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章 玉玺还朝

作品:《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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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轻烟趁着夜色从往日走惯了的后墙翻了出去,当真如一阵烟般刮向了城中的清觞酒庄。从院墙进去,落在后院中。

    残影接了出来。

    “影,将埋在缸底的那件东西掘出来。”慕轻烟抬手往院中那口种了荷花的大缸一指,“我要送他一份新婚大礼,唯此物最合适不过!”

    残影过去,弯下腰两臂一较力,将那口已经长了几根荷颈的大缸搬开放在一旁,伸手将一把挖荷泥的锄头拎过来,往那缸挪开的地方挖了下去。

    不消几十下,一个被湿气雨水长年侵蚀得看不出颜色的绣面桌巾给他提了上来。扔下锄头,几下扯开包裹,里边油纸完好,只锦缎颜色旧了许多。

    “主子,东西保存完好。”残影将刚刚自已看过的东西捧到慕轻烟眼前。

    慕轻烟接在手上掂了掂,感慨的自语,“当初以为这东西不过埋个一年半载也就罢了,谁成想六七年过去了!”

    残影将坑填平,又将缸挪回原位,自去洗手。

    再回来时已没了慕轻烟的身影。

    慕轻烟将布包随意的提在手中,运起天外飞仙在城中穿梭而过,片刻后来至宫墙外。飘身藏于宫墙的暗影处,等巡夜的禁卫军过去后,平地腾身而起,连在墙边垫一下脚都不曾便跃进了宫墙内。

    依着前几次来过的记忆寻到了大殿西侧的偏殿,殿内灯火通明,一个身着龙绣锦袍的俊朗男子坐于灯下专注的看着什么。

    慕轻烟顽心又起,伸手将身边梧桐树旧年的垂果揪下来一颗,弹向殿内的琉璃灯。

    将至灯前,那颗梧桐果被男子以一本展开的奏折夹住,随后反射回来,人亦随着梧桐果飞了出来,落在先前慕轻烟藏身的枝条间。

    楚珏皱眉打量着并无半个人影空寂的四周,来人暗器功夫了得,若不是有意要引他出来,那暗器绝不会有迹可寻,这手法堪比翼王慕轻寒。

    忽然心中激荡开,莫不是她回来了?前几日翼王便说了她即将回京,算算日子早就该进京了才对,却迟迟未见动静。

    他压抑住心头的狂喜,仔细的将房顶树上寻了一回。

    宫中本就无甚高大的树木,仅有的几颗梧桐也都在大殿前。初春,梧桐的叶片未丰,光秃秃的,一眼望过去透过枝条都能瞧见宫墙。

    犹不死心的在殿外站了许久,心底生出细细的疼痛。唇角自嘲的笑了一回,这才甩下袍袖往殿内而回。

    前脚刚迈进门去,他猛然怔住。

    一个极美的女子端坐在他的桌案前,正捧着他刚刚未曾看完的奏折专注而用心的细看。一头乌黑的发未曾梳髻,左侧一条发辫向脑后结去,绕到右侧以两粒珍珠结扣,松松的散落在肩头。雪肤花貌,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

    楚珏只觉胸口一把火在烧,抿紧了唇远远的看着她。

    他怀疑这是自已的梦,日思夜想得有了幻象,他怕他走得近了她便会消失。楚珏贪心的想多看她一会儿,宁愿远远的站着。

    慕轻烟蹙眉娇嗔的睨向站在门口的楚珏,“珏哥哥,可还能得你亲手斟一盏茶否?”

    楚珏不只胸口的火焚得烈,眼中也有了四溅的火星,渐渐的就有了些燎原之势。

    沉着声音唤人,“德公公!”

    “老奴在!”德公公上了些年纪,原是皇太后宫中的;皇太后怕年岁太轻的人伺候得不周全,遂将这贴身的公公给了楚珏。

    “将今春新贡的莲心尽数拿来,留一半在此殿,另一半送去水月山庄,即刻去办。”楚珏又唤了人将泥炉与荔枝炭搬了来,“只有山泉水,烟儿忍着些可好?”

    慕轻烟掷下手中的奏折,挑眉不依,“不好!不是让人去送茶叶了,顺便去我院中的树下挖一瓮来便是。”

    “惊蛰?”

    楚珏唤来了贴身影卫,“去水月山庄的澜烟阁,和轻烟小姐的丫鬟请一瓮水来。”

    惊蛰拧眉看了看慕轻烟,心中惊异不定。以他的武功修为,除了翼王慕轻寒,无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自由来去,这个弱柳扶风般的美貌女子难道是从天而降的妖精不成?

    反观皇上对她的态度,恨不能将这天下都拱手相送,她又是何身份?京城五年,他确认自已并未见过此人。他有些怀疑的看向慕轻烟,皇上又送茶又请水的,莫非这人跟翼王府那个纨绔的小姐甚熟?

    惊蛰边走边想,马扬四蹄已经出了宫门急奔城南而去。

    慕轻烟似不知数人为她那口茶忙乱了一大阵,只浅笑和楚珏轻轻的说话。

    楚珏心绪渐渐平复,诉了别后种种,只不说被皇后及满朝臣子催逼大婚之事。他心深知,这一世,再无一人能取代她在他心中的位置。

    慕轻烟亦说了这五年内养孩子的趣事,单单不提昏迷的那三年时光。

    又问了慧嗔老和尚,将前一辈的旧事悉数说给了楚珏知晓。

    “老和尚本是我的大师伯,自幼便在逍遥谷中同着二师伯与我师父一起长大,一同习武。情窦初开的年纪日日耳鬓厮磨间便生出了情意。”

    慕轻烟瞄了一眼聚精会神的楚珏,一弯唇又讲,“师父美貌且任性,不喜欢丰神俊朗的二师伯,偏偏对粗犷豪迈的大师伯动了心;二师伯百求而不得,日日愁苦,年轻气盛之下便去和大师伯决斗。谁知大师伯并不知有此一节,反劝他该用心习武,不该动些歪心思;师父知道后暗嗔二师伯的纠缠,又嗔大师伯的不解风情,一气之下离谷出走。师祖不放心年少的师父一人在外,遂遣二人出谷来寻。就是那几年在外的时光,让大师伯忽然明白了师父在他心中的位置,爱慕之心日重。”

    惊蛰在门外站了一会,不太敢惊动二人。

    慕轻烟停住了话头,向外看了一眼。

    楚珏点头,惊蛰捧了一只陶瓮进来,放在地中间刚刚搬来的一张方桌上,后退了两步才转过身出去了。

    楚珏亲自将封口的盖子掀开,倒了半泥壶旧年梅花蕊上收集的雪水。

    慕轻烟执了扇便去扇那炭火,扇得红了也不停手,缓缓又说开话,“待大师伯寻到了师父时,她正和二师伯煮酒论棋,好不惬意。”

    水滚了,龙泉新贡上来的茶盏泛着淡淡的蓝,十分的漂亮。楚珏净了手,待水落了滚又停了一停这才倾入盏中,两人看着在盏中起舞的莲心,赏心悦目。

    “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了,这些故事是逍遥谷中的姥姥告诉我的。后来大师伯就出了家,二师伯云游天下,师父仍旧美貌,仍旧云英未嫁,嘻嘻。”慕轻烟将茶盏托于手上,细细的打量着。“先时给你的断越剑便是大师伯的东西,那年被我骗了来,到了你手上也算是还于旧主。”抬头笑着看向楚珏,“先入门者为大,若论起来我便是师姐;逍遥谷的武功深不可测,我可代师传艺,师弟你可要学吗?”

    楚珏慢慢的喝着茶,唇边一抹笑意却怎么也敛不去,“不学!既然师父不传,那定有他的道理,不必强求。”喝尽盏中的茶,续了水,又道:“少林武功博大精深,足矣!”

    慕轻烟瞪了他一眼,看着他给自已的盏中也续了水,便笑吟吟的歪在龙椅上也不同他争辩。

    待一盏茶喝得残了,她起身轻轻扶平了衣袍,难得正色说道:“珏哥哥我该走了。”

    楚珏一言不发,紧抿着唇。待她从身边经过时,伸手拉住她一只手臂,动情的轻唤:“烟儿……”

    慕轻烟也不挣扎,淡淡的说:“江山如画,当逍遥天下!珏哥哥,烟儿恭祝百年好合。”眼睛盯向被他拽着的一臂,再不开口。

    楚珏慢慢的松开了手,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偏殿,心上那原本缺的一角却越来越大。

    德公公看着人走远了才进来,“皇上,三更了!”

    楚珏敛了神色,往慕轻烟刚刚歪过的龙椅走去,还未等坐下便瞧见了那个包袱。

    德公公也瞧见了,便上前几步将那包袱边解边絮叨,“这丝绸该是宫用的,怎地就这般旧了。”待得包袱解开,又去了一层蜡纸,他忽然脸色就变了,身子抖如筛糠,口中讷讷,“皇、皇上,不、不得了了,这、这……”

    楚珏看过去时,忽然瞪大眼睛,一把将包袱里的物件捞起来细看:一方五龙交纽玉印,刻着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这是传国玉玺?”楚珏并未见过这东西。

    德公公颤抖着点头,“皇上,那残的一角据说是先祖皇帝生气时砸在书案上震碎了的,不会有错。”

    楚珏心烦意乱,许久后才说道,“下去罢,不要来吵我!”

    德公公恭敬的行了礼,掩下心头的震撼,慢慢挪动着仍旧颤抖的脚步走了出去。吩咐了几个小太监仔细伺候着,也顾不得夜深,急急忙忙往皇太后的寝宫奔去。

    慕轻烟大摇大摆了从偏殿出来,向着惊蛰藏身的屋角飘了一眼,旋起身形将天外飞仙提到极至,瞬间失去踪迹。

    惊蛰看得目瞪口呆。

    出了禁宫,慕轻烟拐向了惊鸿教坊。

    夜已深,惊鸿教坊红灯掩映,千片纱影重,一楼暧昧色。

    未惊动任何人,慕轻烟轻轻落在三楼窗台之上,推开窗户翻了进去。

    室内没人。

    纱幔床帷、桌巾凳垫,极致精美却不奢靡。外间摆着书案,笔墨纸砚件件不是俗物;墙上或美人或字画皆是名家盛极时的佳作,桌上的铜炉还存着余香,书册散落在榻上。内室摆着拔步床,美人榻,箱柜桌椅比之外间更添了精巧,也更贵重。

    推开门出去,三楼一共两间屋子,她不在这间或是在那一间也不一定。

    紧走几步推开对面的房门,她顿时愣住了。

    只见外厅上书柜桌案,椅榻架凳尽数被一层布盖着,四壁空荡荡,地上的方砖积着灰尘,走过后留下一排浅浅的脚印。

    内外两室之间连个屏风也没有,推开雕花木隔墙边的一扇门,内室连床架亦无。

    慕轻烟咬着手指退出去,关闭了房门转过半道回廊往楼梯口边走边打量着。二楼戏台上已经没有了人,几间屋子内仍旧有鼓乐声传出,不时有杯盏相碰相撞以及女子的笑声。

    看了一会,她顺着楼梯下到二楼,立刻有一个长相妖艳的老妈妈迎了上来。

    “姑娘是谁?快快离开的好,这地方不是姑娘该来的。”

    劝解间带着三分媚笑。

    慕轻烟挑眉不语,唇间立时溢出一抹温婉,扭头往一间透出熟悉笑声的屋子指了指,“我要见刚才那个笑的。”

    老妈妈细细的瞧了她一回,看她衣饰尊贵,并不敢十分为难。遂扯了她半片袖子拉到楼梯后,“小姐是京城哪家的闺秀,来寻的又是谁?”抬头往慕轻烟刚刚指的那间屋子扫了一眼,“那间屋子里的人都是公主的贵客,又岂容外人打扰?”

    慕轻烟自然知晓能让痴玉心甘情愿相待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忽然玩心尽失。十分可怜的点点头,“那也好,我在楼上等她便罢!”说完也不顾老妈妈阻拦,提着裙角就往楼上走。

    老妈妈心道:那楼上是公主的地方,无诏连她也不敢轻易上去,又怎容得别人来去自如。

    几步快跑从慕轻烟身后挤上去拦下她,“姑娘……”

    “无妨,你去告诉她,就说……”慕轻烟微一沉吟,“就说讨债的来了,我保管她不怪你的。”越过老妈妈,慕轻烟又走回三楼刚进来的那间屋子去了。

    老妈妈心中猜测着,这楼明明是皇上御赐给公主的,就连惊鸿教坊的匾额也是圣上的御笔,哪来的债主?

    她被慕轻烟身上的气势所慑,并不敢十分无礼,出入这楼内的大多是京中尊贵之人,哪一个也得罪不起。

    无奈,只得让人备下了新茶,自已端着敲开门进去。给众人皆换了一回新沏的茶,方才伏在痴玉耳边将慕轻烟的话说了。

    “哦?来得到快,我晓得了。”痴玉让她退了出去,自已站起身来,“诸位,有故人来访,本宫今日不喝了,你们尽兴!”她已喝得有了七八分酒意,故意摇晃着往外走。

    众人知晓她的脾气,也没人敢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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