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半生为念

作品:《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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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公主沐浴后只穿了红纱,偎坐在床头等着秦衍回房。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让丫鬟一次又一次往前厅去瞧,只说还在喝酒。

    她等得不耐烦,起身往外间的书房走去,随手翻着书案上的东西,嗤之以鼻的嫌弃着“不过是些平常人家的东西,他如今封了王也不知采买些更精致的?彩苹,将驸马府里的东西搬些过来,那可都是父皇在世时赏下来的。”

    彩苹答应了,立时便让人去办。

    楚萱又翻了一阵,书架上的那些书又破又旧,一件有趣的东西也没有,便又回了卧房。

    丫鬟来报,前头散了。

    楚萱立刻便坐在妆台前又仔细的描画了一回,直到自已满意了才又回到先时所坐的位置,专等秦衍回来。

    等到月上中天,府内安静下来,也不见秦衍回房。只得又遣人去问,去的人回来只说驸马不知去向,不在府中。ii

    楚萱气得将枕头被子,房内一应所用所使的东西都砸在地上,犹不解气。“让人去寻,我就不信他还能去哪!”

    闹腾了一夜,回报人的只说秦衍进了虎王府,守卫森严不能靠近。

    “彩苹彩云,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就搬进虎王府去!”楚萱咬得牙齿咯咯的响,“本宫是父皇赐婚下嫁的公主,是他的嫡妻,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三更鼓响,睡梦中的秦衍喃喃轻唤。

    “不要,未央不要走……”

    “未央、未央!”

    他猛然坐起身来,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口中犹自低语,“未央……”梦中的事清晰明朗,每次梦见她为破阵而坠崖时便惊醒一回,五年如一日。ii

    心口微微的疼开,他用一手紧捂,幽幽叹息。

    再不能睡,他起身唤了人进来。

    “可有准备下的衣袍拿一件进来!”

    管事的忙答应下,“有、老夫人早就让人准备了衣袍备在此处,就在王爷卧房的柜子里,小人伺候您梳洗更衣。”

    秦衍沐浴更衣,四更天上朝去了。

    就在他走后不久,虎王府门外乱作一团。

    七公主的人强行入府,守卫们拦不住也不敢拦,只能节节退让。

    待到散了早朝,秦衍得了回报时,七公主已经坐在虎王府正厅里喝着茶,听着大丫鬟分派王府下人们的差事。

    秦衍也不恼,眯起眼眸向东街方向远远一眺,转身就走。ii

    “德公公,带朕的禁卫军去,将七公主以及不属于虎王府的所有东西全部搬出,该扔的扔,该毁的毁。”楚珏扔了手中的奏折,头不抬眼不睁的下了命令。

    德公公微微一怔之下急忙应了,匆匆走出正殿,亲自往禁卫营去点人马。

    秦衍出了皇宫仍旧回了馔玉三楼那间房,一日未出。

    大街上热闹非常,人群蜂拥着往虎王府所在的东街而去。

    唯秦衍不知,寻他的人找疯了也不知他身在何处。

    一万禁卫军将东街团团围住,德公公带着圣旨亲自去请七公主入宫。任凭她再不愿意,禁卫军在虎王府管事的指点下,将七公主带来的所有东西尽数搬离出去。

    “谁给你们的胆子,本宫的人你们也敢动,信不信本宫要了你的命!”楚萱歇斯底里,挥手就要往德公公脸上甩去。ii

    早有人挡下了她的手。

    德公公冷笑着,“奴才劝公主收收性儿罢,当今圣上可不是在宫中长大的,皇宫之中除了太后可没有圣上的亲人!”

    七公主哭嚎着不依,又搬出先皇,着实闹腾得德公公心烦。

    “来人呐,将七公主抬进宫中去。”

    “我看哪个狗奴才敢动本宫一下!”楚萱血红着眼睛,她心知这一次若离了虎王府想再进来怕是难了。觑个空猛然将禁卫军的腰刀抢在手中,与德公公对峙着。

    德公公也怕将事闹大,暗暗的使了眼色给小太监。

    小太监十分机灵,偷偷挪动着身子跑出门去,往宫中传递消息去了。

    秦相国与夫人得到消息后并未过府,却将府门闭了,两个人在厅上愁眉不展。ii

    魏晚晚虽出身武陵城的大家族,可是南地多蛮夷,诸多规矩自不比京城。她暗自窃喜下,忍不住便往东街闲逛。

    蒋淘正从虎王府出来,找不到秦衍他急得火上了房。

    “蒋淘,怎么样了?”魏晚晚关切的问他。

    蒋淘是个没心眼的,见是熟人便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一回,“找不到王爷,下朝后不知去向。”

    “我随你去瞧瞧,处理府内事务我比你在行!”魏晚晚便要入府,守卫忙横枪将她拦下。她气得不轻,“你们不知我是谁吗?蒋淘,让他们滚开。”

    蒋淘刚要说话,守卫长姜承司闻声过来,开口就是拒绝“昨夜王爷回府时说过,任何人不得入内!我们并不认识姑娘,没有王爷允许你不能进去。”ii

    “那个,她是王爷的、王爷的……”蒋淘想了半晌也不知该怎么说,“这是武陵城王府的管家,你们放魏姑娘进去。”

    魏晚晚听了蒋淘的话瞬间黑了脸,一口气顶在心口处不上不下十分的难受。

    “蒋爷,对不住您了,没有王爷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进去!”姜承司义正言辞的回道。

    魏晚晚生气了,“那七公主是怎么进去的,你们王爷允许的吗?”

    姜承司不卑不亢,“她是公主,您也是公主吗?”

    禁卫军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魏晚晚进不得退不去,十分的尴尬。

    一时间,虎王府内外皆乱成一团。

    德公公听报出来瞧时,门外的那个姑娘他见过,昨夜宫宴时占据了虎王府半席之位,听说是与圣上一起在南诏平过乱的,还救过秦衍的命。ii

    “魏姑娘,十分抱歉!老奴受皇命在此办事,慢待姑娘之处还请见谅,姑娘请回!”德公公弯身行了礼,十分的客气。

    魏晚晚并不知德公公的身份,正在气头上难免吼了他两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左右我的来去?等虎王回来你们都不得好下场!”

    德公公一向受皇太后及皇上礼遇,一把年纪又在宫中多年,什么事没见过呢?他也不恼,仍旧礼貌的对答,“他日虎王要了老奴的命那也活该,只今日还清姑娘莫要在此添乱才是,请回!”向着姜承司递了眼色,不紧不慢的又回了厅上去。

    魏晚晚本以为自已是和皇上虎王一干人等打过江山的,该受到敬重才是。可今日一个小小的守卫长和一个老太监亦能欺负自已,她愤怒之余十分的不甘心。ii

    蒋淘看她面色变化,忍不住劝她,“姑娘请先回相国府去,等找到了王爷自然给你出气。”

    魏晚晚顺着台阶下了,冷着脸走出东街。

    余春渐去,夏初至。

    京城临川张灯结彩,大街小巷处处红妆。

    慕轻烟倚靠在痴玉的窗口向外望出去,入眼尽是红霞一片。

    “惊鸿闭门谢客三月有余,为皇上大婚准备的歌舞可都齐了吗?”

    痴玉一件一件挑选着桌上的簪环佩玉,漫不经心的应合着,“皇太后亲自登门,我敢不尽心?况且这又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我也不能砸了惊鸿的招牌不是!”

    “只可惜了这惊鸿二字,归于皇家后,即使有惊鸿之姿却再也不能被世人所赏识。”慕轻烟故意挑唆后,幽幽叹息道“要惊鸿还何用之有?”ii

    痴玉也不管手上的玉器重不得,扔在桌上便向她扑过去,“我让你说风凉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慕轻烟拽着窗帘掩住身子,嘻笑着讨饶,“姐姐饶命,再不敢了!”

    “绝不能饶,今日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痴玉隔着窗帘抱住她的身子,顿时两眼放光“哟,这小身子软的,面条一样。”嘴上说话手也不肯闲着,五指分开向着慕轻烟肋骨招呼了去。

    慕轻烟蹲下身子将自已缩着一团,早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上不住的讨饶道“已知晓了姐姐的厉害,就饶我这一回罢。”

    痴玉伸手将她拉起来坐在榻上,眼睛不住的往她身瞧,“没看出来,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那地方还鼓鼓着;这身段也软,哪象个自小就练武的,倒象是个养在深宫的贵女,当真是弱柳扶风呢!”ii

    “瞎说,我自小身子骨就弱,师父常说我就三两肉的命,多一两都要病两日清减了去。”慕轻烟边还嘴边捡起桌上的玉佩把玩,“哪来的这么多破烂货?”

    痴玉一把夺了她手上的透雕葡萄纹的玉佩翻看着层次分明,枝繁叶茂,果实硕硕。

    “皇太后赏下来的,怎地别人眼中的极品到了你这就成了破烂货?”痴玉白了她一眼,“这青玉温润绵密,啧,只不过成色暗了一点。”

    “拿这些给舞伶们配衣裙倒也真是糟蹋了好东西,皇太后若知晓你暴殄天物还不得治你个不敬之罪?”慕轻烟拾起一串珍珠额链,“这倒是个好的,留着罢!”

    痴玉接过又看了一回,幽幽叹道“此后经年,必定半生为念!你也该备一份别样之礼,不枉他爱慕你一回!”ii

    慕轻烟眼眸远眺,面沉若水。

    许久后才吐出一句话来,“若得所爱之人一生刻骨,即使兵荒马乱亦如太平盛世;若爱慕之人无心于已,又何必深陷苦海,非要把个太平盛世过成兵荒马乱?”

    须臾间,两人皆心有感触,各自伤情。

    “姐姐,西唐后宫虚悬。”慕轻烟声音似从云中来,缥缈虚无。

    痴玉苦笑,“我命数该当孤苦,姻缘不过过眼云烟;十年情根无花亦无树,只任岁月蹉跎,光阴空逝……烟儿,我心无恨!”

    “姐姐,你无恨是因为你根本无心!”慕轻烟和痴玉对视着,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的心早就遗落在了他那里,再收不回来。”看着痴玉要反驳,她将一指抵在她唇上,“你别不信,今日我的话先放在此处,哪一天他若寻了来,你那时再想我今日所言。到那时,只按你心中所想之事去行,若再要错过了,那便真的是一生无果。”ii

    痴玉绝美的脸上一闪即逝的伤色被慕轻烟瞧得真切,她敛下眉眼,“我将传国玉玺送去给他,这算不算是件一生为念的贺礼?”

    “传国玉玺?原来是被你劫了去,怪不得翻了天也找不到!”痴玉震惊之余促狭的笑着,“秦衍那个笨蛋怕是没有活路了,啧啧……”

    慕轻烟脸一红,转头不理她。

    “你也当真狠心,两个小东西才几岁就被你丢出去了?”痴玉恨得咬牙,“虎毒尚且不食子,我真怀疑是不是你亲生的。”

    夕阳沉得与楼齐高,金光渐暗,一片橙红。

    “痴玉姐姐,东方爷爷等了五年,你还不准备认祖归宗吗?”慕轻烟难得严肃郑重。

    痴玉拧眉不语。ii

    “治国齐家平天下!大道理无需我来说你心中自有衡量,当年在南诏,你舍自身性命救他时,想的是什么也只有你自已知晓,那不过是瞬间的反应!东方家舍你换了他的生存,那是计划中事,计划了多少时日,你的家人便难过了多少时日。最可怜的是你的母亲,她连瞧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甚至,这二十几年来她都不敢确定当初是否真的生下过你。”

    慕轻烟淡淡的神情泛起忧伤,“你可知她现在的日子过得如何?姐姐,我两岁娘亲就过世了,小时候只敢在她的忌日哭得死去活来;而你,娘亲犹在,你就不想试试亲情的温度吗?”

    痴玉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皇太后虽收了你为义女,那又有什么稀罕的,她楚家的江山亦是你成全的。”慕轻烟回身,将头抵在痴玉的肩上,“姐姐,你将娘亲分我一半可好?”

    痴玉眼圈微红,本能的点头又摇头。

    “亲情终归是亲情,如今太平盛世背后,那一丝血脉牵连的所有惦念被无限的放大,你迟归一日,于他们都是倍多的煎熬,你可明白吗?”

    慕轻烟深知她的脾气,话到此处即止,相信她心中自有丘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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