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终卷四】触不可及

作品:《将军追妻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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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澄瑛被女人美眸中的淡漠惊住,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本是预料之中的回答,可不知为何,亲耳听见又是另一回事。

    白纾姮的语气中听不出恨或怒,不带有任何一丝波澜起伏,眉目清冷如冰,淡淡道:“不要再来了,无论是他疯了,还是你们大轩四十万儿郎的命,都与我没什么相干。”

    她不恨,也不怒,这两种负面情绪都令人心力交瘁。

    一味的善良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还得把自己赔个干净。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普照大地的菩萨,只是一只犯了昆仑律令被贬下凡的九尾狐妖。

    如今,恩情已报,她能做的就是不出世,不害人,等待三百年后重回昆仑,位列仙班。

    白尔罕懒得废话,不由分说地拽起跪地哭到无力的女将军,力气大的让苏澄瑛踉跄两步,少年直接打开屋门推人出去,将苏门两兄妹都晾在屋外,又将门闩上锁,免得打扰长姐休息。

    夜深,星斗当空,雪愈下愈大,屋檐下蹲着的男人一动不动,身披的青蓝大氅上也罩了一层厚雪。托了自小练武,身体强悍的福,他在屋外待了半晌,还未至冻僵青紫的地步。

    苏澄瑛望着紧闭上锁的门扉,漫天飞雪,自己与大哥杵在这里总不是办法,胡乱抹去脸上泪痕后,矮身想要搀扶大哥起来。

    痴傻男人一把甩开苏澄瑛的手,双手环抱屋檐旁的大柱子,神智不清地念念道:“不,不去,姮儿回来了...我哪里都不去...不去...”

    苏澄瑛仍旧拉着大哥胳膊,温言劝道:“大哥,天晚了,这里冷。明日我们再来,如何?”

    他又一次挣脱开苏澄瑛的手,反过来推人,胡言乱语道:“不...我不走...你走,你走,姮儿不喜欢你...你别惹她生气...你走...”

    大轩第一女将军也是女子,也会难过崩溃。苏澄瑛跌坐在地,将自己的脸埋进膝盖,索性酣畅淋漓的哭一次,眼泪滚烫,大珠小珠洒在雪地里,融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主帅之位拱手他人,四十万将士性命岌岌可危,大哥疯疯癫癫束手无策,嫂嫂又......

    村子里万籁俱静,只闻女将军的恸哭声响遍四野,倏然,苏澄瑛只觉得头上雪停了,地上还有人撑伞的阴影。

    踏雪而来之人一派仙风道骨,桃花丹凤眼升起丝丝不耐,手中撑伞,低头看向坐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的女将军,嘴上嫌弃道:“又不是家里死人了,哭什么哭?”

    女将军回头,抬眼看向来人,先是一怔,而后嘴一咧,哭得更大声,更放肆,似是要把这些时日的崩溃折磨都哭的一干二净。

    药王仙君心里嘀咕,这母老虎,几个月未见,竟会哭了,还哭的这么丑。

    福亦临没工夫瞧着苏澄瑛哭哭啼啼,直接上前去敲门,唤道:“尔罕,是我,开门。”

    屋内少年听见仙君到来,急忙走过去将门闩落下,门扇推开半边,福亦临收起油伞,踏进屋里,用着屋内屋外都能听见的声音道:“让他们进来。他们二人若出了何事,苏门军上下来要人,你和你长姐有几张嘴也说不清。”

    白尔罕虽百般不情愿,还是将另一半门扇推开,退到一侧让屋外的苏家兄妹进来。

    苏澄瑛感激仙君松口,迭忙从地上起来去扶大哥:“大哥,走,我们进屋去。”

    苏澄扬迟缓了好一会儿才呆愣愣的抬头,人本就痴傻,又在屋外漫天风雪里蹲了许久,腿有些僵,手更是冰冷,自残的伤口早已经痛得麻木无知觉。

    即便如此,听到苏澄瑛说“进屋”,还是吃力的倚靠柱子站起来,因腿有些僵,走路一瘸一拐,手更是冻得哆嗦,满脸血污未净,蓬头垢面,目光呆滞无神。若不是身披名贵大氅,当真如街上的乞丐相差无二。

    如此疯疯癫癫的男人经过北藏少年身旁时,白尔罕故意将眼神瞥开,许是少年心底也不愿承认,曾麾下千军万马,杀气凛然的大将军,竟沦落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

    村中小屋虽小,炭火充足倒也暖和。榻上躺着一只银白九尾狐狸,九条尾巴没力气的耷拉着,狐狸眼睁开条缝,看着屋内人走动的身影。

    当初,她被净翊一掌穿心,垂死之际,师兄只得将她送回昆仑仙境求情师尊出山。如今,命是保住了,只是伤势过重,维持人形又颇耗灵力,时不时会幻化成原身休养。

    福亦临查看过九尾狐恢复并无大碍后,又去看看疯子的疯病有没有得治,仙君搭上男人的脉,拧眉问道:“他何时起疯癫无常,认人不识的?”

    “你们走的那日当晚。”苏澄瑛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一夜之间他就疯了。我撞开门冲进去时,只看他躺在血泊里,幸好发现尚早,不然早就......”

    福亦临闻言,叹口气摇头,无奈地收回手。痴傻的男人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是一直转头盯着床榻上的九尾狐狸。

    他知道,那是他的姮儿,他的姮儿是从天上来的,和自己不一样

    九尾狐狸被男人炽烈目光注视着,不免心生畏惧,狐狸毛都吓得根根分明,朝天竖起,索性狐狸腿蹬两下,将柔软狐狸身子侧翻过去,面对墙休息,狐狸耳朵则竖起,听着那边人说着什么。

    福亦临经过一番望闻问切,将随身携带的金针轴卷铺开,施针治病。

    总不能让苏澄瑛日日带着一个疯子来师妹面前像奔丧一样哭哭啼啼,扰人不得安宁。

    仙君从轴卷里捻出一根金针,神情从容冷静,向旁边两人嘱咐道:“我施针时按住他,不得让他乱跑乱动,金针若移位错穴,届时就算请玉皇大帝来也救不了他。”

    女将军与北藏少年齐齐点头,两人伸手各按住男人一边肩膀。

    整整半个时辰,床榻上的九尾狐狸只听见那边男人持续不断扯嗓子嘶吼,师兄下针对症,男人才会有此强烈反应。

    疯得越重,痛得越重。脑内宛若被几万只蚂蚁啃噬,他痛苦不堪的挣扎摆脱,想拼命逃开如此可怕的痛楚,身后的两个人力气也不在小,死死按住他肩膀,才得已让仙君正常下针。

    半个时辰后,福亦临将男人头上最后一根金针取走,男人也同时失去意识昏了过去。

    福亦临收起金针卷轴,看向苏澄瑛,“夜色太晚,你们二人回军营路途不便,先将他带到我那去,明早等他醒再看情况如何。”说罢,又看向少年,“尔罕,你也随我来。”

    白尔罕回头望望床榻上的长姐,又转过脸对仙君颔首。

    “小白,你便好好休养,不必勉强自己幻化人形。”

    “呜~”

    众人退出小屋,门扉掩上遮蔽风雪,榻上的九尾狐狸依旧被男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震吓的浑身发颤,狰狞血腥的面孔犹在眼前,疯狂疯癫的举动将他整个人覆上一层更重更厚的阴霾。

    可怕,好可怕。

    她吓坏了,心脏抑不住砰砰直跳,直到天边泛白,才阖眼睡去。

    ——

    翌日,冷阳当空,北境风雪将停,灶里被人换上新木炭,燃燃烧得正旺。

    不仅仅是暖和,床上睡得踏实的女人以为周围架起了火炉,不然怎么大冬天睡觉会出汗呢?

    她侧躺面对墙睡,只觉颈后传来沉沉呼吸声,一呼一吸之间,热气吹动颈后寒毛直动,身体也被紧紧禁锢住,后背如炼丹炉熊熊燃烧,滚烫贴上来,只叫她整个人都不舒服。

    白纾姮悠悠睁眼,天边白光大作,想来该是晌午了。美眸流波一转,寻找“炼丹炉”的源头,长睫低垂,目光死死定在环绕着自己腰身的健硕手臂。

    片刻后,女人慌乱惊醒,尖叫大作,“啊!!!”

    苏澄扬也因女人尖叫声转醒,揉揉眼睛起身,看着女人的眼神里澄澈又无辜,委屈巴巴地扁扁嘴:“我...我来时看你还是狐狸模样,看你缩成一团,我怕你冷...”

    她是不冷了,只是惊恐的瑟缩到床尾,小心翼翼打量着床头只能用可怜兮兮描述的高大男人。

    见他衣冠整齐,说话有头有尾,神智清楚,想必疯病已经好了。白纾姮将脸瞥过一边,冷淡道:“出去,我不想见你。”

    “你别生气,别动了胎气,我去寻母亲来照顾你......”苏澄扬墨色瞳眸里愈发晦暗,语无伦次,“父亲还等着我们带孩子回去,他老人家见到孙子定会高兴,姮儿,我们回家。”

    母亲?他亲生母亲生双生子难产去世,更别提他父亲早已战死疆场多年。

    孩子...哪来的什么孩子...

    白纾姮凝神屏气不敢作声,她不确定苏澄扬在说些什么,更不确定他的疯病是不是真的治好了。只能不动声色挪挪位置,为自己逃跑寻个有利地形。

    倏地,苏澄扬竟痴痴笑起来,眼神出现前所未有的狂热,望向女人的眸色是异样的诡异,说的话也越发怪异渗人:“爹娘还等着我们,姮儿,等澄瑛来,我们就回家。”

    白纾姮手紧紧攥着被角,鬓角渗出冷汗,忍不住问他:“你...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我?”男人僵僵脖颈,笑容愈发阴森,深情与狰狞共存的眸光里欲将人吞噬入腹:“姮儿,我,我知道你嫁给我委屈了。我会听你的话,入京考取功名,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你信我。”

    考取功名?疯了,这男人更疯了,有理智的疯比痴傻还可怕万倍。

    苏澄扬将自己囚在臆想世界里,一切皆与现实相悖。他的世界里,父母尚在,妻子有了身孕,自己不过是个多年未中举的平平书生。

    没有铁马兵戈,没有战场杀伐。

    有的只是这男人一直希冀的,触不可及的,平淡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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