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当年初心

作品:《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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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过饭,漱口净手后,琥珀就捧了莲心茶来。

    “小姐,这莲心不及咱自已的好。”

    慕轻烟就笑了,接过茶盏掀开盖子看了一回,“这可是贡品,狮峰上也不过只产得三五斤。”凑近了细闻,“嗯,香味略差了一成,还好。”

    朱砂回来了。

    “小姐,跟着老太爷的小厮说,老太爷要在大相国寺斋戒几日。”

    慕轻烟忍不住翻了翻眼皮,“爷爷几时也信起佛祖来了?”

    众丫鬟都笑。

    “又淘气!”初涵偕了玉染晴的手进来。

    琥珀忙又沏了茶来,三人在廊下闲话家常,几个丫鬟各自忙碌着。

    “烟儿,下月初皇上大婚,你可准备了贺礼不曾?”玉染晴笑问慕轻烟,不放心之余又嘱咐道:“衣裳也该早准备下,这等举国欢庆之事,你逃不掉的。”

    慕轻烟懒散的趴在桌上,无奈的咕哝,“关我什么事,想过几天安生日子也不成,非要把我拉到人群里被人品头论足一回才罢休,无趣。”

    “我认识你起码十五年,怎地不知你是长这样的?”玉染晴伸手捏了捏慕轻烟的脸蛋,逗弄着她:“你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别人恨不能将自已扮得再美些,你却偏要涂抹成那种鬼样子。”

    慕轻烟斜了她一眼,挑眉不依,“你到是给我说说,你是几时瞧上我哥的?”

    玉染晴红着脸低头不语。

    初涵揽着玉染晴笑说,“还害羞呢,再过几个月孩子都生了,你还怕她问不成?”

    玉染晴忽然想到了什么,“烟儿,你把两个那么小的孩子撒出去不管,妥当吗?”

    “对对对,烟儿呀,你快将两个小东西要回来,我还没亲近够呢就又走了。”初涵抱怨了一回,见慕轻烟根本不理会,急得直冲她嚷嚷,“丐帮那是什么地方,你不怕他吃苦我还舍不得呢!”

    慕轻烟蹙眉,恶声恶气,“我那么大的时候不也在外边疯跑,怎么不见你们担心?”

    “废话,你从小鬼心眼就多,别人不吃亏就不错了。”初涵觑了她一个冷眼。

    慕轻烟不以为意,“就那两个小东西,鬼心眼比我只多不少!况且还有那么多人护着,能吃什么亏啊!”一手伸向玉染晴的肚子,“你快生多几个给她,省得她天天絮叨。”

    初涵伸长手臂照着慕轻烟的头拍了过去,“鬼丫头!”转眼又去看玉染晴时,满脸堆欢,“是啊是啊,姑姑还要等好几个月才有得抱呢!”

    一院的欢声笑语,却偏被人搅了。

    朱砂犹豫着要不要说时,被慕轻烟闲闲的瞪了一眼。

    “小姐,林妈妈说南宫大少爷来访,在大门外!”

    初涵的脸瞬间落下来,“他来做什么,照以往的话回了他便是,这也需要报进来,林妈妈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

    “姑姑,小厮说南宫大少爷在门外等了一上午,怎么劝也不肯走,现在围了许多人瞧,他拿不定主意这才让来问问。”朱砂伶俐的回话。

    初涵腾的站起身来,连眼底也染了些恼怒,“我去瞧瞧他到底要干什么!”

    慕轻烟眯着眼睛,唇边露出一抹邪气,“姑姑,咱们慕家的笑话,添一样不多,减一样不少,任他闹去罢,不用理会。”

    “我恨当年他的软弱,早知心里放不下你为何不干脆博个专情的美名?偏又舍不下美妾,这等男人我慕家又岂会稀罕!”初涵忿忿。

    慕轻烟挑眉,幽幽低语,“只有我不要的,没有他想要就能要的。”

    “姑姑还是去瞧瞧的好,把话说死了也省得他再来!”玉染晴拉着慕轻烟的手,淡淡的说道,“当年即使南宫胤粉身碎骨怕是也不能让烟儿回心转意,今日就更加不能了。”

    昨夜睡前,慕轻寒愁眉不展,细问之下才知是此事。如今秦衍回京,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嗯,我还是得出去一趟才行!”初涵一改往日的端庄从容,象个护蛋的老母鸡,风风火火往院外走去。

    “清芷姐姐,劝着姑姑些,且不要动了怒才好。”玉染晴唤住紧随而去的大丫鬟。

    清芷点头,急急的跟在初涵身后去了。

    玲珑也跟在她后边往外跑。

    “玲珑你给我滚回来,不许去!”慕轻烟厉声吓唬她。

    玲珑当真停了脚步,站在门口不敢出去。

    “烟儿,如若无当年邓敏之事,你真的会嫁给南宫胤吗?”玉染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慕轻烟倚在珊瑚身上,斜目往廊外飘去。

    半晌后才淡然而语,“我原本是真的想嫁他!即使南宫家有千般不好,南宫胤却温润专注,是难得有天份的铸剑师;我也算费尽心思将弈剑山庄的琐事件件与他隔离,只想他一心一用,不受世俗侵扰,也不枉上天眷顾。”

    琥珀递上茶来,慕轻烟轻啜了两口,“他年幼时所造的追魂翎便是极好的例子,我以为我能成就他。可是,南宫府所有人都不明白,一点点小成就便沾沾自喜,以为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却不知闺阁之事最耗人心神,但凡沾染过重再难清心净意,一而再再而三,他此生也就止步不前了。”

    玉染晴想着这些年南宫胤的确如烟儿所说一般,再无任何长进,她脸上也有了些惋惜之色。

    隔了好一会,慕轻烟才长叹一口气,神情倨傲:“慕家男子只忠妻子一人,而慕家女子从来不屑与任何人争宠。”

    “南宫胤那个表妹我是见过的,长得虽美却过份妖娆,不同于大家闺秀的端庄稳重。也不知南宫夫人何等眼光,这样的女子大家族里的长辈都是不会允许收房的,后宅不宁。”玉染晴看着烟儿,心情复杂。

    “我只知,既然注定是庸才,也不必浪费我一世相守。”慕轻烟浅浅的笑开。

    玉染晴点头,“可惜了。”

    傍晚,慕轻寒回府后直接进了澜烟阁。

    “烟儿,我们聊聊?”

    慕轻烟画了一个下午的画刚好收笔,她从腰上解下印信盖上,将笔依次丢进笔洗中泡着。调侃他,“寒哥哥你回府了不去瞧你的心肝儿,跑我这里要聊什么?”

    “没个正经。”慕轻寒绕过榻,在书案前的椅子上坐下,“聊聊你和秦衍!”

    慕轻烟洗笔的动作一滞,睨了他一眼。

    “聊聊你今后的打算。”慕轻寒以一种你不聊我便不走的姿态,安坐在椅上。

    慕轻烟专心洗了所有画笔,依着长短挂上笔架上,这才去净了手。

    “他是他,妻妾成群,功成名就;我是我,他和我没有关系。”挨着慕轻寒坐下,自已动手倒了茶递给他,“当年我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救了他,真真的误打误撞。我不知他中的毒是枯魅,也不知枯魅是何物。后来花露闻出了枯魅的香气,我只庆幸有绝情蛊在身,不然我和他就会双双暴毙。”

    揉着握了一下午画笔的手腕,也不给慕轻寒说话的机会,“寒哥哥你别瞎操心,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在南诏不回,可有管过我的死活?我为何要和他纠缠,现在这样各走各路岂不更好,难道你真打算让我去和七公主争宠?”她大眼睛忽闪着看向慕轻寒,“我不愿意,也不许让他知晓沈隽和左凝的存在,珏哥哥大婚后我还是回紫竹林的好。”

    慕轻烟起身开始收拾书案上画纸,不见任何情绪,从容而淡然。

    慕轻寒又叹一回,“烟儿,沈隽和左凝也需要父亲。且不管当年你救他的初衷,只说他对你的用心,这难道是你逃避就能忽视的吗?秦衍于你,连楚珏都看得出来的执拗!”

    慕轻烟一声不吭。

    “烟儿啊,他在南诏五年,你当真不知为了什么吗?魏晚晚是跟了他回京不假,就他那种脾气若有心于魏晚晚必定早就娶了,何必在你的清觞酒庄一住五年?”慕轻寒拽住慕轻烟的手臂,“不要逃避,既然沈公子已经大婚,何不试着接受秦衍。”

    “哥,那七公主呢?魏晚晚为他蹉跎至今,她虚耗的青春谁来负责?”慕轻烟甩脱开他的手,“他既无心于人,又怎不见他决绝?”

    慕轻寒拧眉,“你只问自心,有情或是无情,其它的事交给我处理!”

    “呵呵!”慕轻烟嘲讽的笑着,随即冷下脸来,“寒哥哥你也带话给珏哥哥,我的事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插手,谁也不许多嘴,你们知晓我的脾气!”

    “你怎么这样固执?”慕轻寒无奈,“这么多年了,还有什么事放不下的?命还在,有什么事能大过命去?”

    慕轻烟拾起一本书,在书案后的椅榻上坐了,任凭慕轻寒黑着脸也不理会,只管看她的书。

    “唉!这脾气活活随了爷爷!”慕轻寒一甩衣袖下楼走了。

    听着慕轻寒的脚步声出了院子,她心里烦躁非常。扔下手中的书在椅榻上发了一回呆,总是不自觉的想到那个人。

    越想越气愤。

    那一年她去找他,他冷冷的警告她不许再来。她也真听话,自那以后再未与他偶遇过,即使很多时候不得不面对,她也尽量无视,再不肯与他纠缠。

    将手按向冰魄剑留下的那处旧痕上,掀起半边唇角,笑得邪媚而狂妄。

    从宫宴回来的那夜,她知道他就在馔玉的窗口下望。她总是能第一时间感知到他的存在,即使他藏在某处,她也有办法只凭感觉便能知晓。

    天色渐晚,琉璃摆了饭后来请她下去用膳。

    她心情烦闷,从书架的暗格中取出啸云剑,飞身从窗口飘了出去。也不下落,远远的借着玉兰的细技垫脚提气,眨眼间便上了九曲桥。

    无名榭上,一团剑光闪过,再分不清人在何处,剑在何处。

    相国府外车水马龙,这一日相府内外比任何时候都还要热闹。秦衍一夜未眠,又喝了许多酒,连日皆在马背上吃喝,即使武功再好身体也受不得。

    朝中各路人马尽数都到了,也有南诏归来的将士。从早至晚,闹得他心烦,偏向天祺与奚燕行同着叶恒也来了,他不得不敛着脾气在厅前接应着。

    七公主端着公主的架子在厅上怒目横眉,魏晚晚乖巧的讨好了邱晓月,身前身后相伴不离。相国夫人笑得安慰,任秦相国劝了几回也不收敛,只当她真的便是自家儿媳妇一般对待了。

    至深夜众人才散去,秦衍又喝了许多酒,未惊动任何人,悄悄从后门出府去了。

    独自一人穿街过巷往禁城东侧的璃王府去,刚走到门首呼啦迎上来一群人,“王爷您回来了,快请进来!”

    “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

    一路往里通传,秦衍冷着脸进门,对着迎出来的管事说,“找间屋子给我睡觉。”

    管事的忙在前头带路,在一处类似书房的院子外停下脚步:“王爷,你的卧房到了!”

    “嗯,让人守好了大门,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府,违令者、斩!”秦衍迈步进屋,回脚踢上门。

    也不理会屋内的摆设,脱了靴子往床上倒去,随手捞起另一只枕抱了,片刻就睡了过去。

    他不知,他走后不久七公主便带人砸了漱玉斋。

    原来,他在前厅喝酒之时,七公主就带着她的人强行搬进了漱玉斋

    “公主,您的妆匣放在何处?”丫鬟捧着妆匣跟在后头。

    楚萱的贴身大丫鬟随即开骂,“当然是放在卧房,这也要问么?”

    一群人不停的在漱玉苑进进出出,将七公主平日里用惯的东西流水一般抬进了秦衍的卧房中去。

    “让人准备沐浴的水,都到院子外边候着去。”七公主抬步上了台阶,在大丫鬟挑起帘子后进了秦衍的卧房。

    魏晚晚隔着院墙气得脸色铁青,暗暗的骂着七公主不要脸,却又无可奈何。即使七公主不得秦衍欢心,可她毕竟是七公主,是当今天子的堂妹,是秦衍明媒正娶的发妻。

    恨恨的瞪着七公主,直到她进了卧房的门。

    秦相国与夫人眼睁睁的看着七公主折腾,不敢阻止也不敢劝说,心中担忧着秦衍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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