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作品:《醉后不知天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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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没……我只是……我先下去了。”

    傅宁不敢承认自己在看到崔荷这个样子的时候心里很晃神,心脏在扑通扑通的不停地撞击着胸腔,这种情况,不同于刚清醒时的惊吓。但这种情况远比之前清醒时的情况更加让他惊恐万分,他脸色苍白,背夹冷汗,抱着衣服直接跳下了床,来不及穿衣,直觉想要快速离开这间让他窒息的屋子。

    看着他莽撞可爱的样子,崔荷没拦他,只是在他要离开前,不容拒绝的把自己的披风搭在他肩上。

    她没有问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害怕打雷下雨?这是他的伤疤,她不想再去揭开,已经发生过的事,她无力改变,只想对他好一些,让他接受自己,让他快乐一些。

    自那一天后,崔荷像是知道了傅宁的小心思,或者是他潜意识的小心思一样,做起事来,也放开了很多,不再借着装醉与傅宁靠近,而是大大方方的开始追求。

    之前答应傅宁学账册,也就免了他其他事,自己得空就亲自指点教导他。学账册其实也是学做生意,当年她的情况跟傅宁差不多,学这个也是很下了一番苦工。

    当然,只在账册上钻研肯定不行,也要结合实际,这里面要学的东西很多,喝酒应酬也是少不了的。傅宁学得认真,崔荷上哪都带着他,不过崔荷意在只是让他了解一下而已,可并不打算让他做到这一步。

    肖瑾已经送志远学堂两个多月了,她住在学堂,崔荷安排了三个人照顾她,一个书童,两个仆人,半年回来一次。傅宁也跟着学了个七七八八,很多事也能渐渐上手了,期间崔荷还带着他还坐船南下过两次,算是崔荷的小副手。两人的相处时间也多了起来,崔荷制造了很多次机会,可都无从下手,自此他们“同床共枕”的那一天以后,傅宁对她的态度就越发谨小慎微,除了正事,多一眼都没有给她,她实在是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按理说,那天早上,她看得出来,男人是已经意识到他自己对我动心了,按理说,这条情路上,她应该事半功倍才是,可她努力了很多次,每次都差点要把“我相思你,心动你,爱你,想娶你”说出口,都会被男人紧张的避开。

    不只是紧张,也不是害羞,他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都彰显着……他在害怕……

    是因为发现对我的情意而害怕吗?

    为什么会怕呢?

    你让我怎么做才好?

    用……强吗?

    崔荷在弦安居的一间雅致的厢房里,隔着远山寒水的屏风听着铮铮静神的丝弦琵琶音,嘴里灌的是楼里最浓烈的酒。

    他们之前曾相遇过很多次,这间厢房是她第二次看见傅宁的地方,第一次,傅宁曾带过宿醉街头的她回家,那天晚上的事,她完全记起来了,真的是自己误解了他,自己那一次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风波,名声也有些损毁,肖瑾的寒疾,也让他们的生活雪上加霜。在寒冬腊月里要给人在冰水里洗衣,被自己撞见,又加深了自己对他的误解,以为他是不干净的男娼,着了自己的不待见,也不是处处与他做对,在弦安居为难他,也只是不想让他出现在自己的地盘。可是他不屈不挠的模样,又让自己对他的看法有些站不住脚,到又引起了她波澜不惊的好奇心,后来的一些对他的调查和试探,让她自此泥足深陷。

    她真的是寂寞太久了。

    很久之前她就大病过一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醒来,之前的事忘记得一干二净,什么都想不起来,心里空空荡荡的,陌生的母亲,还有陌生的名子。母亲对她没有一点温情,对她只是一种单纯的培养接班人的态度,在她能够接手崔氏产业的时候,离去得没有一丝留恋,也没有任何交代,就像一个工具。

    好几年了,她一直坐在高处,平淡无奇得做着自己的事,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对现在对未来她不知道该有什么想法,该怎么走。无论是外面还是在家里,没有人真正无私的关怀过她,她只是这个家宅的支撑,是别人的主子,是东家,她空虚,她寂寞,她难受。

    直到遇到傅宁。这个男人身上好像又某种东西,一直吸引着她想要亲近,还有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总是让她舒心和情不自禁,这是我们的缘吗?

    她想得到他,很早就想得到他,只要他能放下他以前的女人,心里装下她崔荷的名子,她甚至可以不计较他嫁过人,也能接受他和别人的孩子,可现在自己放下种种姿态,他连接受她都不能。

    她对那个男人好,对他的孩子好,他都时时刻刻得想着怎么还她,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不欠她,他也总让自己在她的眼皮底下活的越来越辛苦。

    怎么她想留一个人就这么难吗?烈酒一口一口灌下,不知不觉灌了好几坛,也没人劝阻,只要她开口,下人们伙计们只会做得更好。

    昨日第三次试图告白失败,今天一早便出了门,心情郁闷,没什么事,也没再带着他。想必此时若他还在身边,肯定是会开口劝阻的,不过总是带着看孩子的口吻,这是她最喜欢他的一点,也是她最讨厌他的一点。

    似乎是喝的有点多了,头是晕的,脚步都有些虚浮,暮色四合之际,她被人扶上回家的马车,依旧是崔枝驾车。坐在马车里,她的眼神是清亮的,甚至隐隐还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期待。

    崔枝嘴角抽了抽,她家主子怕是醉糊涂了,还以为傅宁会在门口等她,别说现在天还没像以前那么黑透彻,就早上她自己在院子里还说她今天不回来了,谁还会在门口等她,除了看门的。

    果然,快到门口的时候,身后的帘子就巴巴的掀开了,门口就两个看门的,还外加一个扫地的妇人。崔枝感觉自己身后的温度骤然降到零点,冷得她一哆嗦。

    刚停下马车,身后的人就自己跳了下来,稳稳当当地走了进去,表情凝肃,一点都不像是喝醉的样子,除了满身滔天的酒气。

    知道主子这是生气了,崔枝刚想解释,人已经看不见了。崔枝照常指挥着人卸马,觉得这是小事,也没太放心上。

    其实今天那孩子是病了,病得有些重,发着烧,她给批了一天假,看了代夫,此时正在床上躺着,意画也在照顾着他。

    各处廊下的廊灯都幽幽的点了起来,一路疾驰,也不让人跟,随手抓了一个人问了一下,知道今天傅宁没出过小院,崔荷也没多想,直奔傅宁的小院而去,傅宁的小院里没人,静幽幽的,崔荷环顾四周,直接朝燃着烛火的厢房而去。

    昏沉中,傅宁是被肩胛处的抓力给痛醒的,被迫睁开的第一眼,是上方崔荷有些疯狂得有些凄楚的脸。

    崔荷那么用力地抓着傅宁的肩胛,将他摇醒,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不停地喝问他:“不等我!为什么不等我!怎么就不等我了!”

    几乎有些神志不清,连眼角都是红的。

    傅宁有些懵:“什么……不等你了?”

    接着他就嗅到了冲天的酒气,原来是喝酒了。

    崔荷身上的酒气让他昏沉沉的额头更加抽疼,肩胛骨那里依旧被崔荷捏着,竟比他发烧的额头还要让他疼上几分,他伸手推了推身上的人,想叫别人进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上的影子就覆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唇,床边的烛台被崔荷碰到,落在地上,咚的一声,熄了,突如而来的黑暗,让身下的人瞬间清醒,开始猛烈的挣扎,叫唤,只是身上的女子还现在迷梦之中,动作粗鲁,酒气似乎唤醒了她体内的兽性。

    她摸索着抽出男人的束腰的带子将男人不安份双手捆在床头的木头柱子上,门未曾关上,衣衫半解之下,傅宁看到了门口端着药神情震惊的意画,他慌乱地向他求助,崔荷似乎也发现了他,女人微微抬起了上半身,转头冷冷地瞥了一眼,喝到:“退下。”

    傅宁看着意画稳稳地端着药盘,躬下身子,他忙挣扎地对他喊道:“意画,帮我,她是喝醉了。”

    可意画一眼都没看他,退了下去,还带上了门,傅宁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屋里也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疯狂的女人一夜要了他几次,手腕依旧缚在床头,勒出了可怖的伤痕,他睁着眼看着屋顶一夜到天夜,崔荷还在身侧拥着他酣睡,薄被下的两个人现在身上是□□。

    傅宁意识到自己对崔荷的动心时,就代表着他对肖菡的不忠,不贞,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他不想忘了肖菡,亦不能忘了肖菡。

    可是情不知所起,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嬴荡下贱,一颗心也能分给两个人。

    他想过离开和逃避,可是肖瑾的寒疾让他不得不留下,住进崔宅的日子,也让他欠崔荷的越来越多,让他无力偿还。

    他也想过,既然还不上,那就按耐心思留在她身边老老实实做事,尽一份心力,他也知道崔荷想要的是什么,可唯独那个,他给不起。

    他以为只要他对崔荷的那件事视而不见,时间长了总能过去,即使崔荷不再在意他,他也会想办法默默偿还。可他实在没想到,崔荷会不顾他的意愿对他做这种禽兽之事,这让他怎么做肖菡的夫,怎么面对肖瑾,还怎么有脸活……

    崔荷醒了,这次是真醒了,酒也醒了,她羞恨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忙给他解开手腕上打成结的腰带,手腕上又青又紫的一大片,她细细地握在手心揉着,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不起。

    傅宁不言不动,也不看她,就静静地陷在那里,不只手腕,他身上也满是这样斑斑点点的痕迹,连嘴角都破了,她还记得这是她咬出来的,崔荷看他这样,就像是正在碎掉的瓷娃娃,心里又疼又慌,又是不安。

    她不敢在看着傅宁,只是像拥着梦一样地拥着他,汲取他身上的味道,一边给他承诺,说会明媒正娶他,娶他做正夫,不会纳侍,一生一世只对他一个人好,还说,也会视肖瑾如己出,以后就叫崔瑾,是她崔家的大小姐,将来能继承崔家的大半家业。

    这个梦是真的,梦里的她也总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也总有一个人给她抱,给她安心,连那人身上的味道也被带了出来。

    崔荷在傅宁颈边深深嗅了嗅,安慰道:“我会负责的。”

    待崔荷出门说是吩咐人烧水时,屋里的人才微微动了动,身体的隐秘处在被子下传下撕心裂肺的痛,泪水从眼眶里滚滚而下。

    他伸手从枕下摸出了一根簪子,曾经断过的,后来又被接上,接口处衔接的很好,一点也看不出痕迹,虽然是玉质的,可尾部依旧如以前一样尘锐。

    门又被打开,崔荷很快去而复返,簪子不着痕迹的放回了原处。崔荷走过去连着被子整个抱起了他,出了院子,抱进了她自己的阁楼,放在了她自己的床上,连身下的床铺褥子都要比之前舒适许多。

    眼泪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来,傅宁又是一向不哭出声的,崔荷心疼,一开始还不停地用手给他抹去,结果抹了自己满手,索性将他扣在自己怀里,等他自己平静。

    此时的傅宁倒是异常的乖巧,任她拿捏。可这时她是再不敢离开半步,天知道她刚刚离开的时候,心跳得是有多快,那种不安让她现在都还有些窒息感。

    有些事情发生了,崔荷就不会当它没发生过。后来的这些天,傅宁被要求住在她这里,他保持沉默,也不曾反抗,崔荷只当他同意了,只待他的心结慢慢解开,两人倒真的是同床共枕了,意画和仆人们对他的态度俨然就是这崔宅里另一个男主人一样恭敬,日子过得倒是也很平静,只是傅宁太安静了,对意画和仆人的态度也不再像以前一样清静了,仿佛把自己与世界开始分隔开来。

    崔荷找来城里最好的裁缝给他量身做衣,做好的衣服穿在身上时,又大了许多。

    那次哭过之后,他就像是忘了那件事一样,再也没哭过,闹过,当然,也不再笑。只有当崔荷与他提起成婚的事时,他才会皱了皱眉头,表达不愿,说他很累,在过一段时间。

    两人同床共枕时,傅宁也总是面朝里面背对着她,自己主动一些,靠过去,刚把手搭在他肩头,身下的身子就是一颤,在月光下,双手拽着被角,死死地闭着眼睛。崔荷叹了口气,但她不决定放弃,扫开傅宁颈边的头发落下了一吻,轻声道:“我会温柔些,不会像上次那么对你。”

    没有得到回应,她起身将层层床帐放下,月光被挡住,视线混沌了许多,身后那人带着一丝颤音的乞求才慢慢传过来。

    “崔荷,再给我一些时间……好么?”

    崔荷复又在他身边躺下,她觉得这是好现象,说明傅宁在尝试着接受她,以后的日子还长。

    第二天早上,崔荷醒来时,傅宁还没醒,他还是那个姿势,与她保持着距离。

    崔荷起得早,今天海船有她家的货,有得忙碌。她没有叫醒傅宁,而是自己轻轻地下了床,传好衣服走了出去。她已经许久被有带上那块墨莲玦了,那块玉玦,个头不算大,纹路精致,被崔荷去了穗,串了绳,挂在了傅宁的脖子上。

    崔荷走了没多久,傅宁就转醒了,他平躺下来望着床顶静静看了许久。

    天已经大亮,有人轻轻地推门进来,试探着小声地唤了一声“公子”,是意画的声音,傅宁没做声。

    床帐被人掀开,意画看着傅宁这个样子惊了一下,将床帐挂起,直直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哭求道:“公子,你打我吧,别这么对自己。”

    有怪过他吗?有的,刚开始是有的,但现在早就不怪了,他的主子一直都是崔荷,他忠心而以,他们之间的朋友情分又算的了什么,崔荷才是他的衣食父母。而且自己还比人家大了,怎么这么不懂事,还没怎么谢谢人家一直以来的照顾呢。

    可这谢谢,怎么也说不出口。

    躺久了,身子就会酸软,起个身都费劲,坐到梳妆台前,意画还跪在那儿掉泪。傅宁将手中的梳子一扬,对着铜镜淡淡道:“帮我梳个头吧,简单一点的。”

    “是!”意画破涕一笑,忙起身走了过来。

    接过梳子的手顿了顿,又道:“哥哥……哦不,公子,先选件衣服吧?”

    “也好,找一件颜色淡一点的。”

    “是。”

    意画选的衣服,淡青色,料子柔软舒适,是崔荷找人定做的,崔荷待他是极用心的,可这一生他注定是要亏欠她了。

    发丝间簪的也是一根碧绿的玉簪,在光下流转着华光。

    “我枕头下的簪子是你帮我收着了吧,还给我吧。”

    ……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贪财的人,那根簪子也不值钱,我用头上的这根跟你换……”

    说着就要伸手将它拔下来,很明显,这根簪子要名贵许多。

    意画连忙跪下来摆手:“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主子,主子她是真心喜欢你。那天……也只是一时醉酒……”

    “我明白……”平日里,她确实不曾迫过他,对他也算是小心翼翼的了,“可那毕竟是我……是我前妻的东西,怎么能流落在别人手里。”

    “我……”

    “还我吧,没人会怪你。”

    后来,傅宁将头发散下来,在身后垂腰的发尾处用青色的绸带绑成一束,碧玉簪送了意画。

    白天,他在宅子里,四处转了转,宅子很大,院子也多,阁楼翘脚,风景也好,有一处地方,还开凿着一个池子,种着荷花,他刚来的时候就见过,那时候是寒月,荷塘颓败,此时倒撑了几片绿色盎然的荷叶,还不见花。

    就这么清闲地走了走,天色就暗了,崔荷还在码头忙碌,看样子又是不到天黑不回家咯。索性,他又转到后门开始等了起来。

    其实他不知道,在他没来之前,崔荷是三五不着家的,哪像现在天天都快长家里了。

    到了饭点,傅宁也是吃不下,吩咐人一直热着,顺便等等崔荷。

    意画看他回心转意,自是喜笑颜开。一天到晚都跟在他身边,给他添衣奉茶,到了晚间,自然也是陪他一起等,天暗了,宅子里四处都掌起了灯,意画也提了灯出来,跟在身边。

    今天确实很忙,崔荷到家时直接在马车里睡着了。

    掀开帘子,其他人都不动,傅宁亲自上车将她摇醒,唤她醒来。崔荷睁眼看到傅宁时,还是抑不住激动的心情,这是傅宁这几天以来第一次主动亲近她,开口的话语中没有疏离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听意画说,傅宁还没吃饭,也是在等她。她真的是喜出望外,觉得自己是一朝心想事成了。

    陪他吃饭,即使身体疲惫,精神也是愉悦的。但睡觉的时候,也只能单纯的抱着他睡觉了。因为这几天都有着忙,崔荷想着,等这几天忙过了,就补傅宁一个堂堂正正的婚事,她崔荷的正夫,不能委屈。

    崔荷这几天确实早出也晚归,只是吩咐了人到时间一定要伺候傅宁吃饭,短短几天,本就不丰盈的身子如今就快瘦脱相了,怎么还能任由他自己糟蹋。

    只不过成亲的事傅宁一直没松过口,崔荷也总想的他亲口应承。这一阵忙碌过去,快收尾的时候,崔荷就直接捧着一套嫁衣,在中途就迫不及待的赶回去,这次傅宁盯着嫁衣看了许久没说话,最后只是叫她在外面等等,自己抱着嫁衣进去了。

    崔荷高兴的说不出话,她知道傅宁是要穿上给她看,傅宁也确实是要穿给她看,但也紧紧只是穿给她看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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