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四回:悬壶济世遍观世情 金风玉露初遇心倾(上)

作品:《灵钧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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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前墨:话说敖钧自南海紫竹林回未央宫后,日日思索菩萨谒语的深意,却是半分思绪不得,但因着净瓶瓷的奇效,敖钧的公文量倒是少了许多,恰逢此时那隽秀的簪花小楷再度出现,结合此楷主人楚灵曦六年来为数不多却真挚诚恳的“心愿”,敖钧也逐渐明了了楚灵曦的身世遭遇,恻隐怜惜之情郁于胸中,久久盘桓,挥之不去,自记事起还未如此这般,如此这般,失态,总感觉是冥冥中的一种指引,加之司命司命的“此女,命数几何?暂且不明。”,菩萨也说自己要“观世音,晓世情”,敖钧便做了一个郑重的决定:千里传音妹妹紫微君敖甯,让其暂摄南天星诸事物,自己这便下凡去。在昆仑山清河镇楚府后院,敖钧见到了正于明月晚风中抚琴的楚灵曦,可待仔细一瞧,此女的双眼竟然没有焦距。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敖钧此时虽隐着身形,但楚灵曦一旁静立的侍女突然开口倒是让敖钧有些措手不及,连忙避远了些。

    “‘今日就到这里吧,我也有些乏了。”原来美丽的女子,声音也这般,也这般清越,宛若风铃铜片轻击般的清越,敖钧不禁赞叹。是了,母亲当年可是六界四海第一美人,母亲的声音也很好听,既有一种威仪,更是透着慈爱,而灵曦,嗯,直呼女子闺名似乎于礼不合,尤其灵曦还是与自己素昧平生的女子,这般就更不妥,但唤“灵曦”就是比“楚灵曦”来的更亲近些。敖钧想着想着竟差点咯咯笑了出来,一想到自己是隐身的,被灵曦主仆二人听见可如何是好,这大半夜的,便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此处想象一下我们万年冰山南斗君的呆萌样子。)

    身着丝制蓝衣的红莺将楚灵曦的琴小心翼翼地自琴架上抱起,敖钧看了看样式,应是伏羲琴无疑,《太古遗音》语云“伏羲见凤集于桐,乃象其形。”,九霄环佩,做工精致,配得灵曦了,敖钧又摸了摸腰间的玉笛,不知,何时有幸与灵曦小姐合奏一曲?

    “小姐您稍等片刻。”红莺抱琴离去。

    “好。”

    红莺离去后,敖钧本欲走进几步,但想着自己一个大男人,夤夜来访,师出无名,若是被,正思忖间:“龙涎香呀,真好闻。”

    这一下子是彻底暴露了,敖钧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旋即一想,自己隐身,无妨无妨。

    “父亲在时,母亲也会时常给父亲薰龙涎的。那时候,”楚灵曦举头望月,本就清婉出尘的面容在月光的映照下愈发明媚,耳边的乳白蝶形明月铛也泛着阵阵华彩,伴着嘴角淡淡的笑意,一侧的酒靥漾开,敖钧心神一暖。“真好。”又缓缓低下头去,“可是呀,再也回不去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敖钧心心念念的三十三重天清颐殿里布满父王、母亲、甯儿和自己,一家四口的日子不也是,恍然如梦再也回不去了,只是和灵曦相比,自己还有父王、甯儿,衿兮姨也将自己视如己出,固而在东海的几千年也过得甚是舒心,而灵曦呢?日日伴着黑暗中的她的,怕是只有一张琴,一位还算贴心的侍女吧,灵曦一个,一个失明之人不理应有更多人照顾,想来这寄人篱下的日子应是不好过,可看着主仆二人的穿着以及这楚府庭院的陈设布置,不该呀!

    “小姐,让您久等了。”

    “无事,今晚月色甚好。”

    敖钧闻言暗想,这,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不是我说您,您也太亏着自己了,二老爷都说了给您多配几个丫头的,您却多次谢绝,前些日子来了青鹭、紫鸳,您倒是没说什么,可您这日日抚琴到深夜……”楚灵曦打断了红莺的话。

    “叔父待我好,我自是感激的,吃穿用度一应与几位姐姐妹妹们一般无二,我如今,”楚灵曦轻叹一声,继而道,“我如今这个样子,也帮不了叔父太多的忙,又怎再敢劳烦?我是看着青鹭、紫鸳也是我们南边的人,看着也亲切些,听着音儿呀,就彷佛回到了姑苏地界,既是同乡我便更不好劳烦了,让她们早早歇息着去吧,一天了,也累了,倒是你,日日陪我抚琴,此刻怎么着也亥时(21~23点)三刻了吧。”

    “红莺自小受老爷夫人恩遇,小姐又待红莺极好,小姐这般可是见外了。”

    敖钧听了主仆二人的对话,方解了先前的困惑,自己也是不大喜欢劳烦人的,对灵曦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因着红莺的忠心侍主,便也爱屋及乌。果然,跟着表妹的人都是不一般的,表妹?哪里来的表妹?敖钧自己也不知自己是怎的,自从见了楚灵曦,从前的决绝气概全然不见,丢盔弃甲,彻底沉沦,倒像是,倒像是个沉浸在男女情爱中的,傻小子。这个念头甫一转动,敖钧心中大骇,自己是神君,灵曦是凡人,本不该相见,更罔顾像平常的凡间男女一般,若真的,敖钧不敢往下想,尤记自己幼时听宫人们说,十三舅舅下凡游历时爱上了一位蜀地的绣女,后来十三舅舅瞒着皇爷爷在凡间和那女子成了亲,还有了一双儿女,本想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陪那女子一世也是无妨,不料最后还是被发现,十三舅舅因违反天条,扰乱人间姻缘,被罚禁足面壁万年,敖钧算算日子不多日前才期至吧,那女子和刚出生的一双儿女则被扔到雪狱,任其自生自灭,罪名为攀龙附凤,魅惑神君。十三舅舅得到消息,奋力冲出宫禁,浑身是伤地长跪于太极殿外请求皇爷爷收回成命……等来等去,等到的却是妻儿灰飞烟灭的神将回执令,这般悲伤的结局,敖钧不愿想,也不敢想,灵曦,她已经够苦了。

    “红莺,我们进去吧。”楚灵曦在红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走向房间前的青石阶,“小姐,您慢点。”

    敖钧目送着灵曦进房,看着她孤单瘦弱的背影有些心疼,灵曦,虽然,但昭既是神君,助你复明昭还是可以做到的,待你复明,便……祝你幸福。

    敖钧在这深深庭院中伫立片刻,直到红莺轻轻悄悄地掩了房门,走进院中收了楚灵曦的座椅和琴架,想来灵曦是熟睡了,敖钧颇有些不舍地望着那扇紧掩的房门,“灵曦,晚安。”

    熟睡中的楚灵曦嘴角上扬,彷佛做了什么美梦;敖钧当夜也没有回未央宫,而是倚在楚府后院的梧桐树上,一夜安眠,不提。

    ……

    第二日,清河镇上便新开了一家装潢精致、气派十足的名为“昭惜堂”的药房,因着坐堂先生是个年纪轻轻的俊秀后生,且此药房出手阔绰,“前三天凡是进店的人,瞧病加之抓药,,无论所患何种疑难杂症,无论何种药材一律免费。”,便在城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许多久居深闺的年轻小姐们也抛头露面,不知是来瞧病,还是来瞧人。

    半月下来,昭惜堂在清河镇声名广播,日日门庭若市,相比之下,这边几家楚家药堂的生意可就大不如以前了,灵曦这几日在饭桌上有意无意间听见天拓叔父的叹息,心中不忍,这楚灵曦虽然看着柔弱,骨子里却是无比坚强,她不容许任何人做出有损自己至亲的事,虽说这人无百日红,花无百日艳,楚家药堂经过三代的经营在清河镇已成气候,还开了几家分店,但商界沉浮,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楚灵曦有预感,这位“昭惜堂”的少东家,来头不小,不过,呵呵,也是没有商业头脑,“开业三天之内,瞧病加之抓药一律免费”,若是普通治疗风寒的柴胡、地黄之类的,白送也无妨,她自己也每月朔日(初一)代表楚家药堂为镇上贫苦的病人免费瞧病发药,可是,像阿胶和冬虫夏草这种,甚至是千年人参也白送的吗!更何况,何等疑难杂症都可以治的?听着镇上的人说,昭惜堂包治百病,这就让人惊奇了,昭惜堂一夜间从天而降,又颇懂神通,楚灵曦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果真是财大气粗,手眼通天,想要和叔父家的药堂一决高下,挤垮楚记,从而独占鳌头?

    “灵曦,灵曦,在想什么呢?”叔母轻轻地唤席间出神的楚灵曦。

    “无事,叔母见笑了。”楚灵曦回神。

    “灵曦姐姐快些吃,再不吃,菜就要凉了,演表哥特意托人从太湖带来的大闸蟹,此间正是好时节(上文提到梧桐树,清河镇地处南北中央,大抵为秦岭淮河线附近,但更偏南,故而梧桐4月开花,约11月中旬落叶,结合灵曦夜间抚琴时的穿着推测此间应是初秋,即8、9月,清风明月,秋高气爽嘛;而太湖大闸蟹9到11月份应是蟹黄最丰盈饱满,可口怡人之时。),快些吃吧,来,我帮你。”说着紫衣少女便开始帮楚灵曦“处置”大闸蟹。

    “那便多谢画儿了。”楚灵曦微微点头示意,虽然看不见,但楚怡画说到演表哥时内心抑制不住的欣喜,楚灵曦自是可以感觉到,楚演表哥,与自己也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了,早年两家人常常来往,彼时自己也不过8、9岁,演表哥虽只有13岁,却已然通晓音律、博览群书了,自己几日前夜里弹奏的其中一首曲子,《凤求凰》便是出自演表哥之手,“灵曦表妹,这是为你作的。”如今自己已然及笄(16岁),表哥也已然弱冠(20岁),若非自己13岁在救治父亲时过分自信于自己的医术,自己的这双眼也不会,也不会被薰瞎。楚灵曦自以为自己的容貌才情不输于四妹妹楚怡画,可人家,是个正常人,而自己,不是,罢了罢了,年少时的事怎么作数呢?

    “灵曦姐姐,给你。”

    “多谢四妹妹。”接过楚怡画的太湖蟹,楚灵曦细细地品尝,他还记得我的口味,若是,若是有朝一日我复明了,我们……可想着四妹妹方才的幸福,自己已然给叔父一家增加大多麻烦了,又怎可再自私到剥夺四妹妹追求幸福的权利?就暂且随他去吧,缘分这事谁说得清楚,何况这些年哥哥也好,叔父也好,为自己请了多少大夫,甚至最后都寄希望于走方郎中,江湖术士,也不见得有一丝一毫的起效,冤枉钱倒是花了不少,虽说她楚家也不缺这些钱,但毕竟淘神费力,于是现在只要叔父提起要给自己找大夫治双眼,灵曦一概称病避而不见,包括替自己张罗人家也是一样的,灵曦心里很清楚,那些前来求亲的人,不是真的可以接受双目失明的自己而是觊觎楚家陪嫁的丰厚嫁妆,更有甚者提出只要天拓叔父没意见,自己完全可以入赘楚家(楚天拓膝下无儿,育有四女,大女儿怡琴已然于一年前嫁于甘陇节度使赵壹作了正妻,如今已是一个男孩的母亲了;二女儿怡棋三月前刚和一户做漆器生意的富商订了亲;三女儿怡书个性沉静,终日待在书斋里,研究些儒释道经典,无半点婚配之意,叔父叔母和姐姐妹妹也都多次劝说过,但多次无功而返后,也就由得她去了;四女儿怡画便就是刚才那位帮灵曦的了,正值豆蔻年华,虽说容貌远不及灵曦,但放在普通人里加之富家出身,自有一股天然富贵风流蕴于其身,倒也是不错的。),楚灵曦因着自身的好修养表面上对这些人以礼相待,背后实则嗤之以鼻。自己虽说双目失明,但自己的心却是极是清明的,也是孤傲的,自己才貌双全,德艺双馨,又怎会看得上那些凡夫俗子?大姐姐虽嫁得不错,婚姻倒也幸福美满,但到底节度使大姐夫也不大可能只有大姐姐一个女人的,到时候,待大姐姐芳华逝去,年轻的莺莺燕燕,花团锦簇的,大姐夫可还会一如既往地珍视大姐姐?就算大姐夫想,他位高权重的,手下为了巴结,难道不会送钱送女人?上头为了拢络他,难免会安插女人在身边,唉,她楚灵曦想要的不仅是才貌德行与自己相匹配的人,且她更想的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生一代一双人,说谎话,甜言蜜语,谁不会?这般的标准,虽说难,但她不怕等,母亲不就等到了父亲?楚灵曦想起父母亲又有点难过,但想来二人在一起的日子也是幸福洋溢的,只要二人幸福,无论多苦多难,她都甘之如饴。

    “老爷老爷。”急匆匆,气喘吁吁的声音,很是急切。

    一家人刚放下筷子准备叙会子话,这时小厮急急忙忙地前来通禀,手上还用青色瓷盘托着一封信。

    “什么事?直接到内庭来了?”楚天拓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和灵曦、楚怡画(楚怡棋这几日身子抱恙在房里歇着;楚怡书基本处于带发修行阶段,不食荤腥,故而不与家人共进食。),有些不满。

    “老爷恕罪,这是那家新开的昭惜堂少东家派人送来的,说务必这个时候送给老爷,小人看此事干系重大,便想也没想就来了,望老爷恕罪。”眼前这位身着蓝色粗布衣裳的小厮头很低很低,说着双手将书信呈给楚天拓。

    楚天拓接过书信,问小厮,“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怕小的的名污了老爷的耳,大家都叫小的小叶子。”依旧没有抬头。

    “知道了,辛苦了,下去领赏去吧。”楚天拓一挥衣袖。

    “这是小的的本分,多谢老爷。”说完便躬着腰退下了。

    奇怪的,楚灵曦有闻见了一股子似淡不浓的龙涎香。

    ……

    至于那昭惜堂是何人所开,小厮传来的信中又写了些什么,楚灵曦、楚怡画和那位演表哥之间又该何去何从,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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