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京城再遇

作品:《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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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轻烟把自己的初生玉给了沈洛辰,给的坚决,半点不曾犹豫。

    她不会知道,此时的沈洛辰,正对着满室的寂静思念着她,思念着她出现后的一切和自己那颗不受控制的心。

    沈洛辰想,自己或许是疯了。

    未央离开的这些时日,总是觉得她还在眼前,那一双纯净的大眼睛,那嫣红的小嘴,那活泼的性子,每一样都让他心跳如擂鼓,久久不能平息。

    手上那块玉,一眼看去就知道价值不菲。未央虽然活泼可进退有度,出入有礼,非富即贵,自己要怎么办。

    突然看到案上那个方子,那是每年定期给云家少爷的,沈洛辰就此呆住了。

    他是有婚约的、他是有婚约的!

    他心里一遍一遍的响起这一句话,心瞬间粉碎。ii

    我不能要她、她……

    “未央……”沈洛辰哑声轻唤,红了眼框。

    慕轻烟在榻上呆了半夜,月西斜,她才脱鞋上了床,却怎么也不能平静。四更鼓响,将将睡去;五更又醒来,再无睡意。

    起来自己穿了衣裳,从床里的墙上摘下断越剑,穿窗而出,去了凝星湖上那个无名的水榭。

    一套落月剑法练完,又打座让内力行了两个大周天,这才收了功。顺着凝星湖上的九曲桥往回走,雾很大,湖已经结了冰,残荷断茎犹在,一翻萧条凄寒景象。

    院里的丫头都起来了,正在清扫院落。小厨房的烟囱里冒出来的烟,渐渐的与浓雾融为一体,最后再分不清是烟或是雾。

    “琥珀姐姐,大少爷让听风送来的。”一个丫头手里拿着封信,正交给琥珀。ii

    慕轻烟接过信,琥珀接了她手里的剑转身回了屋。

    ‘轻烟

    展信安好。

    前些日子听着消息你是染了风寒的,本想去瞧你一瞧,不想身子也是弱了,不甚爽利,娘亲管着不准出门。后又听闻你去了钟山庄子上休养,也就罢了。

    半月前让人捎了信来,不见你回,想是还未曾回府。如今已逾月余,你可是大好了?

    这几日我院子里的梅花开了,正盛。心里想着邀了你和雪初来此一聚,终是没成。小年还是照旧去碎空寺上香吗?我们还是一处去罢。

    盼安好,来信。

    染晴亲笔’

    是玉染睛的字,端庄雄秀。ii

    慕轻烟收了信自己挑帘子进了屋,在书桌前坐定。琉璃过来研开了磨,慕轻烟拿了一张小笺,似绢一般轻柔、薄透,却比绢要挺实,右上和左下各压着两片紫竹叶。

    这种纸产在丹霞山深处,每年清明前后采摘新鲜的滇结香,踹、煮、打浆、抄纸,压上鲜竹叶,榨去水分,再以火墙背干。滇结香只有此地有植,产出有限,慕轻寒无意间寻得,也只有慕家够用而已。

    这种纸,或书或画,遇墨不晕不染。

    慕轻烟将镇纸下压着的上一封信也看过了,回信给玉染睛,约好了小年同去碎空寺,又写了一封让人送去给言雪初,三人同行。

    用过早膳,慕轻烟带着玲珑往香溪阁去。

    初涵正在听着府里各处的回报,发了对牌钥匙,让人去办事。年关将近,慕家虽然人口单薄,但与京城各大世家皆有往来,礼不可废。ii

    慕府以外的事,莫轻寒四年前就接手了;府内的家事,一直都是初涵在掌管。

    慕轻烟喝了两盏茶,看着初涵这里不停的有人进出,她便烦了。夜里不曾安枕,这时候却犯起困共。赖在贵妃榻上,扯了锦被盖着,迷迷糊糊的睡了。

    进了腊月,慕府外庄上送年货的车马就不曾断过。初涵从昨日回府后忙到现在,饭也顾不上吃。而慕轻烟因为睡着了,两个人竟齐齐的错过了午膳,到得掌灯,莫轻寒回府。

    “涵姨,不用这般累,明日再说。”慕轻寒心疼的道。

    初涵是他娘亲当年捡回来的,从月子里由娘亲养大;娘亲当亲妹妹一般疼着宠着,锦衣玉食。娘亲出嫁,涵姨本该有个好归宿,求娶的人几多,可她不愿离开娘亲,巴巴的跟了来。从他出生到烟儿出生,涵姨都疼进了骨子里。ii

    自从爹娘过世,涵姨给自己和烟儿撑起了一个家,又当爹又当娘。烟儿依赖她,半日离不得身。自己和烟儿也当涵姨是自己的娘亲一般尊重敬爱着。

    “烟儿这是睡了一整日吗?”看了一眼榻上睡成一团的小东西,慕轻寒轻声询问。

    “涵姨老了,腰也疼背也酸。”初涵轻笑着,“这小鬼头早上来了就躺下了,也不知昨日夜里偷什么去了,大概是没睡。”初涵笑骂。

    慕轻寒心疼的蹲在软榻前,把慕轻烟脸上散乱的发都别去耳后,轻轻的刮着她的小鼻子。她不在脸上乱画东西,却是个玉娃娃,美得有些赏心悦目。

    慕轻烟伸手抓住了他捣乱的手指,眯着眼睛看是他,就又闭回眼睛,手也不松开。慕轻寒连眼角都笑开了,这笑意,怕是坊间从来不曾有人见过。ii

    初涵看着一对玉人儿,从心里满足,一生能伴着他们到老,看着他们大婚,再抱只小不点回来,就觉得未来很幸福,很值得期待。

    “烟儿乖,起来吃了晚膳再睡,仔细半夜会饿。”慕轻寒笑着唤她。

    唤了几声,慕轻烟终是不肯醒来。无奈,慕轻寒伸开双臂,连锦被一起抱了,送回了澜烟阁,吩咐琥珀让人炖些粥,她晚上可能会饿。

    月上中天,慕轻烟肚子也痛,腰也痛,却是疼得醒来。初时以为是饿的,起床去找水喝。双脚落地,腿间一股湿热瞬间来袭。她脸一红,知道是葵水来了。

    急急的唤来琥珀,头也不肯抬,微涩着把事情说了。

    “小、小、小姐,你、你说你的葵水来、来了?琥珀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清楚,嘴大张着,瞪大眼睛。ii

    慕轻烟微微有些恼意“大半夜的你别嚷嚷,快去准备东西,我要沐浴。”

    “小姐,沐浴是不行的,着了凉不是闹着玩儿的,我去寻些热水来。”说完转身出去了,珊瑚听着了,也忙起来去拿换洗的衣裤。

    慕轻烟愣在原地,不知道要怎么办。

    琥珀很快端了盆热水进去屏风后,又出来拉了慕轻烟进去。

    珊瑚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送去屏风后。

    “小姐可是初潮?小棉巾可会用?”琥珀隔着屏风紧张的问道。

    隔了好一会,慕轻烟才闷闷的回道“来过一次了,我会的,你不用问。”悉悉索索了半晌,慕轻烟慢慢的走出来,脸色不太好看。ii

    “你们去睡罢,我没事的。”

    珊瑚扶着她上了床,扯了被子盖住。

    琥珀转身跑出去,一会又进来,把一只灌了热水的水囊塞进被子里,又从柜子里抱出床被子盖在她身上。

    慕轻烟有些没精神,闭着眼睛抱着水囊也不说话。

    珊瑚放下了床帷,走了出去,琥珀却是抱了床被子睡在了软榻上没有离开。

    慕轻烟疼得在床上翻滚,琥珀离了榻,脱了鞋上床。将手在自己身上捂得热了给她揉着肚子,两个人一夜都不曾睡。

    五更鼓过,琥珀扶着慕轻烟坐起来换了棉巾。珊瑚端着一碗药汤进来,说是益母草,加了些安神止痛的药草。耐心的吹凉后,一勺一勺喂给慕轻烟喝下去。ii

    珍珠也起来了,替换了琥珀,上了床给慕轻烟揉着肚子。等着药效起作用后,慕轻烟这才睡了去。

    天亮后,初涵得了消息就急急的来了。进门后先让朱砂去给老太爷道了喜,女子初潮是大事,可以嫁人了。

    一连四天,慕轻烟不曾出过房门一步,初涵管着,这也不准,那也不行,她快疯了。

    好容易熬过去了,第五天四更鼓一过,她就起来了。换了未央的装扮,穿戴整齐,从窗户穿了出去。也不走大门,寻了一处后墙,轻灵的越了出去。

    街上没人,偶有巡逻的内城兵马,她躲闪了,穿墙越脊,一路向城北最西而去。

    秦衍从禁宫骑马出来欲回相国府,街上寂静,他任马踱步而行,脑子里想的还是前一夜双雪殿起火的事。ii

    自从三年前双殿夺魁,深得皇上重用,先后将禁卫军和钟山大营总兵一职交到了他的手里。他自知责任重大,日夜忙碌。双雪殿起火,他随同禁卫军统领查了一天一夜,四更天才出宫来。

    刚走到朱雀大街紫昭桥上,一个白影从对面房脊上纵身飞过。

    出于本能,他从马上飞身而起,一路追赶。起初白影并未发觉,他追得近了才觉得这身形有些熟悉却又认不得。

    慕轻烟发觉身后有人追,她贪玩心起,本来六分内力提至八分,从房顶落地,在小街小巷里东窜西绕。跑了一会怕那人跟不上,又停在路口张望。

    等了好一会,也没见有人追过来。

    叹了口气,顿觉无趣,瞧了瞧自己的位置,又提内力向要去的那处而行。ii

    刚转过一条小巷,那个人就立在当街,正等着她呢!

    慕轻烟右手绝情锦甩出,奔着那个人面门就去。那人伸手从腰上抽出配剑,一道寒光闪过,两个人打了起来。

    须臾间三十招已过,竟是棋逢对手,各不相让。

    慕轻烟在对招间感应到他内力行走的方式是那般熟悉,恍惚是在哪里见过。也不敢轻敌,未曾带鞭,尽力将绝情锦发挥到极致,对方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秦衍手中的剑是师尊所赐冰魄剑,刃极薄极锋利,剑却极重,乃上好的玄铁所炼。剑身似冰若玉,寒光似隐若现,锋芒藏之不住。

    他把轻功几乎提到极致,看看将要追上了,那个人发觉后落了地,瞬间加快了速度,三绕两绕,他竟然追丢了。顿觉莫名其妙,这小街小巷他不甚熟悉,可是也不至于跟丢。

    那白衣人所用的身法,见未曾见,闻不曾闻。思索着刚要往回走,不想他却从小巷里转出来,迎头遇上。

    除了师弟,秦衍极少遇到能同他过三十招的对手。燕山十二年,他潜心习艺,剑法胜于师弟三成,医术却差了师弟三成,不张扬却也是极自负。今日遇到这个白衣少年,眼见着纤细单薄,于武功上却并不比自己弱半分,他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被挑起,越打越勇。

    两个人于冷寂的小巷里互不相让,因不知对方底细,都不曾下杀招,倒似在相互较量切磋般,有来有回。

    夜深且黑,只瞧见一条雪锦白链一般飞出去,绷得笔直,转瞬不知道软软的落在了哪里,等一下突然又出现,招式精妙,忽隐忽现。

    秦衍自知手里的剑削铁如泥,几次遇上那条雪锦后竟奈何不了它,还差点被他缠了回去,不由得多了两分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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