样,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再冒险了……”

    听到叶子提起辰瑞的死因,子青似乎变得冷静了一些,但她还是有些茫然的说道“所以你们……把我丢下就好了么……”

    “你放心,子青,”叶子道“我一定会陪你走到最后的。”

    “哼!走到…最后……呃嗯!”

    子青突然捂住了肚子,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异常痛苦。她弓着身子靠在墙边,任由脸上的汗水洒落下来,一时之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苏柒再次提起了她那把银色长弓。

    扑!一口鲜血从子青的嘴里喷发出来,冲在她挡着嘴的右手上,又回溅了一脸。子青慢慢抬起头,惊恐的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着。ii

    “不要……不要……”子青徐徐念道“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

    不甘的泪水,终于顺着子青的眼角流了下来,在她满是鲜血的脸上留下了两道晶莹的泪痕。

    “我……我不要死……”子青喉咙中的呜咽带的她的话语有些模糊,“我不会死的……我不会死的……我、我不会死的……”

    子青抬起了头,带有泪水和期望的目光看向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像是希望能得到一个动听的回复。可是,这些人,都没有说话。

    “我不要死啊……你们…我…我求……我求求你们……救救我…救救我…你们……”

    子青原本带有的些许期望在众人绝望的目光中再次掉进了无底深渊,立时放声大哭出来。ii

    “我不要……死啊……!!”

    原本看着她的小雨不忍的转过了头,小手用力拽住我的衣角,眼眶中也开始泛起了白光。不知道她是在同情子青,还是在为她所说的话而悲哀。子青的哭声不断在房间里回荡着,也震痛着每一个人的心神。

    这种感觉,是无论经历过多少事情也无法完全不去理睬的,就在你面前的一个人,无论是敌是友,当她发出得知自己即将成为行尸走肉的哭喊时,那也是人类在末世最深的痛苦。

    子青的声音渐渐平淡了下去,她并没有变异,仍在不断的抽泣着,靠着墙慢慢滑坐到地面上。

    “不是每个人都会和你们一样的,我们都只是身不由己。”

    坐在一旁墙边的狄岩突然开口道——ii

    “在末世之前,很多人以为自己将来会成为弩男那样,变成幸存者里的强悍角色,可实际上有更多的人变成了被射杀的对象……在末世以前,很多人以为自己可以为同伴们牺牲自己的生命,可实际上,不真到了那个地步,谁也不能确定自己会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在末世以前,很多人也以为自己如果被感染了,就会独自等待死亡,可实际上,孤独的等死,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在末世以前,一百个人都会认为自己要比电影里的主角做得更好,可实际上,有九十九个都会在恐惧和懦弱中死去。”

    狄岩冷漠的说完这段话,那表情似乎是在回忆什么悲伤的过往,而且我确定,那一定是我不知道的故事。

    “大姐头,帮个忙!”狄岩笑着对站在他旁边的林月说道,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左手。ii

    林月拽住狄岩的胳膊帮他站了起来。狄岩在起身的同时,还在林月腰间做了个小动作,虽然速度很快,但还是被身在后方的我看到了。我眉头一紧,似乎知道狄岩要做什么了。

    狄岩的手在林月腰间滑过之后,又不留痕迹的扶了一下自己的后腰,随后双手撑着墙,不用别人搀扶,只用一条腿跳着便靠向了子青。

    当狄岩来到子青身边,后者也抬起了头,她此时的情绪已经沉淀下来,看着狄岩,子青幽幽的问道“你……是要来杀我么……”

    狄岩笑着摇了摇头,费力的坐在子青身边,然后伸手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将她轻柔的抱在怀中。

    子青没有反抗,只是又轻轻的哭了起来,趴在狄岩怀中,诉道“我……我害怕……我不想死…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死……”ii

    “我知道,我知道,哭出来吧。”狄岩轻柔的拍着子青的后背,另一手不知从哪掏出快干净的布料,帮子青轻轻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和泪痕,“这不是你的错。”

    狄岩顿了片刻,又抬起头看着我们,嘴里却对子青说道“我跟你说,你会害怕,很正常,没有人会想死,也有更多的人怕死。在这个世界面对死亡时,一千个人里能有一个在微笑也就不错了。所以你不用道歉,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其他人也一样。妹子,我跟你说,我也和你一样,但你比我强,你还敢于承认自己害怕。我,和一些人,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接下来的话,狄岩像是在对子青说,也像是在对我们说——“有些人总是在斥责那些在危难时刻只顾自己不顾他人的人。他们在疯狂咒骂那个所谓的‘恶人’时,其实只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将自己摆在正义的位置,去宣泄对‘恶人’的不满,去宣泄生活中的不平。至于这个‘恶人’究竟是谁,做了什么,实际上并没所谓。没有这种经历的他们也不会去想,这个‘恶人’究竟受过多少伤害。”ii

    狄岩轻轻的撩开挡住子青额头的发丝,说道“很不幸,妹子,今天你成为了‘恶人’,所有人的矛头都会指着你,你将没有任何优点,你将成为一切反面的典型……但我要你记住,就算全世界都容不下你,我这个不如你勇敢的人,也会一直陪着你,爱着你。直到我们其中一个再也走不下去为止。”

    闻言,子青也慢慢伸出双手抱住了狄岩,抱得很紧。狄岩笑了,但他的面容包含了许多苦涩。

    又安顿了一下,狄岩再次看向我们,说道“你看看眼前这些人。他们的确很冷血,他们对队伍以外的其他人几乎毫无人性可言,尤其是因为有石磊这个冷血的队长,而且,他这个队长当的也确实是不够格。”

    “狄岩,你……”叶子开口想要喝止狄岩,但被他挥手打断了。ii

    狄岩继续对子青说道“但你并不知道,这些人都经历过什么,那个最冷的石磊,他又经历过什么。他们在末世爆发之后这两个月以来的路程,并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的。所以我要你知道,他们不会把你当作‘恶人’,因为他们不需要把自己摆在什么角度,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所以,你对于这个房间里的人来说,都是同伴,无所谓你曾经做过什么。”

    狄岩突然话锋一转,对子青问道“妹子,你还记得当初我和石磊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么。”

    子青的抽泣停顿了一个瞬间,似乎在回忆过去的事情。

    狄岩继续道“我之前就跟你说过,那一次是我听到了你的呼喊,才决定去救你的,而石磊则是后来才跟着我一起去的。但我没跟你说过,救你那天,不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也是我和石磊认识的第一天。”ii

    “我会救你,不单是因为打抱不平,也是在赌石磊的为人。而对于他石磊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帮我一起去救你。如果他是一个绝对冷血无情的人,会为了第一天认识的人去救一个第一次遇到的人而拼命么。”

    子青顿了一下,之后好像轻轻的摇了摇头。

    “那就是了。”狄岩道“其实,这些人,包括石磊,他们的心还是热的。他们对不是敌人的人,还是会抱有一份善意,何况你还是我们的队友。所以我还要你知道,不止是我,这些人,都在你的身边,不会丢下你。”

    狄岩的一大套款款而谈似乎只是在安慰子青,但我同样听出他是在为子青的表现对我们做出解释,从而让我们对子青有所谅解。另外,有些队员刚刚因为子青的斥责而在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埋怨,但在听完狄岩的话之后,那份埋怨似乎也渐渐平息了下去。ii

    子青的身子又一次开始颤抖,口中的鲜血也缓缓流淌出来。狄岩摸了摸她的脑门,然后轻轻的对我们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瞬间瞪大了眼睛。

    狄岩还是继续怀抱着子青,口中不断诉说着一些玩笑或安慰人的话。但就在片刻之后,狄岩的一只手收到了后腰,并从那里拽出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就是刚刚狄岩被林月扶起来的时候,从林月的腰间偷拿过来的。

    因为我看到了刚才狄岩偷刀的小动作,所以这会也不算特别的惊讶,而林月则更是冷静。但其他人就不尽如此了,其中叶子更是不忍看下去,转身就走到了窗边。

    “我…冷……好冷……”子青低声哼哧出来。ii

    “嗯,我知道,没事的,很快就好了。”狄岩的声音是那么的温和又悦耳,他扶着子青的手是那么的轻柔,却又是紧拥,可距离子青后脑不远的那把刀,也是那么的透亮。

    “很快就好了,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乖了宝贝,睡醒了就好了……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吧……”

    子青早已经没有发出哭声了,只能低声呜咽着,“我想…爸爸……妈妈……”

    “嗯,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狄岩握刀扬起的手迟迟没有挥动,而另一手则是开始轻轻拍打着子青的肩膀,然后慢慢的哼唱起来——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快宝

    投进妈妈的怀抱

    幸福享不了

    世上只有……

    ……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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