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来客

作品:《白发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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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李解忧,傅青竹想不起更多的事,但也因为她她想起了自己的义父,那位矿绝的奇人――傅无涯,也由此,她蓦然想起来一件一度被忽视的旧事。

    那年青竹林下,丝竹悦耳,一身白袍的青年修长手指于曲起的膝上轻扣节拍:“青儿,义父为你定下的这门亲事,惟愿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别怨恨义父。”

    “青竹怎么会怨恨义父呢?”傅青竹看向自己义父。如果没有这个人,她现在是在哪儿都不知道,也或者她根本已不在人世。何况,当时她对于林楚,心底是确实有念的,若非义父看出她的心思,又怎么可能为她定下亲事?

    “林楚是个好孩子,只是……”

    “义父,师兄怎么了?”

    傅无涯挥了挥手制住了吹弹,低声感叹道:“他无所谓,青儿,义父倒是不放心你。若有一日义父驾鹤而去,唯最牵念的也只有你。”

    “青竹可有做错过什么事让义父不放心的?”当年的傅青竹自然自己事事出人之右,毫无破绽和不能:“何况义父身强体健,还可百岁无虞,焉能说些晦气话?”时日义父小赢几年至半百,但观气色容貌和那些弱冠的少年郎也相去不远。

    “青儿,人世无常,若有一日我猝然辞世,那也是天道自然。”

    “义父――”

    傅无涯摇头叹息,撇开傅青竹的话:“青儿,你什么都好,但心气太高脾气太倔,你需要懂得有些事强求不来,一祸或藏一福,今日你失去的,有一日老天必然会还给你。”

    “义父,您说这些道理我都明白,但我不信天。”

    “青儿,你不信天就信义父好了。就算是老天强压着不给你,义父也会帮你得到你该有的。”

    “青竹……多谢义父。”

    傅无涯笑着闭上了眼,靠在婢女身上,轻一挥手,乐声再起。

    一片竹叶伴随着幽幽的琴乐落在傅青竹竹青色的纱衣上,傅青竹不动声色地运功将其震飞,尽量压制声响地起身一躬。

    “青竹告退。”

    傅青竹脚步急匆匆地前行,脑中如浪潮般翻覆着过往旧事。她记得义父傅无涯是个豁达之人,身前身后都是一派洒脱,人世苦悲他绝对不会放心去关切,更不会有叹气的时候,可那次他为她叹气了。她的义父博古通今是旷绝当世的英奇,若真说有人能通天彻地,她以为只她的义父必然是,可就是那样一个人仓促地病故了,来得极为突然,连声道别都没有,只留下了由她继任门主的一纸指令。如今想来,是否义父当初知道了什么?

    傅青竹回到仙居阁后立刻紧闭门户,有些黯然地盘腿坐到榻上。

    “义父,当初您是否就知道我和林楚会反目成仇?那一场婚事是您所结,但青竹又如何会因此便埋怨您,更何况说恨?青竹怎么能?”如果对这场结缘有恨,傅青竹恨的也只会是自己,是她自己对林楚动了心,才落得被背弃的下场。

    这十几日,傅青竹心底都不断盘念着往事故人,除了偶尔探望凤西木师徒,多数时间是锁在楼里静坐或者抚琴,任由许多心思交杂翻涌。而在这期间,林占的伤势都没有彻底好起来,这点倒是向傅青竹说明了,他是个普通人。

    荆不夜离开的第十六日,傅青竹将所有细琐往事再锁进心底,午后决意去看望花满溪。

    “还好吗?”傅青竹站在牢门外问。

    花满溪被吓到般猝然爬了起来,直冲到门口,抓住傅青竹的衣袖:“少门主回来了?”

    傅青竹冷淡地看着她:“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不用你管!他怎么样了?少门主是不是……”

    “不夜还没回来。”傅青竹不耐烦地脱开袖子:“花满溪,你曾经的骄傲去哪儿了?为了个男人就弄得不像样子!”

    “你呢?你又能好到哪儿去?”花满溪恨恨地咬牙,几乎就要冲出牢扑上来咬傅青竹的样子。

    “如果石白死了,你是不是不活了?”

    花满溪咬了咬牙,从牙缝里咬出来两个字“不会!”

    “哦?我以为你会殉情的。”

    “我不会死,我会给他报仇,我要死也要等你们死了再死。”

    “有志气!”傅青竹冷瞥了她一眼:“你也就这点志气!”花满溪有的是野心和能力,可为了一个不爱她的男人她可以将那些全部抛弃。

    “傅青竹,你站住,你等等……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你说的是不是真的?白大哥没事?”

    傅青竹没理会花满溪的叫喊,就离开了。她实在不想看到她太难看的样子。

    离开地牢,傅青竹又去看了那对师徒,林占的伤虽没痊愈,但也好了一半,反而凤西木的腿毫无起色,或者说没有大夫能找到正确的下手之处。

    “我说过没用。”凤西木倒是依旧不骄不躁的,似乎残了的那双腿不是她自己的。

    “我说过,我会治好你,不论用什么办法。”傅青竹瞥向林占:“你知道无忧岛是吧?”

    林占微怔之后说到:“我听说,无忧岛能解任何烦忧之事。”

    “无忧岛岛主和我有几面之缘。”

    林占勾唇一笑:“何止几面之缘?她叫李解忧,我知道,是当年和你齐名双秀的女人。”

    “如果一般的大夫医治不了她,那么我自然会想别的办法。”

    “李解忧就是你找到的办法?”林占有些怀疑的样子:“她好像不是大夫。”

    “我会一试。”

    “你做这么多,就为了和她一试高低?”林占微瞥了一眼凤西木。

    “是!”傅青竹答得干净利落,最初,她确实是抱着要和凤西木一分高下而努力想治好她,而现在知道了她非凡的身份,对赢她她更有兴趣了。

    凤西木依旧不以为意,淡然道:“我不会做无意义的争斗。”

    凤西木说无意义对傅青竹而言便是轻视和侮辱,她回以嘲讽的笑意:“也许到时候你就觉得是有意义了。”

    凤西木没有再说话,也或许是懒得理会,她移开了视线,看着床帐发呆。

    傅青竹离开了,没有多和那对师徒做无谓纠缠,也因为她也想起她的徒弟了。按照她的计算,荆不夜往返需要二十天,而至今还有四日而已。

    傅青竹走到中庭,门人拦路回报:“门主,我们刚刚在宫外抓了一个人,他自称是来拜会的。”

    “拜会?”不夜门可没什么结交。“他胡说八道的你们也信了?”

    “他说是少门主的朋友。”

    不夜的朋友?除了傅笙以外,她还有朋友?“他叫什么?”

    “他自称卫道。”

    “卫道?不管他是谁,把他绑了带进寒月宫来。”

    “是,门主。”

    本来已经打算回房的傅青竹转去了寒月宫,坐于大殿之上。

    “启禀门主,人带来了。”

    傅青竹居高临下地看到被绑着丢在地上的人,高傲地发问:“你是不夜的朋友?”

    “是。”卫道抬起头来,嘿嘿笑道:“前辈是夜门主?”

    傅青竹见他态度还好,便平和了些:“我是荆不夜的师父,不夜门现任门主。你是谁?”

    “我啊?晚辈姓卫名道,说起来是无名小辈,前辈必然不曾听说。前些日子晚辈也是偶然与令徒荆公子结识,此后分别,如今此番是特地前来拜会。”

    “不夜现在不在门内,我无法证明你所言非虚。”

    “那不知荆公子他什么时候回来?”

    “我没必要告诉你。”

    “诶……是,也是。门主还不信任晚辈。”

    “你尚且无法证明你是不夜的朋友,我也只能按规矩处理。”傅青竹抬手轻抛:“将他押入地牢看管,不要太委屈他。”

    “是,门主。”

    卫道一声不吭地被带走了。

    本来她就是在忧心着荆不夜,卫道这一来又再提醒了她。她对荆不夜的武功是保有一定的自信的。虽然她也不清楚石白这些年武功进展如何,但她相信她的徒弟不会轻易败下阵,加之荆不夜和林楚一样的容貌,她丝毫不担心石白会杀了他,只是……她有些不耐心了。

    傅青竹的不耐心和烦躁持续了三天,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她觉得像是每月的大日子来了一般,直到第三天夜里――

    三更后,傅青竹取下面具脱了外衣正要安睡了,突然一阵冷风吹进窗,替她灭了灯火。

    “谁?”傅青竹立刻敏锐地察觉到了有异样!

    “傅青竹!”

    冷森森的声音爬上傅青竹的脊背,她回手一掌,哗啦一声拍碎了桌子:“出来!别鬼鬼祟祟的!”

    一阵轻风拂开了半开的窗送来一股奇特的气味,月光流泻一地银霜,一个红影倏然出现,背对月光瞧不清形容。

    “胡肆!”傅青竹却一瞬认出,凭着那股子狐臊味,错愕之余被算计的恼恨全数上了心头:“胡肆,你是送上来找死吗?”至于他怎么进来的,傅青竹已经不想浪费时间追究了。

    “傅青竹,你以为你真的好了?”红衣男子笑眼眯眯地瞧着傅青竹。

    “什么?”傅青竹还察觉到胡肆的声音有些怪,细看之下,隐约瞧见他蒙着红色面巾,或许他的声音就是因为蒙面巾压着才有些含糊般不清。

    “病根还在你的脑子里,只要一到时机就会再度发芽生长。”

    “我不管如何,先杀了你!”傅青竹扬手一掌击出,红影倏然如幽魂一闪避过,就在同时傅青竹脑子一阵眩晕跌倒下去。

    “傅青竹,我也是受人之托啊。”

    “胡――肆――”残存的意识被全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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