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作品:《醉后不知天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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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好久不见她了,作为一个父亲,傅宁真的想她的很。

    这次等她出来,就远远地看看,远远地送送,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傅宁等了一个上午,腿都麻了,孩子也睡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终于陆陆续续有人开始开始出进。

    不止是人,还有各种马车和轿子,齐齐在学院外围了一圈。

    当然还有崔荷的华盖香车,崔枝就站在马旁。看到这辆车的时候,傅宁还惊了一下,因为这是崔荷的专用马车,他没想到崔荷会来接肖瑾。

    他们不曾成亲,肖瑾虽然唤她娘,可她们之间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连养子都算不上。傅宁没想到崔荷会为他和肖瑾做到这一步,这也是间接地向世人宣布她和肖瑾的关系,这相当于一盆污水。

    崔荷,我欠你的,还不清了。

    轿子什么的有点多,傅宁原来那个位置已经看不到学堂里出来的人了。

    他抱着孩子小心靠近,躲在别人的马车后面,然后他等到了肖瑾出来。

    肖瑾是跑出来的,崔荷也掀开了帘子,肖瑾嘴里依旧唤着娘亲,奔着崔荷而去。崔荷连忙下了马车,将人高高抱起。

    那欢乐场景,好似一对亲母子。

    傅宁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有点泛酸。

    肖瑾白了胖了,也高了,可好像已经忘了她的阿爹。

    不过,这也挺好,不是吗?反正……反正他都是要离开的。

    偷偷地看她们久别重逢,偷偷地泛酸,偷偷地羡慕。然后看着她们上了马车,看着帘子被肖瑾的小胖手从崔枝的手里抢过揭下,看着马车离去。

    马车行地很慢,车后面还跟着两个书童。傅宁悄悄跟了上去。

    傅宁远远地默默送了一路,一直到崔府的门口。

    这是崔府,是府邸,是傅宁不曾来过的地方。

    肖瑾似乎是睡了,崔荷抱她下来的。

    傅宁看到那块墨莲玦了,就在肖瑾的脖子上随意挂着。

    看到大门沉沉合上,傅宁才转身离开。

    可傅宁不知道的是,他离开后不久,身后的门又开了,后面是一双疑惑的眼睛。

    “东家?”崔枝看着进门没几步又倒回来的人疑惑不解,“在看什么。”

    “没什么。”崔荷把目光从门外街街角角处收回来,压下心里莫名的失望,向着书房迈步,“闽南那边可有新的消息?”

    “有,在不远处的一个镇上,我们从一个当铺里找到了一个手钏,是公子的。”崔枝一直跟在崔荷身侧,她从袖袋里拿出了一个手钏双手递上。

    崔荷站住,一手接过。确实是傅宁的,内壁还小小地刻着他的名字,是她自己画的图纸样式亲自找去珠铺打造的。

    辛墨蓉已经被她和柯央连手抓捕,现下正在里津城的刑部大牢里蹲着。崔荷当时还在她的胸口处用剑开了个血窟窿,要不是柯央阻拦,她早已无命。

    当时没有找到傅宁,崔荷的心里狠狠地沉了沉。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辛墨蓉竟然主动告诉她傅宁的位置。

    兴喜若狂地赶了过去,结果却扑了个空。立刻调头,想着回去打断辛墨蓉的腿,来个严刑逼供。

    辛墨蓉是里国的奸细,也是耶瓦国的皇亲加女帝太傅,抓住了要押到里津,上报朝廷交给当今天子亲自处置,实在是不太好杀。所以崔荷那一剑刺下去,柯央才出了手,没叫她捅到心脏。

    崔荷虽然不好要辛墨蓉的命,但稍稍动动刑,不缺胳膊少腿,柯央也只当没看见。

    只是没想到,崔荷带倒刺的一鞭子还没下去,辛墨蓉一听她的来意,神色竟是比她还着急狼狈。

    辛墨蓉求着崔荷,求她尽快找到傅宁,并且把自己给傅宁下相思疾以及傅宁身怀六甲的事一并交代了。

    辛墨蓉以为傅宁怀着孩子,得不到相思疾的缓解,会一尸两命,所以她才会求崔荷。她不在乎什么孩子,她只在乎傅宁的命。

    崔荷一听脸色刷的白了,甩了辛墨蓉一脸鞭子,惊慌失措地往外赶去。

    广散人力,柯央也散出了自己的手下尽心尽力寻找。结果竟然都与傅宁错开了路,两方越找越远。

    傅宁与崔荷都是往同一个方向赶路,阳错阴差,傅宁的马车一直都是落在崔荷后方,不是隔着一座小山,就是隔着一道林子。

    崔荷一行人骑马原要比傅宁的马车快多了,可她们不分昼夜,但每到一个地方她们总要花时间盘桓一会儿打探消息才又启程。柯央早先一步压着辛墨蓉回了城,崔荷和傅宁反倒在城门口相遇。

    “公子诞下了一个千金,父子平安。”

    崔荷攥紧了手中的银钏。

    “那他了?”

    “还在找,不过我们现在能知道的是,公子他还活着……”

    崔荷不欲多说,摆了摆手。崔枝收了口,退下时还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崔荷坐在书案前,打开了一个锦盒,拿出里面的簪子,细细擦拭:“是啊,还活着,还活着就好。”

    随后与之前的手钏一起被收进了怀里,崔荷摸着那块地方,眼角发红,眼前一片水汽迷蒙。

    “哥哥……”

    这一声混在叹息里,及淡及轻。

    近几日,里津城大雪夹杂着狂风,莽莽茫茫,行不得人。傅宁原本想找机会将孩子放在崔宅的门口,并且信纸已经备好,可看到这天气,他不能放心。

    私心里,他也想与孩子多处一阵,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哪个都不舍得,看着小的,他也格外思恋大的。

    心下里正凄恻,院子里就传来了响动,是翻墙的动静,估计是哪家调皮的孩子。

    这大冷天的,还下着雪,傅宁将孩子放在床上起身开门,门刚打开,傅宁立刻把兜帽和面巾拉上,奔过去将人接下来。

    傅宁所想不差,确实有个小孩在爬墙,不过这小孩不是别家的,正是肖瑾。

    傅宁怀着激动的心情险些将肖瑾抱个满怀,无奈,傅宁手抖了抖,还是装作不认识,将人稳稳地放在地上,可后者直接抱住了他的腿,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啊啊……呜呜……我在书房偷听到阿娘的话,说我阿爹不见了,我找了家里所有地方,真的没看到你,阿爹,你不要我了吗?”

    肖瑾孩童的声音凄厉入耳,傅宁的心也跟着颤栗,他装作外表平静无波的模样将肖瑾从自己身上扯下来,蹲下来一脸淡漠地拍着孩子身上的雪。

    傅宁带着厚厚的面巾和兜帽,肖瑾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那双带着寒霜的眉眼,淡褐色的瞳孔里没有感情。可能感觉到了大人的氛围,肖瑾停了大哭大闹,站在原地乖乖地,可嘴里还是抽抽噎噎的,眼线珠子一颗一颗地滚。

    终是不忍,傅宁眼波荡了一下,抬手抹掉了孩子脸上的泪痕。打开院门四处看了看,叹了口气,看来这孩子是自己偷跑出来的。

    回身将肖瑾拉进了屋,坐在炭盆前,拿铁钳挑了挑盆里的炭火,捂着孩子的小冰手,肖瑾倒也不客气,直接靠在了他怀里。

    火盆里添了新碳,双手包裹着肖瑾胖乎乎的小肉手,细细地揉着搓着,直到小手已经恢复温暖。为了不让肖瑾认出来,傅宁开始在肖瑾的小手心里写字,与她对话。

    他不能开口,他知道他一开口,孩子一定能听出来。他也不担心孩子看不懂,先不说她已经上了大半年的学堂,就是在之前,这些普通的字,他也都教过她。要是肖瑾认不出,傅宁觉得他会打她手心。

    好在肖瑾争气,没给傅宁打她手心的机会。

    傅宁在她手心里写道:“怎么到这来了,你娘了?”

    傅宁指的是崔荷,他估计这孩子已经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阿爹,我来找你啊?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肖瑾说着,一双手就要伸过来扯他的面巾,“脸上为什么要带着东西?”

    傅宁一手拍的了她的爪子,抓过一只,继续道:“我不是你爹,怎么不跟着你娘,跑这儿来干什么?”

    “阿爹,我来找你啊,我知道娘在找你,崔姨也在找你,好多人都在找你,可他们都没阿瑾聪明,只有阿瑾知道你在哪里。”

    肖瑾喊的崔姨指的是崔枝。小孩子情绪变化得很快,刚才还哭哭啼啼闷闷不乐,现在就洋洋得意地炫耀自己的本事。

    “我不是你爹,等雪停了,送你回家,你一个人跑出来,你娘该着急了。”

    手上的字还没划完,肖瑾就是一个虎扑,像一个八爪鱼一样紧紧地抱住了他,双手双脚都缠上了。

    “不,肖瑾要跟阿爹在一起。阿爹不能丢下肖瑾。”

    傅宁叹了口气,表示心累,一手覆上了肖瑾的脑袋轻轻拍了拍。敢情他之前“说”的每一句话开头,这孩子都没听进去。

    手上还没拍几下,哐啷一声,一阵风雪猛然灌入房间,傅宁一惊,抱着肖瑾在炭盆边站了起来,抬头,额头一滴冷汗悄然划下。

    崔荷一身墨衣金冠裹狭着风雪之势正威仪赫赫地立在两扇大开的木门中间。

    崔荷在房间扫视了一眼,目光略过他,走过来,向着还巴在他身上的肖瑾伸出了双手。

    “肖瑾,过来!”

    傅宁有点被崔荷的气势吓得,手抖了下,退了一步,没将孩子递出去。而肖瑾只是乖乖地搂着自己的脖子没说话。

    崔荷像是才看到他一样,微微行了个礼:“抱歉,不请自来,我是这孩子的娘,请把她交给我。”

    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了一袋银子,沉甸甸地,嗒地一下,随手扔到他身边的小桌子上。

    “谢谢你收留她,这是崔某的小小谢意。”

    傅宁抬头看了看她,咽了一口生津,走过去,将孩子递还给她。肖瑾松开了脖子上的手,默默地转锁上崔荷的脖子。肖瑾倒是一点也不怕她,还咯咯乐着。

    “娘亲,我找到阿爹了。”

    崔荷的手一顿,抬头看傅宁。

    后者惊出了一身冷汗,装着不会说话,连连摆手。

    炭盆里的炭火噼啪一声磁响,看着那人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崔荷收回了目光,将披风搭在肖瑾身上,抱着肖瑾往外走去。

    “你这孩子,怎么见着谁都叫爹娘。”

    崔荷感慨,她想到了自己与这孩子还有傅宁初次相见的时候,也是这间屋子。

    出了门,肖瑾见傅宁没跟上来,开始在崔荷怀里闹腾,可崔荷没再搭理,一手打着伞,一手稳稳托着,毫不受影响地出了院门。

    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傅宁一口气一松,双腿一软,跪坐在地。

    床上昏睡的孩子不知何时醒了,渐渐啼哭起来,傅宁回神,连忙关上了木门,将孩子抱在怀里哄着。

    刚才被子围得高,孩子睡得熟,崔荷和肖瑾都没发现她,心绪几番激荡之下,傅宁都差点忘了她的存在。

    孩子得到安抚,渐渐平静下来,傅宁的视线转而凝在那袋银子上久久不能离去。

    “看来,等不到雪停了。”

    几日后,耶瓦来了使臣,带着一封愿意归属的国书,可观的财帛,及一个年幼的质子。

    里国女皇下旨,不日遣送耶雅辛回国。

    耶雅辛就是辛墨蓉。

    消息传的满城,崔荷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上的茶盏齐齐一翻。

    傅宁惊得心惊肉跳,他总感觉下一刻那人就会出现在自己身后,一脸淡然又确定地跟自己说。

    你逃不掉我的。

    天幕深蓝,扬着飘飘大雪,宽阔的主街道上,路边的石阶,高楼建筑的飞檐翘角上,絮絮积了两个拳头上下一抵厚的一层,冰刀子似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

    已近深夜,路上行人已由三三两两渐渐转无,仅剩的两家商铺也上了门板,熄了灯打了烊。只有一家酒楼一间厢房里还凉着灯,傅宁就站在这家酒楼对面的小巷子里,避着风,呆呆地望着某处窗户上的剪影。

    那间楼里坐着的,是崔荷。是白天时无意间撞见的,那时天还未下雪,傅宁看到,她一个人,身形恍恍惚惚的,举起一酒坛子往嘴里倒了倒,没倒出来。下一刻,那酒坛子就碎在他脚边,倒吓了傅宁一跳,怕引起她注意,忙走开了。

    错身的时候,他听到崔荷在唤着他的名子,喃喃着,声音很是落寞。

    傅宁走了几步回头,回想着他刚刚看到的眼睛,她的眼珠黑漆漆的,眼眶红红的,满是悲凄与疲惫,看着傅宁有些难受。

    他看着她独自上了那家酒楼,身边没带一个人,那时窗还开着。

    孩子已经送到崔府门下了,崔荷现在是官身,自有一套府邸,之前的崔宅已经闲置了。孩子身上有信件,信件里说明了孩子的身份,看到孩子被人抱进去,他就来了这里。

    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再多看两眼吧,在崔家的人知道孩子的秘密找到这里之前。

    就在傅宁准备离开拉上披风的兜帽还未带上面巾之时,身后就是一阵哗啦的破窗之声。

    崔荷就滚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墙角隐蔽处现出了五六个黑衣人,举着狭而厂的刀缓缓靠近,将她围困。

    她们好像都没发现傅宁的存在,傅宁贴着墙角屏着呼吸,不敢乱动。黑衣人的目的好像只在杀人,他不会武功,出去只是添乱,只能牢牢躲着,司机出去找人。

    崔荷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是醉得头疼,皱着眉,站都站不稳。黑衣人手里刀快得很,傅宁只看到炫白得刀影,没几下,崔荷身上就添了几抹红。

    傅宁心里着急疑惑,他知道崔荷的身手,就算是醉了,也不该是这般被动。他想找间隙出去找人,可崔荷那边的战圈却渐渐移到了他这边。

    扑通一声,崔荷倒了,黑衣人中似乎是领头的那个临风一刀呼啸而来,傅宁来不及多想,冲出去挡在崔荷面前,一双肉掌握着刀身将刀尖去势的角度一偏哗啦一声擦至刀柄,大半的刀身映红,瓢泼的血水从掌间激流。

    一阵剧痛,傅宁感觉自己的手掌都快被切断了,疼得龇牙咧嘴。

    一系列动作加一阵巧风,簌簌飞雪中,斗篷鼓了起来,斗篷兜帽滑落在身后扬起了三千银雪丝。

    为首的那明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愣,崔荷在他身后惊恐地叫了他一声,迅速回过神来,揽着他的腰身,不仅站得稳了,还施展了轻功。

    可身后的黑衣人实在逼的紧,他们在小巷中穿梭,进了一座废楼之上。

    他们的动作闹的不大不小,但总该有人听见,只可惜他们并不是在有官衙寻卫的州府街上,小平民惜命不敢出门,恐怕到天亮之前都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了,只希望崔枝会因为孩子的事出来找一找崔荷。

    这座废楼有五层之高,他们已经被逼杀到了五楼,崔荷像是回了满血,眼眶睁得血红,一手拿着从黑衣人手里劈过来的刀舞得虎虎生风,一手将傅宁牢牢护在怀里,傅宁也是自发地紧紧搂着崔荷的腰身,顺着她的动作,尽量减少自己的阻碍。

    而黑衣人也好像自发的把刀影都招呼在崔荷的头上,没有伤傅宁的意思,有时候刀势甚至只是想将两人分开。

    某一种程度上,傅宁的存在对崔荷是一种小小的保护。

    崔荷力有不竭,战圈变小,开始捉襟见肘。傅宁随着翻转腾挪,无意地四处扫视,刚好扫到战圈之外准备放暗箭的人,剪头在夜幕中雪色下泛着幽蓝的流光,而崔荷已经无暇顾及。

    一声闷哼,手臂上的力量陡然加重,崔荷刚踢开一人,低头一看,瞬间窒息,一只没有尾翎的短箭没入了傅宁的肩头,半边肩头都湿了,嘴角也泌着血,整个身子在她手上摇摇欲坠。

    崔荷心神恍惚,这本该是对方动手的最佳时机,可黑衣人的战圈竟然退开了。

    那领头的走出来,在她对面三步之外朝她怀里的傅宁伸出了手:“把他给我,箭头有毒,我救他。”

    崔荷揽着傅宁退了一步,警惕道:“我不信你。”

    “你没得选。”

    傅宁听声音已经猜出了黑衣人的身份,他对崔荷摇了摇头,脸上泛青,刚准备说话,一口黑中带紫的血吐了出来。

    崔荷的手抖了抖,那方有开始催促。犹豫了一阵,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将人稳稳地推了过去,那方也稳稳地接住了。

    傅宁刚推出去,另外几名黑衣人的刀就毫不客气的招呼了下来,似乎是没了桎梏,刀势又快又狠。崔荷抽空看了傅宁这边,那黑衣人给他喂了一颗药丸,又想去看他背后的伤,傅宁似乎是不想被她碰,一直在挣扎,视线也一直极力地看着这边。

    那黑衣人恼了,扯了面巾:“你就这么在乎她,每次都看不到我。”

    她掰回傅宁的视线:“这几天我都查了,你们根本就没成过亲,她府上的那个孩子也不是她的,那个孩子姓肖。”

    “既然你都已经人尽可妻了,为什么偏偏我就不行。”

    这句话正中傅宁的命门,他脸上灰白一片,因挣扎而微微出现的血色瞬间退得干干净净,眼神也终于不在看着那边。

    那边的崔荷一边力有不逮地支撑,一边惶恐地对这边吼着:“阿宁!别听她的话,你是干净的,你在我心里是最干净的。”

    这边傅宁的视线终于缓缓地与辛墨蓉对上了,辛墨蓉呼吸一窒,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一把把钢刀,想要片片活剐了她。

    他含笑着说:“是啊,我人尽可妻,就偏偏看不上你。”

    辛墨蓉咬着一口银牙,箍着傅宁双臂的一双手手指已经掐进了傅宁的血肉。肩头的利箭还未拔出,傅宁被摔得一阵头昏眼花,磕着利箭带着半边身子都在疼得发颤,连双掌被刀割破的疼痛都麻木了不少。

    傅宁沿着墙壁支撑着爬起来,那方辛墨蓉被他激怒,武力值似乎暴涨,把崔荷连连逼到楼外,崔荷不敌,被一脚踹了下去。

    楼外有一层护栏,傅宁冲过去,从那些木阑干间隔中伸出手,人趴在地板上,好险拽住了她的手,因为贴着阑杆用力,傅宁连崔荷的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这是五楼,以崔荷现在的体力是决计使不出轻功的,这么高掉下去,十有八九会死。

    其实傅宁双手伸出去,只有一只手抓住了人,另一只手被阑干搁着,碰不到她,而受力的那只手曾经骨折过,箭头锥的也是那边的肩膀,傅宁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在血水里泡着,头上脖颈的冷汗滚滚急流,脸上不在是失去生趣的灰白,而是死气的沉沉黑白。

    血水像泉水一样顺着傅宁的那只苍白纤细的手腕滚到崔荷的手臂上,现在崔荷也看不到,傅宁现在,就像是整个人喘着气趴在血泊之中。

    崔荷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了两样东西举上去塞到那只捕抓不住她的那只手上。

    傅宁一只手拿出来,是那枚肖菡送给他的簪子,还有他曾经挡掉的手钏。

    “阿宁,好好活下去,照顾好我们的两个孩子,还有你自己。”

    傅宁感觉到下面那人在掰自己的手指。同时,辛墨蓉也逼了过来。

    无奈之下,傅宁扭身,将簪子尖锐的一头狠狠扎着自己的脖子,手颤抖着,还没用力,已经扎出了血,他对着辛墨蓉吼道:“滚!”

    神情已成疯狂之色。

    辛墨蓉立刻停了下来,摆手劝道:“行,我不动,你别乱来。”

    而下面吊着的那人似乎感觉到什么:“阿宁,别傻,那东西不是给你这样用的。”

    而傅宁没有理会下面的,只是疯狂地对着辛墨蓉喊:“滚!滚出去!”

    神情越来越激动,伤口有深了。

    辛墨蓉后退了几步,垂了头,一副很受伤的模样:“你总是这样,仗着我的喜欢为所欲为。倘若你没了这份恩宠,我看你拿什么要挟我。”

    傅宁似乎是想笑,嘴裂开一半突然抿住了,手腕咔嚓一声,曾经裂过的地方又裂了。

    辛墨蓉和崔荷都吓了一跳,傅宁神情一阵恍惚,可即使是滔天的痛处加身,那只断手仍牢牢地像铁箍一样抓着崔荷的手腕,这是任何力量都不会让他松手。

    因为这手一松,人就没了。

    崔荷在下面尝试掰开傅宁的手指,脖子都抬得酸了,竟是不能撼动分毫。那只伤痕破碎的血手,死死地抓着她的一线生机。

    辛墨蓉心颤了颤,像是放弃了什么:“罢了,我不逼你,我帮你,我帮你把人救上来。”

    傅宁无限接近要昏倒的模样,可死命的靠意志支撑,连话都不在有底气,颤若游丝,还是那个“滚”。

    辛墨蓉呆呆地看了他很久,转身带着人撤了。

    待那些人的身影在视线里全部消失,傅宁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几乎是不可能的将人提了起来,用那只短手。

    傅宁将人提到她自己的手能握住阑干,便不行了,因为他已经站不起来了。

    崔荷从阑干外翻了过来,看着傅宁安然闭目的模样,心里一紧,气都不敢出。她伸出手指颤抖地小心翼翼地伸到他的鼻翼下,那一瞬所有的气血再次回归,她觉得这世界上的至极悲哀喜乐都叫她因为一个人尝遍了。

    避着他的伤处,极尽温柔小心地将人抱起来。其实崔荷的腿上也有几处见骨的刀伤,放在平时根本不可能站起来,可就像傅宁刚刚用断手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一样,她也旁若无事地抱着傅宁走了两条街求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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