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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年头想吃肉但因为种种原因买不到肉的人不少，故而霍擎的野鸡野兔没一阵就全卖完了，他提起苏拂衣的东西，“回去。”

    苏拂衣伸出手想要去接他手里的袋子，“给我吧，我自己可以拿。”

    霍擎轻飘飘看了眼她的手，没有理她的话，提着东西走在前面，苏拂衣小跑着跟上他，两人沉默走了许久，苏拂衣觉着这么不说话挺尴尬的，绞尽脑汁却也找不出两个人可以谈的话题，于是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村子里，在回知青宿舍的路上，苏拂衣远远看见田坎上两个人。

    霍擎转身看她，见着她停在那里面色苍白，出声询问道：“怎么？”

    苏拂衣摇头，快步走了过去，尚雪见她过来低声和刘实说了几句，刘实点点头，回头看了眼苏拂衣，露出一个笑后走开。

    那一眼让苏拂衣有一种吞了苍蝇的恶心感，“你和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正好撞见和他打个招呼，”尚雪的目光落到她身后的霍擎身上，“苏同志，你和这位同志认识？”

    苏拂衣没回答她这个问题，接过了霍擎手里自己的东西，轻声和他道了一句谢，提着东西快步回了知青宿舍，这时候正是上工的点，宿舍里很安静，她把东西放到桌上，又想起刘实的那一眼。

    一股凉意从脊背蔓延，她打了哆嗦，隐隐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入夜——

    原本寂静的宿舍里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没一会是门轻轻打开的“吱呀”声，然后门又被轻轻合上。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苏拂衣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穿着鞋也跟着尚雪出了门。

    她见着尚雪熟门熟路走到村东北那片山林，她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

    “你今天和我说的是真的？”是一道陌生的男音。

    “当然是，”尚雪说，“你觉得怎么样？十里八乡哪个有她漂亮？你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

    “可是……她今天是和那个霍擎一起回来的，霍擎不会和她有什么吧？”男人的声音带着犹豫和一点对霍擎的惧怕，“霍擎可是个不要命的，我这腿就是当初他给打断的。”

    “苏拂衣怎么可能会看得上霍擎那种混混？你放心，他们肯定没有关系。再说了，村长是你亲兄弟，你怕什么？”尚雪语气笃定，“你到底做不做？不做就算了。”

    “你这女娃子心肠怎么这么恶毒？”

    “你是不想了？”

    “想想想，那能有不想的，我还没有尝过这么漂亮的知青的味道，嘿嘿。”

    那股凉意重新蔓延到全身，盘踞在她的心头，她双手紧紧攥着垂在身侧，掌心刺痛，却终是没有冲上去，她深呼吸几口气，转身回了知青宿舍。

    第二天苏拂衣看着尚雪，她像是什么事也不曾发生，不过心情倒是很好的样子，从玉坠事件起就一直脸色阴沉的她居然一直笑盈盈的，苏拂衣好几次想开口问她昨晚听到的事，但又怕自己是打草惊蛇，反倒是会让他们加快事情的进程。

    这事一直在她脑里来来回回，以致她上工的时候好几次差点把刚种下的红薯苗给当杂草给挖了，村长媳妇指着她骂了好大一顿，她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村长家的人，干脆就丢了手里的锄头，想回宿舍又想起尚雪，脚步一转，慢慢沿着村里小路走。

    脑子里一片乱麻。

    “苏拂衣。”

    “……”

    霍擎往前一步扯住她，苏拂衣转头看他，“怎么了？”

    “我还想问你怎么了？”霍擎指了指她前面的一个水坑，“我刚就见你跟撞了邪一样，跟了你一段，你怎么了？”

    苏拂衣摇了下头，忽而问他：“霍擎，如果我要离开这里需要些什么？”

    “我怎么知道？”霍擎眉头隆起，“你要回去？回城名额都在村长手里，你想回去就去问他。”

    “问他？”苏拂衣扯起唇角，“我想问的是，如果我想自己走掉需要什么？”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霍擎，上辈子霍擎就跑过，她认为霍擎是有一些门路的。

    却不想霍擎一瞬变了脸色，一双如鹰的眸子紧紧看着她，“我劝你最好不要。”

    “为什么？”

    “你无论去到哪里，租房子还是买房子都需要户籍证明，没有户籍证明要是被查到那群人会褪了你一层皮，就算你运气好没有被查到，”他的眼神更沉，透着危险，“你也想象不到一个没有户籍的女人独自在外面会遭遇什么，特别是，你这样的。”

    他的目光流连在她漂亮的脸上，声音微哑，再次强调：“你最好不要。”

    仿若溺水的窒息感把她淹没，她能怎么办？难道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别人的算计下嫁给那么一个垃圾？

    凭什么？！

    她的身体不可控地颤抖，胃里一阵翻涌，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原来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厉害，原来别人这么轻易就能算计了她的一辈子。

    她的脸色太过苍白，霍擎握住她的双肩，担心道：“你怎么了？”

    恍惚间，霍擎的那一张脸渐渐清晰，一股恨意占据了那股迷茫无错，她看着眼前霍擎的脸，尚雪是女主，这个世界是为她而建，可她凭什么就能这么随意地算计她的人生？

    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她要让尚雪不好过，比上辈子更不好过。

    “霍擎，”她忽然叫他的名字，“你娶我好不好？”

    霍擎浑身一僵，他垂眼认真地看着她的眼，松开她的肩，直起身，脸色变得冷淡，没再看她，转身就走。

    苏拂衣伸手拽住他，语气祈求：“霍擎——不要拒绝我，求你。”

    “你的确很漂亮，”霍擎一根根扳开她的手指，眼神冷漠：“但是，我不需要，特别是在你现在这种状态。”

    说完，走得决绝。

    苏拂衣脑子混沌地走回宿舍。

    杜明秀正在看从季明安那借来的书——季明安下乡的时候带了慢慢一箱子书。

    听见开门声，她抬头随意瞟了一眼，合上书，“你这是怎么了？”问完上下扫了她一遍，“不会又是哪里不舒服吧？这才来多少天，见天儿的生病，赵丽娟那疯婆娘背地里准得骂死你。”

    赵丽娟就是村长媳妇的名字，那天杜明秀被她骂了以后，下来就打听了一番她，这几天总把她挂在嘴边上，有事没事就拉出来骂两句。

    苏拂衣摇摇头，走回自己的床坐在床边，盯着被单上的花纹发呆。

    她势单力薄，原身家里有她那个继母和继妹在，也不会让她的父亲帮她，说不定两人知道了这事，还会欢欣鼓舞恨不得放个鞭炮庆祝一下，在这个年头，村长的权利很大，对人权也不如后世看的那么重要，她想要和刘实斗，无异于以卵击石。

    难道只有认命？

    不，她不要。

    她“噌”地站起来，霍擎不愿意，总有愿意的，就比如季明安，他喜欢她，他不会拒绝。

    她的双眼豁然一亮，抬步去找季明安。

    杜明秀却突然拉住了她。

    “放开。”

    “你不会是觉得这日子太苦要去投河吧？”杜明秀脚上的小皮鞋哒哒的点在地上，“你这副样子怪慎人的。”

    她的一双眼清泠泠的，像是能映照出一切。

    苏拂衣顿了顿，问道：“你为什么会怎么觉得？”

    “你就差没把‘玉石俱焚’四个字刻在脸上了，你今早就不对劲，虽然我不喜欢你吧，但是你要是出事了，少个人做饭，那我一个月就得多做一次饭。”

    像是一盆水突然从头泼下来，她浑身一颤，混沌的脑子像是突然清醒过来，苏拂衣用力抱了她一下。

    “谢谢你。”说完，她跑出宿舍。

    杜明秀看着还在晃荡的门，嘟了下唇，说了句“莫名其妙。”

    然后低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苏拂衣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不知道霍擎的家在哪里，她停下步子，正好前面有三个妇人，她走过去，点头打招呼：“婶子好。”

    三个妇人见她给自己打招呼，诧异了一下，毕竟这些年那些知青都是能离她们远一点就远一点，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躲着他们，他们也不乐意和他们往来，一群赚的没有吃的多还自视甚高的人，也没什么往来的必要。

    所以刘家村的村民和知青之间的往来一向很少，所以苏拂衣突然和她们打招呼她们才会觉得诧异，不过大家都明白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也都笑着回应她。

    “好好，苏知青你也好。”

    “苏知青你这是要去哪啊？”

    苏拂衣笑了下：“正想问问婶子们呢，霍擎家在哪？”

    三人顿时变了脸色，

    “苏知青你问他做啥？”

    “他可是这十里八乡有名的二流子，胆子大的很，做事又不顾后果，前两年还打断了村长兄弟的腿，你可少和他来往些。”说这话的婶子只觉得是霍擎看这城里来的苏知青长得漂亮，起了歪心思蒙骗了她。

    苏拂衣弯唇笑了下，颊边的梨涡像是装了蜜，甜的让人心软。

    那婶子想起家里的小孙女又劝了一次，“他不是个好人，你可离他远一点。”

    “我找他有点事。”

    那婶子明早不信，还想再说什么，她旁边一个瘦高的妇人拦住她，对苏拂衣说，“我们村里就两间黄土屋，都在村南那边，你过去瞧着门口种着一些杂七杂八草的另外一家就是霍擎家。”

    这描述听着怪怪的，苏拂衣犹豫着点了下头，“谢谢婶子了，那我先走了。”

    等她走远，劝苏拂衣离霍擎远一些的那个婶子不满看着她：“你拦着我干什么？”

    “你别坏了人家的好事，”高瘦妇人撇了撇嘴，话语很不屑，“这些城里来的知青就是看着清高，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样，霍擎再不好也有一把子力气，说不准这妖里妖气的苏知青就是想找个替自己做活的呢，哼——”

    另两人知道她是为着去年家里面那个知青媳妇对苏拂衣有偏见，也没在多说，扯开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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